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賽流程冗長，最后宣布入圍名單。念到陸詔年他們小組，師生紛紛起立鼓掌。

    陸詔年坐著不動，孟柔把她拽起來，她倏然回魂了似的，拎起包就往外走。

    “喂......”

    周圍的人驚訝，“怎么了這是？”

    孟柔說不清，只好跟著陸詔年走了出去。

    追到大廳，看見陸詔年在手機(jī)上打字，孟柔緩了口氣：“你怎么就走了？”

    “入圍名單公布完，會有人上去發(fā)言的，我有分寸。”

    “我知道，但你也不用——”孟柔瞥見陸詔年的手機(jī)，懂了。

    對話框最后一句話是“我想你了”，陸詔年才發(fā)出的，對面還沒有回復(fù)。不用想也知道是給小哥哥發(fā)的。

    他們感情的深度與廣度，對孟柔來說完全是陌生的。可只要看著陸詔年，便知道沒有一分假，那熾熱波及周圍的人，不小心就會被灼傷。

    孟柔從來沒羨慕過什么，縱使陸詔年這般天才，但這一刻，好羨慕。

    羨慕到感覺自己渺小，在偌大星球上，竟沒有心之安處。

    手機(jī)振動的瞬間，陸詔年便接起了電話。

    “hello？”

    全部的焦躁都因?yàn)樗穆曇艉途彙?/br>
    陸詔年慢慢呼吸：“小哥哥，我......”

    “嗯，我也想你。”他說。

    心口既酸澀又柔軟，陸詔年輕聲開口：“你在哪里？”

    “抱歉，因?yàn)橐稽c(diǎn)事沒能陪你在現(xiàn)場，你那邊結(jié)束了？”

    “沒關(guān)系啦，你都提前和我說過。”

    “你現(xiàn)在想要來找我嗎？”

    “可以嗎？”

    “當(dāng)然。”

    *

    五分鐘后，陸詔年坐在了前往市郊一個飛行基地的車上。

    孟柔本來不想做這個電燈膽，可一聽說是飛滑翔傘的地方，眼巴巴地望著陸詔年。陸詔年不好不帶她去，正好她開了車。

    回城里大半個月了，開車進(jìn)山，她們都想起了在路上的時(shí)候。

    基地占地半匹山，上下海拔五六百米，下午天氣陰沉，風(fēng)大，陸詔年一下車，就覺得細(xì)沙吹?????進(jìn)了眼睛。以至于陸聞愷走過來都沒看到。

    孟柔率先打了聲招呼，拍了拍陸詔年肩膀。

    陸詔年眨著眼睛，抬起頭來。

    “怎么了？”陸聞愷上前。

    “風(fēng)好大，都睜不開眼睛......”陸詔年拿手揩眼睛，沒發(fā)覺口吻近乎撒嬌。

    陸聞愷捧起她的臉，干燥的指腹從眼角抹過，輕輕呼氣。

    陸詔年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好一點(diǎn)了。”

    孟柔一面遮住臉表示沒眼看，一面把眼藥水遞過去。

    工作日，基地人不多。陸詔年跟著陸聞愷往訓(xùn)練場平房走去，好奇地問：“你一個人？你怎么找到這個地方的？”

    她們本地人都不曉得還有近郊有滑翔傘項(xiàng)目。

    陸聞愷還沒說話，辦理臺前的教練便招呼他：“小陸，帶人來啊？”

    “嗯？你不是第一次來？”陸詔年瞧著陸聞愷的臉。

    “他在這兒訓(xùn)練半個月了，剛拿到證。”

    “......”

    陸詔年內(nèi)心五味雜陳，“你就忙這個啊。”

    “怎么？”陸聞愷一雙眼看過來，淡然，平靜，不由得讓人確信他在做一件重要的事。

    滑翔傘屬于極限運(yùn)動的一種，飛行前得簽署一份文件，孟柔第一個簽字，穿戴好護(hù)具，興沖沖地跟教練去飛行臺了。

    陸詔年慢吞吞的，出去的時(shí)候忘了戴安全帽。陸聞愷拿了頂安全帽，扣在她腦袋上。

    “什么呀。”陸詔年小聲抗議。

    陸聞愷把陸詔年轉(zhuǎn)了向，面朝他。他擺正安全帽的位置，為她系上搭扣，又半蹲下來將全身的護(hù)具都檢查了一遍。

    “小哥哥，你帶我飛啊？”

    陸聞愷微微蹙眉，似乎在表示“說什么廢話”。

    陸詔年不說話了，默默來到飛行臺。

    只是站著，就開始恐高了。

    孟柔和教練已經(jīng)飛出去了，半空中傳來她爽朗的笑聲。陸詔年眺望了一眼，只見滑翔傘在空中晃晃蕩蕩，莫名更害怕了。

    “小哥哥，我可不可以......”

    陸詔年轉(zhuǎn)身，看到陸聞愷戴上了墨鏡，正在穿滑翔傘背包。

    看來事情沒有商量的余地。

    工作人員給了陸詔年一個go pro，陸詔年說：“我怕會拿掉。”

    “沒關(guān)系。”

    陸聞愷走了過來握了握陸詔年的手，然后指著前方低緩的坡道說，“我數(shù)一二三，就朝前跑。”

    “那要是我比你跑得快，把你絆倒怎么辦？”

    “不可能。”陸聞愷冷靜地打斷。

    滑翔傘升起來了，工作人員把陸詔年身上的安全系扣和陸聞愷的綁到一起。陸詔年瞬間就感覺到一股升力。

    “三、二——”

    陸詔年一咬牙，跑了起來。

    有力的手臂橫攬她的腰，忽然之間，雙腿離地。

    失重的感覺讓陸詔年驚聲叫喊，可很快，就被陸聞愷結(jié)實(shí)的懷抱承托的感覺替代。

    “你看。”

    陸詔年慢慢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坐在陸聞愷懷里，他們懸吊著滑翔傘，飛在空中。

    陽光從云層里透出來，照在他們身上。山林與山下的村落變成了地圖縮影，天地開闊。

    “飛起來了。”陸詔年后知后覺低呼。

    陸聞愷掌握著滑翔傘的航向，時(shí)而傾斜，戴著陸詔年在空中蕩秋千。

    “是不是，想讓我不要再恐高……”

    陸聞愷笑，貼著陸詔年的臉頰說：“我只是想帶你飛。”

    飛行的悸動到底有多讓人上癮，想讓你知道。可那一世，無論如何也沒有勇氣帶你一起飛行，而現(xiàn)在只是開始——

    “害怕嗎？”

    “不怕了。”

    “好玩吧。”

    “好——自由啊！”

    在空中打了幾個轉(zhuǎn)，落在山腰的降落場上，陸詔年還意猶未盡。

    陸聞愷幫她解開安全帽，捏了捏她雙頰：“以后飛別的。”

    “飛機(jī)？”陸詔年隨口說。

    “嗯。”陸聞愷收起護(hù)具，放到轉(zhuǎn)運(yùn)車上。

    “你會開飛機(jī)？”陸詔年追問。

    延續(xù)曾經(jīng)的某種使命，在他們身上都得到了充分驗(yàn)證，應(yīng)該不需要他再說明。

    陸聞愷有些不解，“麻省理工有個飛行俱樂部......”

    “所以你會登山、滑雪、潛水、飛行，還那么會念書。”陸詔年默默消化。

    孟柔聽到了，一整個震驚：“我以為陸詔年已經(jīng)是時(shí)間管理大師了，原來還有王者。”

    “合理運(yùn)用時(shí)間不是難事。”陸聞愷不以為意。

    就比如，他只花半個月就拿到了滑翔傘證......

    *

    入夜，他們開車到七星崗吃老火鍋，就在陸詔年家樓下。

    孟柔說起準(zhǔn)備考托福的事情，當(dāng)著陸聞愷的面，勸陸詔年也申請美國的學(xué)校，“大不了重讀一個本科，很多地方看履歷，都看重本科的......”

    陸詔年想轉(zhuǎn)移話題，一不留神，透露了孟柔是想去美國打官司。

    陸聞愷不明就里，陸詔年悄悄告訴了他，那個雨夜的事情。

    “我都聽到了，你們不如光明正大討論。”孟柔把番茄撈起來放油碟里，單手托腮。

    “加聞哪里好？”陸聞愷直進(jìn)過快，陸詔年都愣了。

    孟柔吃起番茄，桌上并沒有展開新的話題，一派沉默。

    “我不知道他哪里好，想到他就覺得煩，可是，一個人孤零零的時(shí)候，總會想起他。”

    坦率表達(dá)之后，總有點(diǎn)難為情，孟柔吃完一整個番茄，說，“總之，試試看嘛，去了我才有機(jī)會啊。”

    陸詔年愣怔地點(diǎn)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