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皮書[刑偵] 第4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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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雪不再扮客氣,手機調(diào)出一張照片,推給殷天。 照片是個狹小房間,所有帶著尖銳棱角的家具都用厚實的工業(yè)塑料泡沫死死捆住。 沒有鏡子、剪刀、筆……沒有一切可以傷人傷己的工具及潛在利器。連窗戶都被人封住焊住,房間呈現(xiàn)著一種圓滑之美。 “阿美在他離開后有自殺傾向,所以我把她帶回我家里,我媽沒工作,能看著她?!?/br> “武仕肖出事的時候,你也在現(xiàn)場?” “在,那天是我開車,開到南里東路時她狀態(tài)就不太對,按著心臟,哭也哭不出來,就干嚎,突然只見崩潰,說要去霄秧大廈。我跟她做了五年同事,從沒見過她這樣,像鬼上身。我按她要求拐去霄秧,還有一個路口,紅燈,她等不了,開了車門就跑。我怕她出意外,就把車停路邊。然后才知道她看了突發(fā)新聞,霄秧大廈有消防員墜樓?!?/br> 林雪突然不說話了,有些茫然地看著窗外。 對街的私人小店密密匝匝,挨家挨戶陪襯得極不協(xié)調(diào)。 怎么描述呢,怎么描述都無法說全那夜的驚怖和張美霖的萬念俱灰。 她一路狂奔,沖到了霄秧大廈樓下,消防車、救護車“呼啦啦”全響著,“武仕肖呢,你們隊長呢!”張美霖扒著救護車,扯著受傷的隊員。 隊員支支吾吾,淚水滾滾。 她像是明白了,可又像沒全明白,輾轉(zhuǎn)在一輛輛車間決驟,驚起了樹上的鳥雀,驚起了地上的狗吠,踏碎了一地月光。 “武仕肖!武仕肖!武仕肖——!你們隊長呢!說話啊!” 她的眼睛朦朦朧朧,看見成百成千的圍觀人群和高聳的黑煙濃云,共同分泌出紅色的黏液,開始無限延伸。 一只只車燈,鬼火似的,形影不離。 連著天地的火紅液體像汽油,竄起猛火烈焰,蔓延出街道,蔓延上墻體,蔓延過消防車,蔓延過她自己,張美霖帶著瘋癲一次復(fù)一次地沖擊著警察們的阻攔,“我是他愛人,我是他愛人?。 ?/br> “真像啊,真像一只不屈于命運的天鵝,用盡全身力氣,高嗥了一聲,‘武仕肖你這個騙子!’就昏死過去?!绷盅┯眉埥硌跍I,擦得小心翼翼,自嘲一笑,“等會還有課,眼線不能花?!?/br> “武仕肖摔下來的時候人就不行了,21層啊,跟rou餅一樣?!?/br> 林雪一口氣喝完咖啡,又要了冰水,她說話顛三倒四,沒什么邏輯,“有時候吧,緣分來了壓都壓不住。一個去上班,一個休假休息,就在長河家園附近的那個菜市場救了同一只貓。他家條件不好,阿美怕他有負(fù)擔(dān),就說和我在長河合租的房子,穿著lv的鞋說那是a貨,因為要教家境不錯的孩子才買的?!?/br> 她又一口氣咕嘟完冰水,要了杯橙汁,“他把存折和銀行卡都給了阿美,也不知道她怎么看上的,長得痞里痞氣,五大三粗,一笑,右邊嘴角斜得比左邊大,臉上還有傷,瞧著邪性,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阿美從沒說過他職業(yè),兩人站一塊就是天鵝配黑熊?!?/br> “她喜歡他什么?” “兩個都是孤兒,都疼過,百家飯吃過,委屈都受過。阿美被束縛,被教化,武仕肖是什么?是蠻荒和自由,是西部世界,乖乖女都會很向往的?!绷盅┖韧瓿戎?,揣好手機起身,“她給武仕肖買了最好的墓地,42萬,在善寶山墓園,我要去上課了?!?/br> 善寶山墓園,殷天不陌生。 孫隊去世時,她參與了整個殯葬流程,孫小海沒出現(xiàn),她是最小年齡的,受了驚嚇也要強忍。 墓園門口有花店,殷天買了兩束白菊。 武仕肖的墓碑被打理的很干凈,照片狡黠,的確高大壯實。 小雛菊全部萎謝了,但被規(guī)整地放在一角,白玉香爐一塵不染,果然昂貴有昂貴的服務(wù)。 “赴湯蹈火,竭誠為民?!币筇旃戆丫栈ǚ旁谀骨啊?/br> 后續(xù)的新聞有詳細(xì)報道,武仕肖是被氣浪直接掀出窗外,而后墜樓身亡。 “武仕肖,張美霖,你們在一起了?!币筇靻∩ひ恍?。 侯琢撓著頭,悶悶跟著殷天走。 他此時不太敢說話,殷天身上凝結(jié)著一股粘稠的悲愴,一到這種時候,他就嘴笨,不知該怎么安慰人。 穿過兩個園區(qū),殷天去看孫耀明,她示意侯琢滾遠(yuǎn)點,別妨礙自己。 拍了拍墓碑,像是拍撫故人的肩頭。 “孫叔,小海戀愛了,眼光挺牛,直接盯上了刑偵口的劉隊長,不過能不能把人拿下來,還得看造化。我爸常念叨您,說你們當(dāng)年多勇多猛,都是錚錚漢子!……哦對,東池的澡堂子和鹵煮沒了,我爸已經(jīng)不愿去那兒了,姚隊也沒再去,四大金剛成了仨,干啥都沒勁。姚隊當(dāng)局長了您知道嗎?年輕的時候就絞盡腦汁想著往上爬,真爬上去了,也就那樣。都老了,謝頂?shù)闹x頂,白頭的白頭,就您還是那模樣,賊精神?!?/br> 殷天鼻子酸澀,抬眼看天,她說不下去了,淚花在眼眶內(nèi)積聚得太快,可她實在不想哭。 放了盒煙,匆匆走了。 兩人去了善寶山陵園管理中心,找到了當(dāng)時接待張美霖的工作人員,“下葬的時候除了骨灰,還有什么別的東西嗎?” 工作人員篤定點頭,“有,我還有印象的,有一對戒指,一雙全新的紅色的芭蕾舞鞋,用一個錦盒裝著,張女士買的是雙|xue墓地,她說她以后的骨灰也會放進來,所以空間比較大,所以她放的東西也很多,好像除了這些,還有一件男士的衣服,上面是那種自己拿油彩,彩筆畫的圖案?!?/br> 侯琢接著詢問,殷天去衛(wèi)生間洗了把臉。 她出了管理中心又折返回去,“張美霖去世之后骨灰是直接拿到你們這嗎?需要開什么證明嗎? “死亡證明,火化證明,身份證,你和死者的關(guān)系證明。” “我沒有關(guān)系證明,跟她不熟?!?/br> “張女士是去世……” “是?!?/br> 接待員一怔,恍惚脫口,“生死有命?!?/br> 殷天還要問,郭錫枰來電話了。 武仕肖知道張美霖喜歡古物件,專程去陳家園抓耳撓腮的讓人淘了一破損的民國瓷碗,恨不得交了半年的工資,窮得只敢吃食堂,吃窩窩榨菜,他還專門去了趟國美看修復(fù)的展覽,聯(lián)系上了策展人,并讓他對瓷碗進行了修復(fù)。 “你知道那人,你跟他聊了幾次。” “高燁。” 殷天想起那個滿是血花的旅館房間,顱內(nèi)guntang欲裂,有些難以自持,“還記得我當(dāng)時說,她頸動脈被割斷,卻沒有往門口和窗口逃生,而是走向了電視柜,因為那里有她在意的東西。碗!因為碗在那兒,武仕肖花了半年工資買的碗在那里,她要拿到那個碗!” 那是一只天鵝的浴血之路,去守護愛人想給予她的一點珍貴。 殷天此時此刻終于忍不住了,滾下一行哀哀之淚。 作者有話說: 此章節(jié)請配合23章一同食用,閱讀完37,再看23,情感能最大化澎湃。 下章開始,會在作話放小劇場,想看誰的,請在評論區(qū)留言。 第38章 隱秘的血液 夜幕籠垂, 鏤月裁云。 殷天回家時已是凌晨3點。 兩隊人馬重返福林賓館,一隊負(fù)責(zé)室外天臺,一隊房間走廊, 地毯式搜尋著蛛絲馬跡。 最后在天臺的水箱右側(cè)發(fā)現(xiàn)了半枚足跡, 在賓館的床頭柜與大床縫隙發(fā)現(xiàn)了細(xì)小毛發(fā)。 技術(shù)隊連夜對比化驗。 外勤一個個累得五迷三道, 被郭錫枰強制下令休息。 殷天在玄關(guān)脫靴,累得彎不下腰, 坐在地上緩了良久, 心里憋屈得很。 爬起來躡手躡腳看了眼客房里熟睡的米和,這客房招待過孫蘇祺、老莫、張瑾瀾、姚隊……被張乙安裝飾得很獨特, 還是亞馬遜叢林風(fēng), 擺放著及人高的灌木和食人族面具,還有色彩各異的捕夢網(wǎng)。 幽黑中, 米和睡不安穩(wěn),像是被夢魘掌控,手指緊摳床沿, 額上的豆大汗珠汩汩冒著,他吞音嚅囁, “……媽……媽……快走……爸, 不要……”。 殷天傾聽好久,才清楚那些含混中的吐字。 這幾日的信息量太大,悲楚太深, 張美霖在死亡中的羽衣蹁躚撼動了太多人。 幾個小時前孫蘇祺提著工具箱在旅館污褐的血泊中淚流滿面。 每個人都不說話, 無聲無息, 愈是沉默, 愈是有種拔山扛鼎的壓迫之感。 殷天疲累到剝離了往日的尖銳層, 她柔軟下來, 輕輕撫觸著米和緊鎖的眉頭。 等到他呼吸平復(fù),才恍恍上樓,無邊的饑餓感猖獗地叫囂,胃囊空落得發(fā)疼,她攥著胃撐到二層的冰箱前,掏出面包大口咀嚼起來,奶油凍得硬邦邦,她不管不顧,吃得又邋遢又急促。 她看到里側(cè)有半塊糯米糕和黃桃燕麥酸奶,心上大喜,伸手去掏,不知被什么尖銳物體扎了指頭,當(dāng)即冒出血珠。 她嘬著食指趴下身看,在中層隔欄正下方竟然有把剪子! 用膠布貼在那層擋板的背面頂部。 老殷聽到耗子似的窸窸窣窣,出來一看,“怎么才回來?” 殷天匪夷所思,“這誰放的,有病吧!” 老殷白她一眼,“你懂個屁!這叫防范于未然,衛(wèi)生間我放了棒球棍,你枕頭底下我放了把雕刻刀,還有魚缸的沙子里,有把菜刀。” “一瘸子能打得過誰!看見蚊子就拔劍,你也不嫌閃著腰,”殷天掏出糯米糕啃,“小媽跆拳道黑帶,我泰拳職業(yè)選手教大的,您老四大金剛的擒拿王,你自己說說誰更想拿刀自保,甭說米和,郭錫枰來了有啥妄念他都得殘廢,你這……” 老殷看她甩脾氣回屋,“恃大而不戒,則輕敵而屢敗,這都是血淚教訓(xùn)!要不要給你做點熱的?”房門“砰”地關(guān)上,予以他答復(fù)。 殷天癱躺在床,懶得卸妝,一翻身,胳膊壓在了黑皮書上。 她強迫自己閉眼休憩,可過度勞累引發(fā)了更嚴(yán)重的失眠。 滿腹消極,她掙扎著坐起,解下盤發(fā),無力地垂著頭,從發(fā)間縫隙窺視著對面的41號聯(lián)排。 黑天墨地,寒鴉縱橫。 石火光陰,跳丸日月。 她開了夜燈,索性看起黑皮書,支棱起雙腿去拿電腦和新買的拉丁語詞典。 書本是攤開的,就從這一頁看吧。 隨著明晰詞匯涵義,了解句法結(jié)構(gòu),殷天的神色愈發(fā)震悚。 看到心驚膽戰(zhàn)處,她“噌”地起立,上唇抖下唇,心臟恨不得撞擊出肋骨,在胸間嗡嗡大震,“艸……這他媽什么東西……” 這一頁的內(nèi)容并不多,她顫著手,捶著腦,重新組織語言,謄寫在白紙上,將黑皮書往被窩里一塞,抓著紙頁飛奔下樓,門一甩,狂奔向停車場。 凌晨4點40分,逼仄老舊的走廊。 殷天猛敲孫蘇祺家門,“師姐開門!我知道你在!郭錫枰你給我開門!” 這大刀剁菜般的捶門讓一向淺眠的郭錫枰猝然睜眼,嚇一嘚瑟,孫蘇祺在他懷里懵懵然,“誰,誰來了?” “郭錫枰你給我起來!我知道你在里面!”殷天在門外扯嗓嗥叫,“甭躲,趕緊麻溜的!” 整一層樓都被這遐想翩翩的語言震醒了,不知多少只耳朵貼在了大門上,也有膽子肥碩的,輕輕掩開條門縫,賊溜溜的渾濁老眼,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我褲子呢,”郭錫枰滿房間找褲|衩,把地上的女士打底衫扔給孫蘇祺,轉(zhuǎn)悠兩圈終于在哈士奇的狗窩里瞥見了內(nèi)|褲,他罵咧一聲,直接套了外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