【集四 翱翔】第五章 生日,快樂(二)
七歲那年,母親的葬禮上,他被綁架了。記得似乎是被人用手帕摀住口鼻迷昏的,等到他恢復意識、睜開眼睛時,已經置身于一座廢棄的工廠,而迎上他茫然目光的,是一名少年。 少年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用像是在看什么有趣物件的眼神直盯著他瞧:「沒想到玄家小少爺長得這么漂亮啊……真是的,這樣事情變得有些棘手呢。」 少年說話的語氣很平靜,然而那雙眼睛卻帶著異常精光,在在顯示這人的腦袋并不似外貌表現出來的那樣正常。 「你是誰?」他手腳都被繩子緊緊綑綁住,只剩下嘴巴可以自由運用。 「我?我是綁架你的人啊。」少年說完,想了想又補充說明道:「哦,本來是打算先勒索后撕票的啦,不過看到你之后,我改變主意了。」 玄翼深諳眼前這名少年并不好應付,只得保持鎮定問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嗯——看來你不只人長得美,腦袋好像也滿聰明的,真是越來越捨不得了……」少年狂亂癡迷的眼神讓玄翼心底一冷,沒等他反應過來,少年逕自接著說:「所以,我決定——要和你玩個小游戲。」 「要怎么玩?」玄翼配合地問。 「很簡單,只是道選擇題而已。」少年微微一笑,但笑意完全沒傳到眼底:「你想要今天就去地下陪你mama,還是想好好活著等十年后我再去找你?」 玄翼有些不解地問:「十年后再來找我要做什么?」 「當然是去看你過得好不好啊。」少年笑得天真爛漫,玄翼卻不敢相信他的無害發言。 「來啊,這選擇題對你來說應該很容易吧?」少年原先純真的笑容添了幾分嘲諷:「明明你mama死了你也沒多傷心,不是嗎?」 見玄翼的表情隱約流露出一絲不甘以及憤恨,少年好心地安撫道:「沒事啦~~不是每個人生下來就都具備所有七情六慾,只是少了愛人的能力,還是可以活得好好的——就像我一樣。」 玄翼沉默了幾秒,才啟唇答:「……我會好好活著的。」 「乖孩子。」語落,少年走上前,拿出隨身攜帶的小刀割斷了玄翼的束縛,接著,他冷不防一把抓起玄翼的手,狠狠在其手腕劃下深深一痕,登時鮮血直流。 「作為相識的紀念,讓我和你分享這世上最頂級的喜悅。」少年著迷不已地望著玄翼的傷口,一邊低語著:「……很美吧,這鮮嫩欲滴的紅色。」 忍著手腕傳來的陣陣疼痛,玄翼徹底明瞭了——少年就是個瘋子,而且是很危險的瘋子。 「別忘了,十年之后,要和我一起來真正享受這份喜悅喔。」 少年丟下最后的提醒后,他就被送回葬禮場地了。事后仔細想來,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將他迷昏的人,除了是自家人外,沒有更理想的人選了。但他也沒有太放在心上,既然瘋子和他承諾十年后才要履行約定,那就表示這十年他會是安全的。 不過安逸的日子過久了,他還真的沒有察覺到時間的流逝——竟然,已經十年過去了啊。 自回憶抽離,玄翼好笑地望著恩姬慘白的臉色,他說:「本來我沒想那么多,但是你露出的破綻太明顯了,甚至我都要懷疑你是不是故意想讓我主動發現?」 恩姬咬著下唇,痛苦不已地閉上了眼。 「明明犯人要求要我獨自赴約卻還追上來說要同行,明明知曉我對朋友沒那么在乎卻依舊表現得那么慌張無措……恩姬,看來你的演技越活越退步了呢。」 對于玄翼的冷嘲熱諷,恩姬只能沉默以對,自責愧疚充斥心頭,唯有握緊而泛白的指尖洩漏了她此時的真實情緒。 輕嘆了口氣,玄翼用無所謂的口吻道:「我早就料想到會有這么一天了……我不怪你,但我很好奇,你和那個男人是什么關係?」 反正他早就已經習慣了——他的身旁是不會有任何人存在的。 聞言,恩姬終于抬起頭來,眼眶溢滿悔恨的淚水,聲音微微發顫著:「對不起……我的母親從十年前就一直被他囚禁著,我想過要求援,但他根本不是正常人,我真的很怕他傷害我母親——對不起……」 「嗯。」玄翼沒有多說什么,僅淡淡地問了句:「那我現在直接走進去就好了嗎?」 「是的。」恩姬忍不住握住玄翼的手,像是懺悔又像是在祈禱地說:「對不起,拜託您一定要毫發無傷地回來……」 玄翼督了她一眼,抽回手,輕飄飄地丟出一句:「你走吧。」 接著,在恩姬悲慟絕望的目光注視下,毅然決然地起步走入那未知的黑暗空間。 ****** 伸手不見五指,無光無亮,令人只能懷有無盡恐懼的黑暗中,玄翼憑著直覺漫無目的踩著步伐緩緩前行,終于,在他背后響起的,是讓人毛骨悚然的腳步聲——愈發接近。 接著,緊隨在開門聲之后的,是久未出現的微弱光亮。男人手持燭臺,忽明忽滅的燭火映照出的是張帶著扭曲笑容的臉孔。 玄翼抬眼看向來人,陌生的面容讓他沉默了幾秒,直到在男人眼中看見熟悉的炙熱瘋狂,他才確定而開口道:「這么大費周章的、不是很麻煩嗎?想見我,知會我一聲就好了。」 男人輕笑了一聲,卻沒有答腔,逕自筆直前行。跟著男人走到倉庫的深處,玄翼總算看到所謂的「人質」——伊佐那伶、鏡堂冷安、流木楠及日下熾祤,四個人就像當年的他一樣手腳都被用繩子緊緊綑綁住,只是這回,甚至連嘴巴都被用膠帶封起來。 男人泰然自若地坐在椅子上,以間話家常的語氣向在場唯一沒有被「禁口」的人寒暄道:「十年不見了呢……看來你過得挺不錯的啊,在貴族學院就讀,還交了一群好朋友。跟我預料的完全相反……」 「我還以為你會和我一樣變成一個冰冷無情的糟糕大人,畢竟你骨子里可是沒血沒淚的乾涸靈魂啊。」 男人說完,逕自陷入了一陣狂笑聲中,接著,他才終于肯進入正題:「那么,接下來就是我們以前玩的選擇題游戲了。」 「『你的好朋友』和『你自己』——哪個比較重要呢?」男人勾起癲狂癡迷的詭譎笑容,興奮不已地注視著眼前人的表情:「來吧,這答案應該非常的明顯啊。」 「哦、我忘了補充說明——選擇『你自己』的意思是,你的這群好朋友就通通再也沒辦法和你一起生存在同一個世界;而如果選擇了『你的好朋友』嘛,其實也很簡單啦,就是再當一回『螢』來陪我玩一下囉。」 螢。 那是早被自己封印起來的黑暗過去。 為什么這個男人會知道——不,瘋子能做的事情本就是常人無法預料。 「快吧,我這個人可是沒什么耐心的呢。」男人微笑催促道。 確實,答案顯而易見呢。 不由自主勾起了唇角,此時,他的雙眼澄澈透亮,沒有半分的掙扎混濁。 「我的選擇是……」玄翼啟唇,卻陡然話鋒一轉:「說起來,我還不曉得你叫什么名字呢,在告訴你答案之前,你難道不應該先自我介紹一下嗎?」 玄翼此時站在離四人組約兩步的距離,他氣定神間的掛上淡淡的呹麗笑容,直面迎上男人銳利的眼神,絲毫沒有位居下風的無措慌張。 「唉呀,原來我忘了自我介紹嗎?」男人倒沒有被玄翼的意外之舉惱怒,好心的接下話題,說:「我是淵瑞,空谷淵瑞。」 玄翼不禁一楞,眸里閃過一瞬錯愕:「淵青是你的誰?」 男人——空谷淵瑞聞言,先是陷入無可自拔的狂笑中,好一陣,他才止住笑意,開口答:「你說我那廢物弟弟啊?雖然現在沒有關係了,不過我們曾經是兄弟哦,唉……可惜他就是沒有勇氣,不然,現在被綁在那里的人應該會是他吧——我說的對嗎?玄翼?」 「你難道忘了嗎?」玄翼卻笑笑地反駁道:「我可沒有愛人的能力呢,不管是誰被綁在那里,都和我沒有關係啊。」 「哦?那你又是為了什么來見我?」空谷淵瑞擺明不相信玄翼的說詞,他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問。 「我們不是已經約好了嗎,十年后再見面。」玄翼微笑著說:「我只是來履行約定而已。」 「這樣啊……所以這些人是生是死,都和你無關囉?」空谷淵瑞揚起抹危險的笑容,以云淡風輕的口吻這么問,然而他的眼神是認真的,只要玄翼開口說一聲「是」,他馬上就會讓這些人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 淵青沒出場也中槍~ 綁架犯登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