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柔朝陸詔年眨眼，“是不是覺得我比你勇敢？”

    陸詔年努嘴，“一點點吧。”

    “不如，去我家過圣誕節？”

    空氣靜止一瞬，兩個女孩同時朝陸聞愷看去。

    “你家，在美國?！泵先崽嵝阉?。

    “每年圣誕節我們一家子都在，我想大家會很歡迎你們和我們一起度過這個重要的節日?！?/br>
    陸詔年聽出來了，圣誕節很重要，他不能不回去，如果她愿意一起就再好不過了。

    “小年去你家過圣誕，你回來過春節？”孟柔提議。

    陸聞愷不假思索，點頭。

    “我還什么都沒說，我......”

    陸詔年不經意轉頭，脫口而出：“媽的。”

    “你好好說話。”孟柔蹙眉，順視線看了過去。

    只見陸mama站在門口，靜靜地看著他們仨。

    第三十章

    陸詔年起身走過去：“mama。”

    “和同學來吃火鍋呀？”

    陸聞愷背對門, 此時回頭看了看，正好陸詔年的聲影擋住，陸mama沒看清他樣貌, 想來誤以為是同學了。

    陸詔年順勢點頭，主動邀功：“今天公布了競賽初賽入圍名單，我們小組進了。”

    “你們小組這么兩個人？”

    “不是，那是孟柔?！?/br>
    “我看到了。”

    孟柔適時上前問候，陸mama說：“你們慢慢吃, 我先上樓了, 陸叔叔還等著我把啤酒拿回去?！?/br>
    “讓爸爸少喝點。”陸詔年的關心顯得笨拙。

    “你們倆爺子都差不多！”陸mama笑著，擺擺手，轉身進了樓道。

    仨繼續吃了四十來分鐘，陸詔年喝了兩瓶豆奶, 飽了。

    目送陸聞愷和孟柔離開, 陸詔年帶著一身火鍋味兒回家。

    油膩膩的感覺在冬日里格外要命, 陸詔年拿起衣服去洗澡, 被mama攔在了走廊。

    “那個是孟柔男朋友？”

    陸詔年還沒反應過來，陸mama就篤定地說：“你的男朋友？”

    半晌, 陸詔年“嗯”了一聲，要進衛浴。

    陸mama逮住她胳膊, “哎，我話還沒說完呢?！?/br>
    陸詔年站住。

    陸mama嘆息, 讓陸詔年洗完澡, 出來再說。

    陸詔年很想拖延一陣，洗了頭發吹干, mama還是坐在客廳等她。

    陸詔年從衛浴出來, mama很有默契地跟著進了臥室。

    “說吧, 怎么回事兒？”

    陸詔年琢磨著，出聲：“他是麻省理工的博后。”

    “我管他是麻省還是麻薯，你們怎么認識的，在一起多久了？”

    “就......正常認識的，在一起有一陣了?！?/br>
    陸mama目光審視：“mama沒什么文化，但也年輕過，年輕的時候沒經驗，沒見過什么人，很容易就被蒙騙了。”

    “你想說你是被爸爸蒙騙了？”

    陸mama僵了下，只能順勢說下去：“那不然我能那么年輕就生你了，當時戶口都上不了......”

    這個故事陸詔年聽了很多遍，最后總以他們秀恩愛結束，陸詔年打?。骸癿ama，你不覺得我很乖嗎？到了大學，馬上大三了，才戀愛哎，而且做什么事情從來沒耽誤學習?！?/br>
    “你是從小沒讓mama爸爸太cao心，就是這樣，我們才擔心，要是學校里的男孩子，我們也不會說什么，關鍵這個人，不清楚他底細......”

    “你和爸爸剛認識的時候，他是個肇事司機，你清楚他底細？”陸詔年認真地說，“我都打聽過了，我男朋友是物理學博士，在美國發展——”

    “美國？”陸mama擺手，“小年，mama跟你說，除非你是以后要去美國發展，你找個美國男朋友那沒什么，談戀愛，過日子，最重要的是陪伴，你現在可能體會不到，一時新鮮。”

    陸詔年擺爛了，往床上一趟：“今年圣誕節?????我要去美國。”

    “陸小年！”陸mama拍床而起。

    陸詔年眼皮抖了抖。mama的數落噼里啪啦砸下來，她再無法用邏輯說服。

    門關上，陸詔年愈想愈傷心，眼淚就掉下來了。

    直到半夜也沒睡著，陸詔年打開微信，想說什么，最后只是把小哥哥備注上的眉形新月，改成了上弦月。月亮一半明，一半暗，好似他們前途未卜的戀情。

    陸詔年關上手機，想看看普魯斯特的小說催眠。沒一會兒，手機振動起來，來電顯示是小哥哥。

    這么晚了，陸詔年怕他出了什么事，忙接聽。

    “年年?！标懧剱鹇曇羟遒届o。

    “怎么了？”

    “我想問你?！蹦芟胂蟮剿谋砬?，挑眉，帶著調侃的笑意，“一直‘輸入中’，是在給我寫情書嗎？”

    “你......”陸詔年又羞又急，“你不盯著看，怎么知道？”

    “哦，還怪上我了?！?/br>
    陸詔年感到難過，又不說話了。

    陸聞愷似乎捕捉到了她的心緒，輕聲說：“被mama罵了？”

    “還好吧?！标懺t年故作輕松，“就是睡不著，想看看是不是有人和我一樣?！?/br>
    “是啊，我睡不著?！标懧剱鹂谖鞘悄敲雌降?，可一下鉆進了陸詔年心底，“因為在想你?！?/br>
    陸詔年把臉蒙進枕頭，片刻后才擠出一句話：“你就會花言巧語?！?/br>
    “這就受不了？這輩子你要怎么辦?！?/br>
    “什么......就一輩子了?！?/br>
    “嗯，對?！标懧剱鹚坪觞c了點頭，“是生生世世?！?/br>
    笑意攀上耳根，陸詔年哼哼：“你說了這些，我就能睡著了？”

    “我哄你，今晚睡不著，那就明晚?！?/br>
    “你時間真多?！?/br>
    “給你的永遠不多。”

    “你夠了......”

    兩個人漫無邊際地說著電話，到后來陸詔年迷迷糊糊沒法回應了。

    她想著，這個時代有移動電話，真好，連他的呼吸聲都能感受。

    *

    十二月中旬，濃霧籠罩山城，偶爾的陽光也是那么冷冽。

    學校里彌漫著蠢蠢欲動的氣息，圣誕節就要到了，大家準備賀卡和禮物，還有表達心意的手工巧克力。擔心到時候學校查寢，交通管控，人們搶著預訂民宿。

    第一次在山城過圣誕的學妹憧憬地說，要在解放碑那兒，和全城的人一起倒數。

    陸詔年淡淡地說：“那是元旦?！?/br>
    學妹并沒有聽見，跟著隊伍走進禮堂。

    今天是工創比賽的決賽，現場熱鬧。

    陸詔年小組有望拿好的名次，大伙兒包括學校都很重視。陸詔年落座后，給孟柔發了簡訊。

    大會開始沒多久，孟柔和陸聞愷趕來了。陸詔年把他們引到預留的座位上。

    “抱歉，堵車?！标懧剱鸬驼Z。

    陸詔年搖搖頭。

    大會來了很多領導，一陣冗長的發言過后，各位教授陸續上臺頒獎。

    遲遲沒念到陸詔年他們學校的名字，眾人屏息靜氣，一貫輕描淡寫的陸詔年也捏緊了拳頭。

    “第七屆全國大學生工程創意比賽，大賽獎銀獎——”

    頒獎嘉賓剛念出學校的名字，坐在第二三排的一幫人就站了起來。

    指導老師帶著發言人上去領獎，舉起手機準備拍照的孟柔說：“小年，怎么不是你啊?！?/br>
    “你什么時候見到我做這種事了，大家商量好的，誰發言誰寫稿子?！标懺t年小聲說。

    小組發言人慷慨激昂，臺下致以熱烈掌聲。

    陸詔年攏了攏手指，輕輕握了握陸聞愷的手：“謝謝?！?/br>
    “我什么都沒做，是你自己的設計。”

    陸聞愷說的確是實話，他們的項目很簡單，只是因為意見分歧，細節做復雜了，沒有他幫忙，陸詔年最終也會改到最簡化的版本。

    “總歸幫我節省了時間?！标懺t年說著，抽離的手被陸聞愷握住了。

    他遞給她一個透明文件袋，里面是簽證和護照。

    “都辦好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