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皮書[刑偵] 第4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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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廣敲開民居樓二層,帶著口罩和墨鏡一亮證件。 60多歲的酒蒙子兩眼花花,一聽要“征用此地”便熱情招呼,還舉著冰啤問他要不要。 客廳窗戶正對著柳耘道,阿廣擰上消|音|器,拎槍輕架在窗柵欄的縫隙間,定定瞄準高燁的太陽xue。 阿成也就位了,他在長椿街第二個交界口拎槍stand by。 耳機內傳來米和聲音,他終于平復了緊張,變得清清淡淡,“只要舉刀就擊斃,我管他是誰的人。” 殷天知道高燁就在那拐角處,她屏吸靠近,腦子卻走馬燈似的想起了孫耀明和孫小海。 她有些后悔了,現在掉頭她不甘心,可向前一步,會有無盡風險。 老殷會不會成為第二個王菀冬,第二個祥林嫂。 他能熬過去的,他一定能熬過去,他有張乙安,他不是一個人。 殷天心一橫,向外邁步。 她是前年泰拳王的入室弟子,師父傳授的殺招比比皆是,就用橫撞膝擊肋。 在她出招瞬間,對方也動了,一道高碩的黑影向她疾撲而來。 作者有話說: 第36章 瘋了的哈士奇 一方出泰拳, 橫撞膝擊肋。一方出馬伽術,頂肘擊喉。 兩人撞做一團,又趔趄得迅速后退, 如臨大敵, 待看清楚對方樣貌, 皆是失驚滿滿。 “殷警官!怎么是你!” “巧了不是!” 兩人粗氣大喘,都掛著過于浮夸的笑臉。 阿廣手心全是汗, 他看見最后一刻高燁收刀了, 原地蹦了十幾下高抬腿,而后直沖殷天, 比了個沒使力的招式, 仿佛在演繹一出“撞個滿懷”。 可他不敢大意,怕高燁袖中藏刀, 捅殷天肚腹,他幾乎都要扣動扳機了,好在兩人一撞就彈開, 殷天安然無恙。 阿成沒好到哪兒去,亦是一陣后怕。 “我來找砑石, ”高燁看她茫然, 比劃著解釋,“就是一種鵝卵石,用來碾壓裱件的背面, 這樣書畫作品一展開才會很光滑密實。五金店的伙計給了我這是地址, 丁弄5排3棟, 我兜半天了, 都沒找到, 然后就聽一腳步老跟著我, 我這不停下看看是誰?” “嗐,這誤會大了。我瞧一人影竄得快,就過來看看怎么回事?老覺得有人貓這墻角,這不就松了松筋骨,不好意思啊,沒傷著吧?” “沒事,我勁兒也大了,您沒事吧。誒,那……那人找著了嗎?” “沒啊,呲溜一下沒影了,現在的犯匪都厲害,能上天能遁地,就是苦了我們,得把天上的拽下來,海里的撈上來,好在我們死軸兒,又葛兒,還嘚兒,一個個死心眼,只要犯了事,都摁鐵窗里蹲著。” 不屑的神色轉瞬即逝,高燁謙遜頷首,“殷警官辛苦,淮江的治安真是靠你們,才一點點好起來。那不耽誤您時間了,我還得接著找找。” “去問問老人,菜市場商販,這片的土著。不然干瞪眼,甲乙丙丁戊的,不好找。” 殷天笑著告別,轉臉就陰澀,快得像戲法。 高燁也半斤八兩。 米和心里矛來盾去,貓爪一樣道道見血,他兩眼巴望著,身子僵得像塊冰。 窗戶大開,狂風颯颯,他被浮土吹迷了眼,死勁揉,終于盼到一抹深紅從巷中翩然而出。 他幾乎喜極而泣,可一顆心還是提溜得老高,“看車!”他喊。 殷天面無表情時總有種漫不經心的勁兒,讓他放心不下,恨不得事事親為。 他自己都沒發現,座位的漆皮被他抓損,他的腰腹因長時間用力扭結而疼得無法動彈。 高燁隱在巷口,森然地看著殷天進了五金店,這是在證實他言辭的準確性。 他目光尋尋覓覓,跟隨著殷天上了小mini,車里好像還有個人,背對著,他掏出紙,記下了車牌。 終于安然歸來。 米和盯著她,只覺得看不夠,盯著她開門,盯著她從自己手中收了餐盒,盯著她扔垃圾,盯著她看自己,盯著她坐上主駕發動車子。 “高燁記了牌號。”耳中傳來阿成聲音。 米和置若罔聞,手掌輕貼在主駕的椅背上,“小天。” “嗯?” “面咸了。” 殷天撇嘴不答腔。 米和見她默默,繼而奮進,“謝謝。” “客氣。” 他用纖長手指在椅背畫圈,“謝謝。” “客氣。” “謝謝。” “客氣!” 兩人開始了拉鋸。 “謝謝。” “你有完沒完?” “謝謝你那天送我去醫院。” 殷天點煙,不小心熏了眼睛,半瞇著后視鏡,看他一眼,“不然呢,埋了嗎?” “小天。” “嗯?” “少抽點。” “嗯。”殷天打開車窗散味, “小天。” “嗯?”她壓火。 “謝謝你回來……”他喃喃,可天上悶雷一滾一炸,她半個字都沒聽清。 “大點聲,祖宗!” “小天!”他極其配合 “干什么!”她忍無可忍。 “你親我了!” “對!親你怎么了!” 兩人開始在車里吼叫,縱使沒了雷,也不減音量,跟倆捶胸的猩猩在山頭對唱似的。 “你沒有什么要跟我說的嗎!” “沒有!” “不以結婚為目的的談戀愛就是耍流氓!” “我是不是給你臉了!” “你要——” “——你要再擱這廢話,滾蛋!聽得懂嗎!滾蛋!給老子滾回去——!” 兩人喊得面紅耳赤,幽怨可怖的手機鈴不合時宜地響起來。 殷天明顯還有嚷完,最后幾個字卡在嗓子眼,嗆得她直咳。 米和在后排搖頭晃腦,傻子般笑得花枝亂顫。 他就是想聽她聲音,哪有人罵人這么好聽的,像黃鸝鳴翠柳。 電話是侯琢打的,估計是張美霖的案子,殷天摁了車載功放,粗聲粗氣,啞嗓接聽。 “嚯,怎么了這是,感冒了?” “沒事,怎么了? “張美霖監控有線索,咱長河家園碰,還是局里碰?” “局里,你等我20分鐘。” 殷天在路口掉頭,“我回一趟局里,然后咱再回去。” 米和憨頭憨腦,“都聽你的。” 怕他再廢話連篇,殷天趕忙摁了cd,樸實率真的鄉野民謠娓娓而來。 她真是低估了對方的戰斗力,全然沒料到,米和孜孜不倦,喊了一路的話。殷天覺得他瘋了,像只癲狂的哈士奇,如果不是因為有椅背隔著,他甚至能伸舌舔死她。 深惡痛絕,忍無可忍! 殷天在淮陽分局的路口停車,暴躁地甩開后門,爬進去攥他衣領,掐緊他面頰,“能不能他媽閉嘴,能不能好好坐車!” 米和打了個嗝,眉眼彎彎地想抱她,短發茬來回蹭她鎖骨,像是撒嬌,像是委屈。 癢得殷天直縮脖子,趕緊向后退,退猛了,腦袋磕車頂上,疼得悶哼。 米和鼓起嘴要給她呼呼,被殷天的大掌扇了回去。 她捂著頭忿恨地進了分局,侯琢就在一層大廳,見她來了,把手機一遞。 視頻里是樓道的垃圾桶,一只素手發狠地拆解著零食。 一小袋一小袋進口餅干被張美霖捏得稀碎,大力擲向黑洞般的大桶。 她速度越來越快,披頭散發地跟自己較勁,情緒一次次積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