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前雪 第135節
十三歲,也該到了什么都明白的年紀了。 他偷走了靳舒寧的手機,在復原后的回收站里,他發現了許多許多張,令他憤怒到難以形容的、幾乎差點當場暴走的照片。 那些被動的,難堪的姿勢,每一張都像一把刀子,割碎他熊熊燃燒的虹膜,將他的世界割得血rou模糊。 …… 除夕夜那天,他拿著他磨了半年的小刀,尾隨在靳長豐身后進了衛生間。 “不許動?!笔龤q的時候,他將刀尖頂在他脖子的動脈處時,就已經不需要墊腳了。 那一刻,靳長豐嚇得尿都灑在了馬桶外。 “照片呢?”他太冷靜了,也許從那個時候開始,他的性格就開始走向了極端。 “什……什么照片?” “你給我姐拍的照片,你威脅她的照片?!苯彩种械男〉叮敛涣羟榈卦M去兩分,“還想讓我說得再具體一點?” 靳長豐嚇得立刻把手機掏了出來,“都,都在里面了。” “刪?!?/br> 靳長豐哆哆嗦嗦地刪掉。 “還有。” “沒,沒了,真的沒有了!” “做過嗎?”靳朝安第一次想殺一個人,就是當他念出這三個字的時候。 可惜,靳長豐否定得太快。 靳舒寧十一歲的時候,就被靳長豐的大手探進了裙底,在她毫無意識的情況下,給她破了處。 那天,那個小女孩整整哭了一整夜。 往后的五年,就像噩夢一樣,靳長豐每一次來靳家,都會在沒人的地方,對她進行一番洗腦和猥褻。 “二叔最疼你了,寧寧?!?/br> “寧寧也會疼二叔的,對不對?” 每一次結束,他都會強迫她擺出幾個羞恥的姿勢,拍下照片來給她看。 “寧寧不會亂說的,不然二叔不能保證這些照片會不會出現在寧寧同學們手中。” 靳舒寧淚流滿面地保證,“我……我不會亂說的……” “乖?!?/br> 而此刻,靳長豐卻極力否認他曾做過的那些禽獸事。 “沒有,二叔真的沒有……” “有沒有都不重要?!苯参站o刀子,那一刻,他只有一個念頭,“你欺負我姐,殺了我爸,你今天必須得死?!?/br> “二叔沒有欺負你姐,你爸……你爸也不是我殺的!” “是么?!?/br> “是是……你爸是你媽害死的……?。 ?/br> 刀尖刺破皮膚,血rou外涌,靳朝安朝他大吼——“你胡說!!” “我沒胡說,是你媽……就是你媽害死的。” 靳長豐看他激動,趁熱打鐵,“因為你爸在外面有別的女人,他從來不愛你媽,所以你媽恨他,恨毒了他!” “哦不不……”靳長豐見他握著刀子的手抖得越來越厲害,就要握不住了,他不敢貿然去搶,只繼續用語言繼續刺激他,“她不是你親媽,你……你沒有媽……你就是個野種……” “你胡說!胡說!!”靳朝安把小刀對著他臉,外面炮竹聲聲,掩蓋了衛生間里的嘶吼,“我不是野種,她是我媽,是我媽!” “我沒有胡說,你自己想想,如果你不是野種,為什么老太太會不喜歡你,家里這么多孩子,老太太哪個都喜歡,哪個都疼愛,為什么獨獨只待你冷眼……因為你親媽是個人盡可夫的妓'女,老太太嫌你臟,不肯認你……” “不,我不是……” 可是他要怎么相信? 他的后背,從小就像篩子一樣,布滿密密麻麻的針眼,那些都是老太太厭惡他的證據啊! 他以為是自己調皮,所以奶奶才不喜歡他,他嘗試過變乖、變聽話,甚至很長一段時間,他學著不再說話,不再出現在奶奶面前,他以為這樣,奶奶就不再討厭他,就不會用針頭偷偷地扎他,可是后來他發現,原來弟弟也調皮,原來弟弟也吵鬧,可是弟弟就會被奶奶抱在懷里,溫柔地哄,吃奶奶親手做的蛋糕。 而他,無論怎么努力,也還是會被奶奶丟進地下室。 靳長清去世的那一年,萬清也剛剛上市,老爺子整日整夜住在公司,曹熹媛大病一場,在醫院躺了整三個月,這三個月,靳朝安被老太太關在地下?????室里,只給水喝,不給飯吃,有時候隔三天才會派人送來一盒嗖掉的剩飯,像狗一樣養著。 有一次,他發了高燒,就快撐不住了,是靳舒寧在奶奶面前拼了命地磕頭,磕得腦門都流了血,老太太心疼孫女,才允許醫生過去給他看病。 只可惜耽誤了太久,小孩的免疫力又低,肺部已經造成了嚴重感染,燒退了以后也留下了干咳的后遺癥。 從那以后,靳朝安的性格就開始變了,變得有些陰暗寡言,不愿再和任何人接觸,他少有的幾次笑臉,也都是給他大姐的。 靳朝安無聲笑笑,“我不信。” 因為他還記得,那年曹熹媛出院后,見到骨瘦如柴和不??人缘乃?,臉上露出的是怎樣的吃驚和疼惜; 他還記得,他mama是怎樣在廚房里,為他煲營養湯補身體的…… 她從未像奶奶一樣,打過他、罵過他,如果他是野種,如果她不是他親媽,她怎么可能會這么對待自己! “不信,你可以去問她。” 靳朝安紅了眼,“如果我發現你騙我,我一定會將你碎尸萬段。” 他跑下樓時,所有人都已經回房休息了。 只有曹熹媛還在廚房里煮餃子。 這一夜是除夕,家里給傭人們也都放了假。 靳朝安來到她背后,輕輕喊了聲mama。 曹熹媛回過身,身后還彌漫著沸騰的水蒸氣,“你怎么下來了?” 剛剛在飯桌上,他和奶奶吵了一架,她便讓他去樓上呆著,他連年夜飯都沒有吃。 “是不是餓了?餃子馬上就好,還有三分鐘。” “mama,我……” 曹熹媛睜大眼,看向他的身后,下一秒,靳長豐高舉著花瓶,便朝他的頭頂狠狠砸了下去! “小兔崽子,敢捅我??!” 靳朝安倒在地上,暈了過去,后腦勺的血流了一地。 曹熹媛嚇得捂緊嘴巴,“你瘋了!” “我沒瘋,是他瘋了!”靳長豐火冒三丈,但這時候,他也有點心虛,他對靳舒寧做的那些事兒,絕對不能讓曹熹媛知道,“這小狼崽子知道他爸是咱倆害死的,要找我尋仇!” “什么?!” 靳長清還沒死的時候,曹熹媛便跟靳長豐廝混在了一起,萬盛改名萬清,準備上市后,他們兩個就開始謀劃著怎么把他害死,把萬清弄到手。 靳長豐緊緊捂著脖子,他發狠道,“這小狼崽子絕對不能留,趁著這個機會,給他活埋得了!” “到時就說是他和奶奶吵架,一氣之下離家出走,也不會有任何人懷疑!” 曹熹媛猶豫了,靳長豐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一個野種舍不得?” “我不是舍不得……可,可他到底是個孩子……” “孩子又如何?!這小狼崽子總有長大的一天!何況他現在什么都知道!留著就是顆大雷!” 靳長豐想到剛剛在廁所里,靳朝安想要殺他的那個眼神,他便渾身一凜,不行,他今天說什么都得弄死他! 曹熹媛也怕事情敗露,慌慌張張之下,只好麻木地答應。 她趕緊收拾好廚房地板上的血跡,趁著夜深無人,拖著靳朝安的身子往后院兒走。 靳長豐在前面給她把風。 拖到客廳的時候,靳舒寧正好從樓上下來,她看到眼前這一幕,嚇得叫出了聲,靳長豐跑過去捂住她的嘴,捆住她掙扎的四肢。 昏迷中的靳朝安,聽到了靳舒寧的尖叫聲,是她的聲音喚醒了他,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正對著曹熹媛的目光。 “mama……” 曹熹媛捂住他的嘴。 靳朝安的眼淚掉了下來,砸在她的手背上。 他開始掙扎。 曹熹媛的力氣漸漸松懈,她看著他涕淚橫流的小臉,雖然她一直很恨他,但好歹也是她一手養大的孩子啊…… 靳長豐在樓梯處朝她低吼,“你在想什么?還不快掐死他!一會兒人都下來了!” 曹熹媛聽了他的話,一邊流著淚,手上的力氣緊了幾分。 “對不起孩子,你不要怪我,真的不要怪我……” 靳朝安眨了眨眼,淚珠斷了線似地往下掉,他的四肢艱難地劃動著,“mama……” 曹熹媛狠心閉上眼,她雙手掐著他的脖子,咬了咬牙,用力向下一按。 “不,我不是你媽……” 話音落下的瞬間,靳朝安的身體也停止了掙扎。 靳舒寧看到他一動不動,當即暈了過去。 靳長豐把她塞到閣樓后,又躡手躡腳地跑下了樓。 可他剛一下來,就傻了眼。 客廳里,只有曹熹媛一個人癱坐在那里。 靳長豐怒氣沖沖地來到后院兒,后院兒的土地也平平整整,沒有一點動過的痕跡。 “人呢?!” 曹熹媛慌慌地說,“我我不知道,我以為他沒氣了,我就去外面找袋子……” 可是等她一回來,人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