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爸媽卷成首富[九零] 第26節
蘇愛國收回視線,心想:他媳婦大字不識一個,野心倒是不小。 見她額頭冒汗,急得團團轉,顯見要發火了,他只好解釋,“只有二十四套房子,我就是個普通職工。” 他掰著指頭算給她聽,“我的工齡不是最長的,職務不是最高的,學歷不是最高的。你覺得全廠三千多人,我能分到嗎?” 她心真大啊,居然連福利房都敢肖想,誰給她的底氣。 張招娣抿了抿嘴,原來丈夫是覺得自己沒指望,做人咋能沒有追求呢。如果人沒有追求,跟條咸魚有什么區別。 女兒漸漸也大了,總跟他們住一間屋子,這像話嗎?靠他那點工資,他們家猴年馬月才能有一套屬于自己的房子。現在擺到面前的福利房,他還不想著法子爭取,這不是傻么? 她還是不死心,不放棄,繼續追問,“那誰能分到?” “廠長、兩個副廠長、銷售經理、生產經理、財務經理、總工程師。”蘇愛國攤了攤手,“還有各部門主管、車間主任、工程師,反正根本輪不到我。” 廠里所有領導加起來有三百人,就這都不夠分的。哪有底層員工的份兒。媳婦真的是異想天開。 剛剛他掰著指頭數,每數一個,她心就跟著咯噔一聲,等他粗粗數過,張招娣心都涼了。這么多領導,這么多工程師,好像還真輪不到他。 但是張招娣是啥人啊。她不是那么容易放棄的人。她從大字不識一個的文盲嫁到鵬城,沒有美貌,沒有智商,靠的就是敢想敢干。 她絞盡腦汁想了半天,還真叫她想起一人。她眼睛立刻就像200瓦的燈炮,照得蘇愛國眼睛疼。 蘇愛國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往邊上挪了挪,聲音都開始結巴了,“你……你又想干什么?” 這熟悉的配方,熟悉的眼神,一看就是他要倒霉的征兆。 張招娣提醒他忘了一個大殺器,見丈夫沒反應過來,她抓著他胳膊晃了晃,急不可耐提醒他,“你不是有后臺嗎?” 蘇愛國想也不想就道,“我哪有后……”話到半句,他突然反應過來媳婦說的后臺是季先生。 他板起臉,立刻怒了,“你怎么能這么想?!” 張招娣抿了抿嘴,“當初要不是季先生,你也不可能從g省到鵬城。” 蘇愛國點頭,是這樣沒錯,但是“季先生已經幫我找到工作,哪能再麻煩他。咱們做人得知足,不能得寸進尺。季先生又不欠我的。” 要是擱以前,張招娣確實不會催丈夫走關系,但是現在事關福利房分配。只要季先生說一句話,他們就能白得一套房。她就是厚著臉皮也得讓丈夫試試。 蘇愛國說什么都不去。往常那么好說話的一個人,這會卻是犯了犟,任張招娣磨破嘴皮子,他就是不答應。 張招娣覺得他還是太實誠,“如果季先生覺得辦不了,他肯定會拒絕你。咱們又不能逼他。再說了,關系就是常走動才叫關系。你怎么知道你將來就不能幫他呢?” 蘇愛國驚奇地瞪大眼睛,“他是住房和建設局局長,你當這是他落難的時候啊?我幫一回是運氣好,哪還有這樣機會!再說了,你這不是咒人家嘛。” 張招娣心砰砰跳,居然還是住房和建設局局長,這職位挺高啊。要是工廠真的跟一汽合并,廠里少不得擴大規模,要跟住房和建設局走動。為了以后方便,廠長興許真的會分配他們家一套房。但是丈夫太實誠,不愿意走動關系,怕人家為難。真是愁死人了。 張招娣抿了抿嘴,“你千萬不能這么想。你現在確實不能幫到他。可以后呢?等你將來當了頂尖工程師,你就是國家人才。咱們兩家認識,他面子也有光。你怎么能妄自菲薄。” 蘇愛國被她這一通話弄得一愣,不由自主坐直身體,打量她好半天。 張招娣被他看得頭皮發麻,冷汗都冒出來了。 誰知蘇愛國說了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你居然知道妄自菲薄?你從哪聽來的成語?” 媳婦可是文盲,居然連成語都會用了。 張招娣:“……” 她被他打敗了,現在是糾結她用成語的時候嗎?難道不是福利房更重要嗎? 張招娣撫了撫額,隨口回答,“還能從哪聽來的,聽人說的唄,我就記住了。” 她擺手,將話題硬生生扯回來,“外面一平要四五千,一套房子值三四十萬,你打一輩工都掙不到這筆錢,你就不心動?” 蘇愛國也不是圣人,他怎么可能不心動,但是他這人有點認死理,“就是因為太貴。所以我才開不了這個口。” 這話張招娣不樂意聽,有點急了,“有什么開不了口的?難道咱們沒有資格競爭福利房嗎?你也是廠里的員工,為廠里工作快十年了。你又不是新調過來摘桃子的關系戶。分給你合情合理。” 蘇愛國覺得媳婦在講歪理,“那些領導都不分,分我一個普通職工,你覺得像話嗎?” 張招娣眼睛瞪得比牛鈴還大,“怎么不像話?這是國家的房子,所有職工都有資格參與分房。憑什么分給領導就是應當應分的。往前三十年,八輩貧農才是最光榮的。你我都是八輩子貧農,最是根正苗紅。憑什么改革開放以后,咱們就成破落戶了?” 蘇愛國撓頭,這話初聽有點歪,好像沒道理。但確實有這么一段時間“八輩貧農最光榮”,他居然找不到話反駁。 張招娣自顧自說道,“別的不說,就說那個劉副廠長,他有啥資格跟你爭。他除了官職比你高,他給廠里做過啥貢獻了?自打他來了廠里,咱們廠的業績年年下降。這福利房分配本來就是各憑本事。他們仗著官職高,我們憑什么不能仗著有后臺?” 雖然業績下降跟合資車有很大關系,并不全是劉副廠長的緣故,但是他業績不好是不爭的事實。他就沒資格分福利房。 這僧多rou少,怎么分都有人不滿意,蘇愛國跟她說不通,抿了抿嘴,“咱們還不起他的人情。” 一套房子的人情跟一條命也差不多了。他哪還得起。 “咱們才二十多歲,還有幾十年好活呢。我就不信這人情咱還不起。”張招娣不想錯過這個好機會,極力慫恿丈夫,“你去試試吧。你不是逢年過節都會去季家送禮嗎?咱們兩家關系一直沒斷,你現在登門也不算冒昧。” 蘇愛國是個實誠人。季先生幫他弄了鵬城戶口,還找了工作,他每年都會去季家拜年。只是他這人嘴笨,跟季先生沒聊幾句就告辭離開了。這些年關系只能算是一般。好在沒有斷過來往。媳婦說得也不算錯。但是他真的開不了這個口。 張招娣以前就特別不太理解丈夫明明有季先生這個后臺,居然還能在廠里被人嘲笑“妻管嚴”,這性子也忒老實了。平時也就罷了,這會兒關系到房子,別人都在鉚足勁想辦法,他還扭扭捏捏不愿去,她也火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誰也沒有先后眼。當初他落難的時候,也沒想過在農村的你可以幫到他。你怎么就知道他將來沒事找你呢。” 她長這么大,還沒見過有誰能一輩子不求人,一帆風順長大的。像鄧廠長,每月工資上千呢,不照樣為癱瘓在床的母親憂心? 蘇愛國無話可說。 張招娣見他這么排斥,想了想,“如果季先生真的不愿意幫忙,咱們就認命。至少咱們努力過了,將來也不用后悔。你看春生家,為了分房,他們全家齊上陣跪在廠長門口,人家連自尊都不要了,我只是讓你走走關系,你還推三阻四的。” 雖然福利房的價格比不上商品房,但是也能值二十萬。廠里有什么好事都是先緊著領導,他們底層工人自己不爭取,就只能看著別人住新房。 張招娣繼續示弱,并且給他描繪美好生活,“如果咱們真能分到一套房,家里住得也寬敞。女兒能有自己的房間,還可以在房間擺一張書桌,以后她就不用趴在吃飯桌上寫作業。多好啊。” 別人都住大房子,她女兒只能跟他們擠在一間,他不后悔?到那時,估計他腸子都悔青了。 蘇愛國嘆了口氣,生活是挺好的。但是走后門真不行。 他被她磨得實在沒辦法,打算采用拖字決,“這福利房剛下來,要不了多久就會開會宣布規則。至少得半個月才能定下來。還有得扯皮。你別著急,我再想想。” 蘇愛國抿了抿嘴,“如果廠里人知道咱們走后臺弄到房子,回頭該對咱們指指點點的了。” 張招娣半點不在意旁人怎么看她。 之前食堂的工作許多人盯著,當初要不是她運氣好,也進不去。可她放著好好的工作辭了不要,別人剛開始笑她傻,后來看到她在商業街賣花甲,就琢磨出味來了。 前段時間沒少人過來打聽她每月賺多少錢。還有人想讓她帶著做生意。 她自然都拒絕了。 本來她在家屬區就有“母1老1虎”的壞名聲,現在做生意天天不著家,名聲比之前更壞。 她心里不難過嗎?不是的,她也是要臉的人,可比起得的實惠,名聲算個球啊。 張招娣反過來安慰他,“名聲不當吃不當喝。還不如咱們一家三口過得舒舒服服來得重要。比起那些人的指指點點,咱們才是一家人。” 蘇愛國心里感動,只是到底下不了決心,“明天等廠長看看怎么分配吧。” 張招娣也沒逼得太緊。說實話,要不是因為房子太貴,靠他們根本買不起房,她也不想逼丈夫。 第26章 翌日,蘇以沫上完最后一堂課,火急火燎往家跑。 前幾天上完學回到家,蘇以沫就從街坊四鄰口中得知廠里要分配福利房。 福利房啊?蘇以沫原本以為自己要等上好些年才能住上單人房。沒想到這么快機會就來了。她能不激動么? 只是回到家,她將這個消息告訴爸媽時,兩人表情說不出的怪異,好像在吵架,但細看又不像。因為互相也講話,并沒有不搭理對方。但是她一聊福利房,爸爸就找話題岔開,她就是再傻也明白了,他們因為福利房起了爭執。 她不知道具體緣由,就是覺得兩人在這當口吵架不是明智之舉。她向兩人打聽吵架緣由,兩人也不愿跟她一個孩子聊這個,她只能在兩人之間插科打諢,讓他們高興起來。 可惜收效甚微。 今天是宣讀福利房政策的日子,蘇以沫想知道分配規則。 各個廠關于福利房分配標準都不同,有的是按工作年限分配,為的是照顧老職工。有的按學歷高低分配,為的是照顧知識分子。有的按貢獻大小分配,為的是照顧業績好的經營人員。也有按照綜合評分分配。 人從出生起,由于家庭條件不同,就注定沒有絕對的公平。所謂的公平都是相對的。 三千多名員工,二十四套住房,競爭相當激烈。為了這福利房,大家肯定會打起來。 蘇以沫火急火燎跑回家,張招娣做生意還沒回來,今天她沒去商業街擺攤,蘇以沫沒看到她,估計是去了電子廠。不少人聚在門口議論,時不時朝廠門口的方向張望。想來大家都知道要分配福利房,想等一手消息。 蘇愛國是在半個小時之后回來的,他回到家時,蘇以沫已經盛好了飯。 蘇以沫添看到爸爸回來,趕緊招呼他吃飯,等他落座后,迫不及待問他,“領導怎么說?” 蘇愛國這回倒沒有故意岔開話題,反正媳婦也不在,他把情況說了一遍,“領導說按照綜合評分。本地有房排除,單身、妻子戶口不落在鵬城、結婚無孩子排除。” 蘇以沫細想了下,這個排除標準最多只能排除兩千人,還有一千人呢。她爸在一千人里,優勢依舊不明顯。 蘇以沫急切追問,“那評分依據是什么?” 蘇愛國一邊吃一邊道,“以家庭為單位,工作年限和對機械廠的貢獻都能優先。廠長舉了幾個例子,比如夫妻雙職工優先。咱們廠符合這個條件就有六個。” 機械廠的女員工并不多。這六個負責文職,廠里才特地招的。 蘇以沫見爸爸心情郁郁,主動寬慰他,“爸,分不到就分不到吧。” 是她被福利房沖昏頭腦,忘了它的競爭有多激烈。爸爸各方面條件都不出色,他們家分到福利房的機會相當渺茫。爸爸肯定也很自責。可僧多rou少,總有人分不到。太正常了。 蘇愛國也不知怎么跟女兒說。 媳婦晚上跟他鬧別扭,非要他找關系。可是他真的開不了這個口。 今天他也看到不少人為了福利房大打出手。 鄧廠長在會上剛宣布福利房的分配標準,底下人議論紛紛。他們車間有兩個人平時關系特別好,好得跟一家人似的,今天居然當著面領導的面就吵起來了。 一個說自己家有四個孩子,壓力太大,地方太小,住不開,應該優選給他分配福利房。 另一個工作年限最久,當即就反駁,“現在國家實行計劃生育,你超生還有理了?” 其他人跟著勸。 關系那么好的兄弟,因為一點利益,立刻土崩瓦解。他在邊上瞧著都心酸。 但是真能分到福利房,他們家就能過得寬敞點兒。不用再擠在小房子里。 蘇愛國定定看著女兒,“如果咱們真的分到房子,你在家屬區就沒朋友了。咱們家會被他們孤立的。” 如果福利房都分給領導,礙于大家都在領導底下討生活,大家肯定不敢議論領導。可換成他們家,就不一樣了,這些人會把分不到福利房的怨氣全部傾瀉到他們頭上。孤立都是輕的,嚴重的可能會挖苦嘲諷。女兒年紀還這么小,她有什么錯?要承受這些人的怒火。 蘇以沫聽到爸爸的話,眼睛一眨不眨,是她聽錯了嗎?她看了眼父親,對方依舊在等她回答,她有些想不通了,“為什么?咱們家能分到房子嗎?” 不應該啊。爸爸職位不高,工作年限也不高,mama之前是食堂員工,根本不是機械廠職工,家里負擔也不重,怎么也輪不到他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