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我要他只愛我
陳廷瀾一路狂奔,酒精的作用在此刻體現出來,他整個身體熱得不像話,不會累,但也無法思考。不知道跑了多久,終于在一個轉角處看到人影,他瞇起眼,看清人影后喊道:「安神!」 陳廷瀾跟對方只差幾步遠,喊完之后,他的手碰到了對方肩膀,又喊:「舒望安!」 歌手似乎頓了一下,他沒有轉頭,只是輕聲問:「你在叫我嗎?」 陳廷瀾根本無法確定他的身分,可是他就是篤定那是舒望安,而且只會是舒望安。一次能說是巧合,如果發生了第二次,那就是命中注定。 陳廷瀾難得這樣騙自己,給了一個藉口,給了一個起頭的契機,他就有了去做的勇氣。 他扣住對方的肩膀,迫使歌手轉過身,陳廷瀾像瘋了,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控制不住。也不管他這樣的行為有多不禮貌,就逕自把對方臉上的面具摘了下來。 陳廷瀾看見了隱藏在面具底下的面容,露出勢在必得的笑容,隨后整個身體向前擁住了他。舒望安一直沒說話,但陳廷瀾覺得在他喊第一聲安神的時候,對方就聽見了,舒望安只是不想搭理,他只好逼舒望安搭理。 是啊,他怎么能不是舒望安呢?不論是臺上那個光芒萬丈的樣子,還是戴著面具不肯露臉的矛盾感,又或是手機聊天訊息里不讀不回的訊息。無一都在告訴陳廷瀾,他就是舒望安。 陳廷瀾的眼神里參雜很多思緒,有酒醉后的清明,也有看見舒望安的喜悅,更有自己橫衝直撞直面他后義無反顧的決心。 舒望安跟他對視,輕輕嘆了一口氣,「……廷瀾,你喝醉了。」 舒望安這時才開口,語氣跟平常大相逕庭,聽起來相當無奈。他顯然沒想到,會在這里遇上陳廷瀾,還是喝醉、不清醒的陳廷瀾。 「我沒醉。」陳廷瀾不撒手,「為什么我一抱你就說我喝醉了?」 喝醉的人都喜歡說自己沒醉。 舒望安的表情就差沒把這句話說出來:「你身上酒味很重,還有你清醒的時候不可能抱我。」 「沒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陳廷瀾做了一下心理建設,「只有想明白跟沒想明白。」 舒望安好似笑了,沒問他是什么東西想明白,只是順著他的話說,口吻像在哄小孩,「那你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 陳廷瀾回答得很快,他在心里想,從追上去喊出聲的時候,就想明白了。他不要只是舒望安的學弟、舒望安的朋友,他不要舒望安也對其他人這么好,那些別人能擁有的,他都不要。 「我曾經在這里見過你,你可能沒發現我,那時候我跟同學來喝酒聊天,你也是像今天一樣站在臺上唱歌。」 舒望安頓了一下,似是真的不知道這件事。 「那時候我覺得很奇怪,你為什么要換個聲線唱歌,為什么隱姓埋名,原本我想追上去問你,但是被僅存的理智阻止了。我問我自己為什么要對一個陌生人這么在意?可是沒有答案,我把這股躁動的情緒歸類在不想打擾偶像的生活。」 陳廷瀾把手收緊,他知道舒望安不會推開他,越發有恃無恐,「后來去拍雜志,發生了一些意外,還有許多零零總總的原因,我開始懷疑自己,我搞不清楚我自己在想什么,這不對勁,以前從沒有過這種情況。」 「我看見有粉絲擁上前要找你,跟保安拉拉扯扯,我會覺得噁心,我會擔心你的安危,我不在意其他人怎么了,我一直我行我素,所以我從來不追星。因為沒有事情比自己重要;可是我卻很在意你。」 「我在意的分量……」陳廷瀾頓了頓,語氣有些挫敗,「有點──不對,不是有點,是太重了。」 舒望安這時才抽出一隻手,輕輕地摸了摸陳廷瀾的臉。舒望安的眼神很專注,他看著陳廷瀾,他沒有這么近看過陳廷瀾的眼睛,陳廷瀾是美術生,模樣生得招搖,染了米灰色的頭發,還戴著單邊耳釘,個性卻冷漠疏離。 陳廷瀾的眼睛很深邃,舒望安跟他對視,在他的瞳孔里看見了自己。陳廷瀾多半是喝醉了,才任由舒望安這樣放肆地看他,可他即便喝醉了,眼睛里卻仍容不下舒望安以外的任何事物。 陳廷瀾的臉很紅,應該是喝多了,連站都站不穩;可是看舒望安的表情卻很認真。 舒望安又聽見陳廷瀾說:「然后今天我跟室友來,又遇見你了,我想上去找你的衝動比起上次更加強烈,我室友問我為什么要追上去,問我要用什么身分追上去,我才開始思考這個問題。」 舒望安的身體似乎顫了一下,隨后他用手拍了拍陳廷瀾的后背,安撫他的情緒,他可能只當陳廷瀾是個發酒瘋的朋友。舒望安終于回了話,他的嗓音很輕,語氣溫柔依舊,一如陳廷瀾所認識的那個舒望安,卻又不太一樣。 「你這樣沒頭沒腦地來找我,會讓你室友擔心的,而且他如果找不到你怎么辦?」 陳廷瀾輕聲說:「我早就想不了這么多了。」 會添麻煩也不管了,事情都有先后順序,蕭銘昇找不到人也就回去而已,哪那么多事。現下的陳廷瀾,早管不了那么多了。 舒望安這才又說:「你說的想明白,就是指這個嗎?」 陳廷瀾點頭,又很快地搖頭,舒望安的表情有點哭笑不得,似是在說他何必跟個喝醉酒的人較真。他扶著陳廷瀾的身體,猜測他原先坐在酒吧的什么位置,想悄悄把人送回去。 可陳廷瀾忽然發力,跩住了他的手腕,把舒望安整個人往自己的方向拉。舒望安被他拉得重心不穩,撞上陳廷瀾的胸膛。陳廷瀾似乎真的醉了,他身上的酒味很重,但舒望安知道,這并不是他喘不過氣的原因。 陳廷瀾雙手捧著他的臉,一雙眼睛茫然地看他,臉很紅,頭微微歪著,明明人都站不穩了,卻執拗地跟他對視。 「舒望安。」 「我在。」 「安神。」 「嗯。」 「望安……」 陳廷瀾喊了很多遍他的名字,舒望安在頃刻間愣了神,陳廷瀾正在笑,他的眼睛稍微瞇了起來,嘴角微勾,看上去特別性感。 「你還記得我問過你,你是不是對每個人都這么好?」陳廷瀾說完,也沒等他回答,接著喃喃自語:「還好不是,不然我真的會瘋。」 舒望安聽見了后半段那些話,少見地蹙眉:「陳廷瀾,你知道你現在在說什么嗎?」 「我當然知道!」 陳廷瀾捧著臉的手收緊了力道,「安神,我是你的粉絲啊。可我不想只當你的粉絲,別說粉絲了──合作伙伴、學弟、關係好的朋友,這些身分我都不要。你要是覺得我噁心,或是對我沒那個意思,就立刻把我推開,我絕不會糾纏你。」 他說完,自嘲地笑了:「或許,我就是犯賤吧。」 『我犯賤,我對你,貪得無厭。』 陳廷瀾在心底默數幾秒,也不管舒望安到底有沒有反應過來,直接扣住他的后腦勺,幾近粗暴地吻了上去。 他早就想明白了,他不清楚自己是在什么時候喜歡上這個人,或許是在他喊自己學弟的時候、他們一起喝飲料的時候;又或者,在更早以前,在他聽見舒望安唱歌的那時候。 舒望安的一顰一笑、故作親暱的一聲學弟、聊天紀錄上的那些可愛表情,還有他對待工作跟歌曲的態度,已經無孔不入地融入陳廷瀾的生活。 他游思妄想、意亂情迷,這些事情超出了他的認知,他慌亂、不知所措,但問題其實很簡單,一切種種都指向同一個答案。 他想要是舒望安的戀人,他要舒望安愛他。 ——只愛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