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皮書[刑偵] 第4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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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拿起玩具車長禮盒狠戾地砸向垃圾桶邊沿,一下復一下。 紙盒破裂,塑料破裂,車體破裂,一地的狼藉。 張美霖面無表情的臉撐不起過重的悲傷,眼眶里晃著淚水,抖著下顎。 裝鱸魚的袋子從手中脫落拍到地上,魚兒翻跳著,口和鰓垂死地一張一翕。 最后她雙膝不支,發顫得厲害,緩緩閉眼靠墻,垂著眼皮,透著怠倦與無望。 監控里的內容震懾人心,那種發狠來自于無盡絕望的煎熬。 殷天連看了兩遍,一時怔忪,不知該說什么。 半晌才呢喃,“她扔的什么?”殷天將進度條往回拉,放大圖像。 侯琢湊過來研究,“像是車模。” “紅色大型車模,消防車啊?”殷天在網站搜尋,果然,找到了一致的包裝。 侯琢咂摸,“又是零食又是車模,全砸了,她是不是厭惡教學的孩子?” 殷天再看視頻,張美玲通身悲戚,靠著墻,將頭大力地向后撞去。 機械地一下復一下,像是有鬼拽著她頭發磕墻,讓人毛骨悚然。 “有沒有走訪過校區和她住宅周邊的心理咨詢室,或是醫院的心理科。” “不止是咨詢室,”郭錫枰拿著材料過來,“對消防車這么失態,長時間不動爐灶,怕火,大姨的口供她半夜把自己泡水里哭,飯桌上的碗插著三根煙,能想到什么?” 侯琢抓耳撓腮,“一次火警,消防員救了她,沒救她男朋友。” 殷天搖頭凝思,“還有另一種可能,”她跟郭錫枰異口同聲,“消防員就是她男朋友,沒能從火里出來。” “什么時候開始插煙的?” “三個月前。” “調三個月前犧牲的消防隊員和火災罹難人員,咱兩條路走。” 等殷天回到車內,已經21點。米和用衛衣帽子枕著,靠窗睡著了。 還是安靜讓人心悅,殷天看了良久。 米和睡不安穩,似是感受到探究的目光,眨動眸子悠悠轉醒,看到殷天有些驚喜,奶聲奶氣地,“你回來了。” 殷天哼聲,“嗯。” “我餓了,還想上廁所。” “憋得住嗎?”殷天翻出個空水瓶給他。 米和哀怨接住,瞪著瓶口,“瞧不起誰呢。” “那再憋會,回去上。” 閃電劈了半邊天,折騰了多時,暴雨還是翻騰下來,雨幕一樣傾瀉。 寒氣一浪浪,路燈稀微。 牛油果小mini簡直就是個和煦溫柔的避難所,殷天這次不敢再造次。 慢吞吞的龜速馳行,小舟一般載著兩人安然歸家。 老殷和張乙安打著傘,在41號聯排門口等他們。 等車到了,老殷指揮,“往前,往前停,停咱家,”他示意殷天開車窗,探頭看米和狀況,“我和你小媽想了想,小和一個人住,腿瘸著不方便,反正咱家也有客房,過來住還能相互照應。” 老殷朝她擠眉弄眼,殷天明白了,“你自己定,住我們家,還是住你自己家。” 米和朝老殷諂媚地笑,“那就麻煩殷叔和張姨了。” 大包小包的東西往家里搬,木地板濕漉漉幾灘水。 米和踉蹌站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摟緊殷天,像是失而復得,要將她揉進自己胸膛。 “就一會,就抱一會,”他將臉埋進她發間,拼命吸嗅。 裊裊檀香,撞鐘的深山古剎,鎏金銅瓦,披衣的菩薩慈眉善目,說觀世自在。 他的心緒這才安寧,傍晚的跟蹤,他是真怕,怕她渾身窟窿,橫死在長巷,那他又會被投入苦海,茫茫生死,劫難無涯。 張乙安和老殷對視一眼,她沒張嘴,聲音從牙縫往外呲,“真談了?” 老殷嗤鼻,“年輕人你管哩,倆都愛演,演去唄。” 鄰里老謝家養了只德牧,每晚9點45分必出門排泄。 經過42號院,看大傘下,一男人摟抱著殷天,二老進進出出收拾東西,“呦,喜事將近啊!” 老殷大嗓門一通嚷,“近了近了,下個月就結!” 殷天炸毛,米和低沉沉地笑。 米和手機一震,他箍著殷天看信息。 是高燁發來的:謝謝提醒。 米和下巴摩挲著她長發,回復:別忘了你答應我的。 他向上移信息,上一條是傍晚發的,“別動刀,她是警察,動了費事,不好收尾。” 米和截圖上傳,隨后刪除。 他這才放開殷天,額頭貼額頭,雙掌撫弄著她面頰,“你聽好小天,桑國巍和胡志鑫能給你的,我能給,他們不能給的,我也能給。你的眼睛,要學會看見我,只看見我。” 作者有話說: 第37章 猛火中的天鵝 安方心理咨詢室離長河家園不遠。 方小萍是首席心理醫師, 材優干濟,張美霖的刁鉆病情在她的善治善能下幾乎平復如故。 她今早一個頭兩個大,在停車場耽擱了很久, 跟丈夫吵得天翻地覆, 都是功成名就的社會人士, 誰都不想去兒子的家長會丟人現眼。 她余火未消,電梯又在修理, 惱得她端著咖啡, 提著公文包,殺氣騰騰往5層跑。 8點29分了, 她是個強迫癥, 可不想為這種破事壞了她不遲到的規矩。 一進門,殷天和侯琢就迎了上去, 身份一亮,“淮陽分局刑警,向你打聽一下張美霖女士在這里的治療情況。” 方小萍很沖, “我們有保密——” “——我知道,”殷天脾氣更臭, “張女士被謀殺了, 抽真空裝袋,被塞進行李箱面目全非,現在就在解刨室里躺著呢, 我們對隱私沒興趣, 只負責破案抓人, 方醫生要么配合, 半個小時就能完成, 要么等我們拿搜查令, 把這兒翻個底兒朝天,時間差打一來回,延誤抓捕,這后果不輕的。” 方小萍臉色驚變,愣怔了半晌,像是沒明白,一遍遍回溯殷天的話。 身子虛空地飄著,好半天才落地,聲音都在發緊,“您跟我來吧。” 進了檔案室,她翻出張美霖的治療冊,“你們想知道什么?” “為什么會出現這么大的精神變故,她在這里的治療情況,還有,麻煩你想一下她有沒有在治療過程中,提及可疑的人或事?” 方小萍抽出一張a4照片,上面是張美霖擺出的沙盤樣貌,“她有很嚴重的創傷后應激障礙,除了閃回,幻覺,還有意識性分離障礙,這是她第一次來時,完成的沙盤。” 靜謐悠遠的藍。 藏藍的房子、黛藍的樹、幽藍的月亮、冰藍的裙、湖藍的書包、寶藍的花…… 方小萍嗟嘆,“她全挑了藍色,因為這是——” “——海的顏色。” “對,她不要透明的一滴兩滴水,那不夠,她要湖泊,要汪洋,她甚至問我有沒有海嘯。她怕紅,畏懼黃,所有熾熱的顏色,她都很抵觸。” “火,”殷天喃喃,“那會讓她想到火。” 侯琢把一直攥在手里的報紙展開,標題粗黑。 【7月21日20點48分,淮江市霄秧大廈21層起火,救援中,東經消防隊中隊長武仕肖受傷,后經搶救無效犧牲】 方小萍眼睛掃視著,又拿出一張照片,“她病情最重的時候,會24小時吟誦這首詩。” 筆記本字跡繚亂,密密麻麻,殷天貼著眼方能辨認,“也許我愛的已不是你,是對你付出的熱情,就像一座神廟,即使荒蕪,仍然是祭壇,一座神雕,即使坍塌,仍然是神。” “這是一首俄國詩歌,《獻給我不真實的愛人》,武隊長犧牲后,因為噩夢纏身,她拒絕睡覺,她喝高濃度的咖啡,時常伴隨心悸和亢奮,她有過把自己一宿一宿泡在浴缸里的體驗,警覺性增高,沒有辦法進入社會,無法面對朝氣艷麗的顏色,在反復多次的創傷再體驗后,她進入到麻木階段,反應遲鈍,疏遠人際關系。但這所有的情況全部都在藥物和我的治療下,逐漸好轉,通過了心理評估。” “有沒有提到過除了武隊長之外的男人?” “沒有,她甚至沒有過提武隊長,是我根據她的長期反應一點一點推演出來的,這份報紙我太熟了,我也買過,我在催眠治療中有意識地往這方面做引導,讓她盡快從麻木狀態剝離出來,之后才證實,他們是一對愛人。” 殷天腳步不停地往外走,“打擾了,方醫生。” 侯琢緊跟,“謝謝配合。” 電梯壞了,她和侯琢急步下樓。 他們9點30還約了張美霖的前同事林雪,地點在世紀長鑫購物中心,從這過去至少40分鐘,時間快來不及了。 下到3層,高跟鞋“噠噠噠”在他們身后高歌,方小萍追了下來,“殷警官,殷警官!一定要抓到兇手好嗎,”她眼眶微紅,“我非常厭惡我現在的婚姻關系,但每次在治療她時,都會令我動容,她有很強的厭世情緒,她甚至想過殉情,如今社會,怎么還會有這樣的男女,披荊斬棘,不求回報地廝守。我很喜歡她,因為不止是我在治療她,她也在治愈我,所以請你們給予他們最后的體面。” 殷天眸光清淺,淡然一笑,“會的。” 路況擁堵如長龍。 侯琢按上了警笛燈,在公交道上飛馳。殷天閉目養神。 自從知道殷天神鬼一般的車技后,郭錫枰就在隊里下了死命令,絕不能讓她碰局里的任何車。 世紀長鑫購物中心的四層,囊括了孩子們所有的興趣班,林雪在那兒教芭蕾。 她和張美霖曾就職于同一舞團,一個跳首席,一個是普通舞者。 本來沒什么交集,但住得近,一來二去,開始相互搭順風車。 他們進咖啡館時,林雪已等了一會兒,鼻頭紅紅,夾著根細長的女煙,很消瘦。 殷天和侯琢一落座,林雪就掐滅煙,含了顆薄荷糖,神色空寡,“喝什么,我來請。” “有規矩,不合適,我們自己來,”侯琢起身點單,他知道殷天喝摩卡,糖能多就多,嗜糖如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