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前雪 第134節
走到他身邊時,她關心道:“燦燦如何了?她發生這樣的意外,我知道你心里不——” “我說都出去?!苯泊驍嗨劬σ恢倍⒅妥赖姆较颍鎸幷鬼谀抢?,一動不動,但身子已然在微微發抖。 靳朝安朝她一步步走近。 她突然打了個激靈,想站起來,靳朝安的大手便先一步按在她肩膀,將她重重按回原位。 “你留下?!?/br> 曹熹媛皺了皺眉,“老三,你別——” “滾!”靳朝安抄起桌上的杯子,猛地砸在她腳下。 曹熹媛慌慌后退兩步,被管住扶住,兩人冷汗直冒。 廳里很快就只剩下靳舒寧和他兩個人。 靳朝安緊挨著她的身子坐下。 他捏起一只空杯子,自顧給自己斟了杯酒。 曹熹媛平日里有喝酒的習慣,不多,只晚餐的時候淺啜一小杯。 靳朝安并沒有喝,只是晃著手腕,盯著杯子里的波紋,“我有沒有說過她對你沒有威脅?” 靳舒寧垂著目光,臉色發白,她的眼睛一直盯著面前的碟子,身子抑制不住的發顫。 “回答我!”杯子啪地按在桌上,里面的酒飛濺了他一身。 靳舒寧咬了咬唇,“說過?!?/br> “那為什么還要動她?” 她不言,靳朝安又一把掐住她的下巴,“說話!” “……因為她不愛你,因為她一直在利用你,因為她會害你! 因為我是你大姐……是這世上唯一一個無條件希望你好的人,我不能明知她是危險卻還縱容這樣的危險留在你身邊……你狠不下心去做的事情,只好我來替你做!” “這是你的理由?!?/br> 靳舒寧流著眼淚說是。 靳朝安垂下頭,哈哈地笑,笑著,笑著,又突地變了臉。 他陰測測地抬起頭來,將靳舒寧的下巴拉至臉前,他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怪笑著問,“誰說她不愛我的,嗯?” “……她到底愛不愛你,其實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你知道我說的都是實話,你也知道她為什么接近你,可你就是不愿相信,難道每天活在想象里,你就真的開心了?” 靳舒寧說完,靳朝安便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朝她大吼,“她愛我!她愛我??!” 松開手腕的時候,靳舒寧整個身子都攤倒在了桌子上。 “那你說說,她利用我什么了,嗯?” 靳舒寧沒有開口,她伏在桌子上,拼了命地喘氣。 靳朝安等的不耐煩,他扣著她的后頸,輕而易舉地將她提了起來。 他將她的臉扭向他,“說話!” 靳舒寧被迫看著他,無聲地流著眼淚。 “這題不會?沒關系,那就回答下一題……告訴我,這件事還有誰參與?” “哦對了,”靳朝安勾了勾唇,“機會只有一次,說錯了,你知道會有什么后果?!?/br> 靳舒寧發出痛苦的聲音,“二……二叔。” “哦?”他突地笑了,裝作不可置信的模樣,“你和他合作?” “我沒辦法,我……我真的沒有辦法……” 靳朝安松開她的后頸,隨后又用雙手捧起她的臉,他再一次,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問她,“姐,你看著我……看著我!你告訴我……你和他合作,是嗎?” 他雙手顫抖,眼底騰起了怒火,連帶著聲音,都抑制不住地發顫。 “……你和一個從你十一歲的時候,開始猥褻你,猥褻了你整整五年的……” 他猩紅著眼,說不下去。 靳舒寧的淚水,已經將他的虎口徹底淹沒。 第74章 婚?????禮篇 靳朝安八歲那年, 老太太過六十大壽。 他知道奶奶不想看見他,所以當別人都在祝酒的時候,他一個人躲在陽臺的窗簾后面睡著了。 因為沒飯吃, 肚子又餓,所以他也只能睡覺。 靳舒寧提前從席上撤了下來,她懷里偷偷捂著一個小飯盒, 終于在菜還熱乎的時候, 在陽臺上找到了他。 “醒醒, 起來吃飯啦。”靳舒寧蹲在她旁邊, 打開飯盒,她特地夾了他最愛吃的蝦餅。 靳朝安努了努鼻子,像只小狗一樣,突然睜開眼, “姐!” 他開心地捧起飯盒,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靳舒寧讓他吃慢點,他也沒聽。 吃了飯, 靳朝安也不想出去, “今天奶奶過生日,她不喜歡我,我就不出去給她添堵了。” 但他也不想回房間, 他的房間在地下室, 看不到星星。 可是陽臺那么冷, 靳舒寧只好跑回自己房間拿了床小花被子,蓋在他身上,“我陪你?!?/br> “姐你真好?!?/br> “你少欺負我一點點就行啦?!?/br> “不會的, 我最疼姐了。” 后半夜, 兩個小人兒竟然就這樣背靠著背, 在陽臺上睡了過去。 老太太的宴席大擺三天,到后半夜戲臺子那邊還都燈火通明,這幾日,很多親戚都在靳宅留宿。 起初聽到聲響的時候,是靳舒寧先睜開的眼。 窸窸窣窣的對話聲傳來。 “長清的死,老頭子就一點疑心都沒起?畢竟他一沒,萬清就落到你手里……” “嗬,他就算起,又能拿我如何?大哥死都死了,他現在也只能靠我!” “呵呵,畢竟是你親大哥,你也真是狠得下心……” “親大哥又如何?別怪我心狠,要怪,只怪老頭太偏心!” 砰的一聲,靳朝安醒了,不小心打翻了手邊的飯盒,靳舒寧驚恐得瞪大眼睛,一把捂住他的嘴。 那邊的聲音戛然而止。 腎上腺素飆升了幾秒后,腳步聲漸漸朝陽臺靠了過來。 隔著一面簾子,靳舒寧聽到了二叔的聲音,他嗓音渾厚又陰沉,“誰?” 靳舒寧抖動著手腕,將另一只手放在唇邊,她伸出一根手指,做了個噓的手勢。 她輕輕掀起靳朝安身上的被子,捂在自己胸前,就在身后的簾子即將撩開的那一秒,靳舒寧猛地轉過身,先一步從簾子里鉆了出去。 她裝作剛睡醒的樣子,揉了揉眼,“二叔,你怎么在這兒?”后面還站著個陌生人,她不認識,就沒喊。 “呵呵,是舒寧啊?!苯L豐狐疑地打量她兩眼,“這話該二叔問你才是,怎么不在房間好好睡覺,跑來陽臺上做什么?” “是啊,我怎么在陽臺上睡著了?”靳舒寧說著打了個呵欠,“本來想看星星的,竟然在陽臺上睡著了,還好二叔把我喊醒,不然我一定凍感冒了不行……” 靳長豐微笑著,“快回房吧。” “謝謝二叔?!苯鎸幟悦院赝块g走。 “等一下。”靳長豐又喊住她,靳舒寧眼皮一跳,她哆哆嗦嗦地轉過身,“怎、怎么了,二叔。” “你被子掉了?!?/br> 靳舒寧忙低頭一看,果然被子已經拖在地上,她深深松了口氣,趕緊把被子團了團抱在胸口,“那我回去睡覺了,二叔?!?/br> “去吧?!?/br> 等他一走,那陌生人便走向前,他剛要開口說話,靳長豐便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他重新走到陽臺前,一把將簾子掀開。 里面空空蕩蕩,只有一個飯盒倒在地上。 靳長豐看了那只飯盒一眼,隨后把簾子拉嚴。 那陌生人終于開口,“那小丫頭一定聽到了。” 靳長豐幽深地摸了摸下巴,“我知道該怎么辦?!?/br> …… 等外面徹底沒有聲音,靳朝安才從洗衣機里爬出來。 八歲的他,很多事情還都懵懵懂懂,剛剛他姐轉身的時候,看了眼一旁的洗衣機,給了他個眼神,他便只知道按著他姐的指示,偷偷鉆進洗衣機里。 但是為什么要偷偷的,二叔剛剛說的那些話是什么意思,他卻并不是很明白。 都說女孩比男孩心細,那一年,靳舒寧十一歲,卻什么都明白。 直到五年后,靳朝安才意識到,他八歲的那一年,一次偶然的心血來潮,執意睡在陽臺的那一晚,到底發生了什么。 這五年,靳舒寧就像是變了一個人。 她曾經是笑容時刻掛在嘴邊的小公主,可這五年里,她的笑容好像漸漸消失了,在別人看不到的夜晚,多少次,她把頭埋在枕頭上,一個人默默地哭泣。 有一天,她剛剛拿起手機,就突然崩潰大哭,她找到一把剪刀,把書桌上的全家福剪碎剪爛,又把自己的長發剪短,剪得亂七八糟。 “姐,你怎么了?” 靳舒寧丟掉剪子,慌里慌張地把手機藏了起來,她紅著眼搖了搖頭,“沒事。” 那一年,他十三歲,而她十六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