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嫁 第32節
“這樣能快點。”陳澤昇說,“沒事,皇上日理萬機,剩下的沒人敢說話。” 雖然陳澤昇這樣說,溫念還是把腦袋埋到陳澤昇的肩窩里頭,掩耳盜鈴地把臉藏住。陳澤昇從喉嚨發出一聲低笑,哄道:“別怕啊。”然后大步離開冷宮。身后,桌子上的福榮丸被兩人有意遺忘了。 陳澤昇抱著溫念來到了太醫院。太醫院有他相熟的太醫,看見他之后立刻上來相迎,“陳大人,突然登門有何貴干啊?” 太醫的目光在溫念身上掃過,落在陳澤昇的衣襟上,“喲,這是受傷了?” “嗯,遇到點事情。”陳澤昇沒多說,把溫念安置在椅子上,道:“周太醫幫忙看看。” “傷口挺深,不過還好,沒傷到要害。”周太醫瞧了兩眼,轉身拿了干凈的棉巾要替溫念止血。 陳澤昇擋住了周太醫,奪了他手里的棉巾,道:“我來。”周太醫在他身后嘖嘖兩聲,沒說話轉身找藥去了。 溫念被周太醫“嘖”紅了臉,不過還是乖乖抬頭讓陳澤昇用棉巾按壓傷口止血。周太醫取了藥回來,打開遞給陳澤昇,示意他灑到傷口上,在一旁碎碎念:“你們這是遇到刺客了?不對啊,皇宮里有刺客不能刺殺你夫人啊。” “……”陳澤昇睇了一眼他,沒說話。 周太醫很習慣陳澤昇沒話說的性子,自顧自地在那兒分析:“那就是宮里哪個蠻不講理的主子干的了。皇上不會見你夫人,貴妃?” 他抽空給陳澤昇遞了紗布,嘴巴完全不停歇:“貴妃不是被打入冷宮了嘛,你去了冷宮嗎?聽說貴妃娘娘最近一天比一天美了,是真的嗎?” 一直到溫念的脖子包扎完離開太醫院,陳澤昇都沒回應過周太醫,周太醫卻依然很開心,把他們送到門口還對他們揮手告別:“回去之后一天換一次藥,注意紗布不要包太厚!結痂之后就不用包著了啊!有問題隨時找我!” 溫念看了眼周太醫,覺得他可能只是想隨便找個人說話,來到宮門處上了馬車之后,她小聲對陳澤昇說:“周太醫好熱情啊。” “他就是話多。”陳澤昇說,“他醫術很好,要是話少一點,早就當上御醫了。” “啊?”溫念沒明白話多話少和當上御醫的聯系在哪兒。 “……”陳澤昇思索了會兒,道:“皇上嫌棄他話多,如果不是疑難雜癥,絕對不召見他。太醫院上到御醫下到藥童都躲著他走,就怕被他逮住念叨一整天。” 溫念想問陳澤昇為什么還找周太醫,而且看起來關系挺好的樣子。陳澤昇看出她的想法,道:“他醫術很好。” 這是第一個。 第二個原因是:“他不敢強拉著我嘮叨,怕被打。” “……原來如此。”溫念點點頭。她感覺到陳澤昇從剛剛開始就附著在她嘴唇上的視線,不禁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我嘴上有東西嗎?” “沒有。”陳澤昇伸手按壓住溫念的嘴唇,輕輕摩挲了下,道:“你嘴唇干,起皮了。” 溫念摸了摸嘴唇,尷尬道:“可能是不小心把口脂吃掉了,今天風大,吹了會風就起皮了。我補點口脂。”說著,她打開馬車的暗格翻找口脂。 “奇怪,怎么沒有?”溫念沒翻到,便喊坐在外面車轅上的小喬道:“小喬,你身上帶我口脂了嗎?” “——我找找。”小喬回應道。 陳澤昇忽然道:“我帶了口脂,不過是沒有顏色的。” “沒關系。”溫念道。 陳澤昇確認“真的?” 溫念:“真的。” 陳澤昇單手壓住溫念背后的馬車壁,側頭吻住了她,深情地輾轉反側,許久才離開。溫念被親得雙目水潤,她輕輕捂住嘴,道:“不、不是說口脂嗎?怎么突、突然……” 陳澤昇歪了歪頭:“當然是幫你抹口脂啊。”他指了指自己的唇,“我只有這么多,分你一半。” “夫人,口脂找到了。”小喬推開馬車門,探進來一只手,手里拿著口脂盒,“給。” “……”溫念一把將口脂盒抓到手里,用眼睛瞪視陳澤昇。 第63章 另有目的 溫念以為是瞪視, 但實際上, 在陳澤昇眼里就跟小奶貓故作兇狠揮舞爪子那樣, 看似兇惡, 其實撒嬌。 他看向溫念手中未打開的口脂盒, 戲謔道:“已經涂好了, 你還要再涂一遍嗎?” “……”溫念拿著口脂盒的手僵住了, 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陳澤昇大笑,“或者, 這次換你幫我涂?” “不……!”溫念將口脂盒收起來,垂眸不理陳澤昇了。他這個人太討厭,什么都不說, 又喜歡不知道, 不喜歡也不知道,偏最近突然三番兩次越線對她做些難言的親密舉動。 要是剛嫁給陳澤昇的時候, 她會因為兩人間的夫妻關系二話不說接受任何的親密行為, 但一年多的相敬如賓將溫念的心養刁了。她希望兩人間的親密行為是在有感情的基礎上進行的, 而不是……沒有感情的理所當然。 陳澤昇臉上的笑意不變, 側頭看馬車門, 道:“該下馬車了。” 溫念松了表情,應道:“嗯。” 用過晚膳, 陳澤昇和溫念在花房里轉了一圈,溫念調的香用的差不多了, 這次她看上了金桂花, 拿著小籃子把花房里的金桂花每株采走了四成。 陳澤昇:“現在,我的花都被你禍害過了。” “沒有。”溫念指出,“你書房里的墨蘭我沒采過。” “那株墨蘭不在花期。”陳澤昇了解溫念,花在她眼里實用大于觀賞,如果墨蘭開了花,她多半不會放過,“不然它逃不過。” “我用它們調了香,你隨身帶著香,就像它們一直陪在你身邊一樣。”溫念強行安慰陳澤,“而且,你介意我采花調香嗎?” “不介意。”陳澤昇搖頭。溫念采花是他一開始就默許了的,他如果介意,溫念第一次采花之后,就會被殷喜出言阻止了。 “所以嘛。”溫念笑道,“等墨蘭開花了,我用它給你調香,你隨身帶著……我保證不采光。” 陳澤昇:“嗯。” 最后,散步采的金桂花沒有像溫念預想中那樣被調成香。臨睡前太餓,溫念把它們做成了桂花糕,和陳澤昇一起當宵夜吃了。 次日,天邊晨光初現,陳澤昇已經起床收拾妥當準備上早朝,中間溫念迷迷糊糊醒過一次,道:“我讓廚房準備了雞蛋和羊奶,你記得帶著路上吃。” “知道了。”陳澤昇道。 這天的早朝剛開,新上任的御史大夫趙公珩便迫不及待地上了奏折,“皇上,臣有本奏!” “可。”皇帝點頭。 陳福把奏折傳遞給皇帝。陳澤昇揣著手,垂眸不去看皇帝閱了奏折以后越來越黑的臉色。 皇帝將奏折拍在桌上,發出嘭的一聲悶響,讓人不由擔憂他的龍手是否受傷,“趙公珩,你這是什么意思!朕是要死了?” “臣惶恐!”趙公珩立刻跪下了,“皇上千秋萬代,臣只是認為,皇上膝下空虛早些選定儲君可以……” 皇帝:“放肆!” 其實不怪趙公珩心急。柳家倒了以后,朝堂上涌現了一批后起之秀,趙公珩就是其中之一。他已經走到了目前能夠到達的最高的高度,如果還想往上走,站隊押寶是最快的捷徑。 “別以為朕不知道你打的主意!”皇帝盛怒。趙公珩實打實地刺到了皇帝的痛處。 十多年前子嗣陸續夭折,皇帝雖然痛心,但也沒覺得多大問題,他年輕力壯,即使沒了眼前的子嗣,只要他努力幾番,不用三年又會有眾多皇子誕下。 只是不知怎么回事,兩年下來竟無一個宮妃懷孕。御醫再三把脈,都說他于生育有礙。無奈之下,皇帝打起了獨寵貴妃的幌子,不再寵幸其他宮妃,用貴妃不能生育這點掩掩蓋他不能生育的事實。 但這些年來,他一直沒有放棄。一邊扮演深愛貴妃的深情角色,一邊在暗地里頻繁寵幸宮女,只要有人懷孕,他就立刻封妃。 然而沒有。十多年了,他從身強體壯到中年的力有不逮,始終沒有等到好消息。 宣布從兄弟子嗣中挑選儲君實屬無奈之舉,不到最后一刻,皇帝絕對不愿意讓別人的兒子登基。 “臣以為趙大人說的有道理,皇儲不定,民心難安。”有人站出來力挺趙公珩,“皇上,三思啊!” “臣,附議。” “臣,附議。” …… 柳家派系散了才有多久,一個新的派系隱隱約約又要形成了。仔細點一點,支持趙公珩的竟然有六七人之多。 “……”皇帝見了氣的發抖,直接點名,道:“陳澤昇,你來說!朕該不該召世子們進京!” “……”陳澤昇出列,不緊不慢地拱了拱手,才道:“臣以為此乃多余之舉。” 皇帝一早上總算聽見一句順耳的話,臉色稍微好一點,又聽陳澤昇說:“皇上有太子一人足以。” 朝堂上頓時嘩然,在場的幾乎都知道,太子多年前已經被皇帝親自賜死,陳澤昇的話相當于詛咒皇帝的江山走向滅亡。 出于對陳澤昇的信任,皇帝忍住心梗的感覺,追問道:“愛卿此話怎講。” “臣的意思是,”陳澤昇面無表情拋下驚天巨雷,“太子沒死。” “陳大人慎言。下官提醒你別仗著皇上的信任在這里胡亂說話。”趙公珩立刻嗆聲道。太子死沒死,不能陳澤昇一個人說了算,得有說服力的證明才行。 ,趙公珩把剩下的話咽下了。 陳澤昇沒理趙公珩,拱手對皇帝道:“皇上,臣懇請密談。” “準。”皇帝道。他掃了眼趙公珩,橫豎看不順眼,隨便找了理由打發他回去閉門思過,“今天就到這兒吧,有事另奏。” “退朝——”陳福揚聲。 陳澤昇和皇帝一前以后去了御書房。皇帝坐下,主動開口問:“太子是怎么回事?” 第64章 太子 皇帝心里很清楚, 太子已經被他下令賜死, 陳澤昇的說辭未必是真的, 可能只是為了讓趙公珩那幾個不識好歹的閉嘴。 但他又很希望陳澤昇方才說的是真的。 等候陳澤昇的回答的時候, 皇帝忍不住去想, 皇后那么聰慧, 為了保護太子, 說不定會做點什么。說不定,她在發現形勢不對的時候,就偷偷唱了一出貍貓換太子的戲呢? 只要太子活著……只要太子活著…… “臣近日派人往江南調查鹽運史, 意外在江南發現了一名肩背上刺有四爪金龍的男子,模樣與皇上有四分相似,養在……江南楊家。”陳澤昇道。 楊家正是是皇后的娘家。當年皇后宮中暴斃, 楊家家主暴怒的同時, 當機立斷舉家退走江南,如今已經在江南繁衍生息十多年了。 “當真?”皇帝身體前傾, 眼神微亮。按照慣例, 當朝每個太子的身上都會刺上四爪金龍。他的太子的金龍就在肩上。 當然, 不排除別有居心的人在肩膀上刺金龍冒充太子謀求皇位。但是與皇帝四分相似, 肩上有金龍又養在皇后母族, 除了太子還會有誰? 陳澤昇:“臣不敢有半句虛言。” “好!你仔細查,去問楊家的人!”皇帝站起身, 背著手在御書房內轉了幾圈,改口道:“不, 你派人去把楊家人, 還有你說的那個人請進京來,朕親自問。” “謹遵皇上吩咐。”陳澤昇低頭拱手,嘴角幾不可見地勾了下,他等今天等了很久了,趙公珩等人冒著皇帝的怒火提議早日選定儲君,未嘗沒有陳澤昇在暗地里推動。“臣,告退。” 皇帝不了解陳澤昇的打算,只以為他一片忠心,揮手讓陳澤昇趕緊去辦事:“這件事情越快越好。你多派幾個人,路上保護楊家人和……的安全。”他想稱呼太子,又怕空歡喜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