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小龍椅(重生) 第144節
于是,他對紉竹一笑:“傳令準備,咱們同去。” 紉竹容色難掩錯愕,再觀靜翕瞬間流露的歡欣笑容,她心下了然,應聲告退。 她快步行出,繞過碧水蓮池后,驀然回望。 遠遠見宋顯琛與靜翕緩緩并行,素紗衣裙翻飛,他雖作女子打扮,但每每轉頭看她時,唇角柔柔翹起,眼眸中的愛意宛如潮水溢出。 仿佛他既非君王,也不是天之驕子,只是仰慕她、依戀她的小弟弟。 紉竹由衷感嘆,今年的春天,真暖。 ……………… 垂拱殿內,朝臣具服而立,靜聽兵部尚書稟報西南各族官封承襲等事宜,人人神情肅穆。 獨獨龍椅上的宋鳴珂眼眶泛紅,哈欠連連,令座下官員面面相覷,百思不解。 霍睿言站在下方丈許之外,一身紫袍風姿出眾,眉宇間如常英氣逼人。 誰不會想到,朗朗昭昭的樞密副使,抬眸凝向皇帝時畢恭畢敬,滿腦子則是……昨夜把對方摁在文德殿軟榻上為所欲為的香艷場景。 他也未曾料到,歷來克制持禮的自己,竟有按捺不住的時刻。 自從于聽鶴齋中嘗到了甜頭,他總算明白,元禮早年說的“食髓知味”是何意。 離開行宮前夜,他借商討要事與她再度泡了一回玉湯池,孤男寡女,后果可想而知。 然則回京城后,宋鳴珂終日在皇宮里處理政事,他只能在朝會和散班后與她交流片刻,思念與欲望堆疊了大半個月后,終于在昨夜議事完畢后決了堤。 他的晏晏一開始分外拘謹生澀,隨著他一次比一次駕輕就熟,越發變得熱烈與迷醉。 天下之大,僅有他一人知悉,莊肅龍袍下的溫軟嬌軀有多迷人心竅。 時至今日,滿朝文武猜不透,何以平日精神抖擻的皇帝會困頓不堪。 只有霍睿言憶及自身所為,眸底潛藏懊悔,嘴邊揚起一絲得意。 宋鳴珂困乏時悄然窺向霍睿言,目光碰撞之際,彼此的意念已心領神會。 她臉頰一熱,不經意咬了咬下唇,腰背的疼痛感愈發強烈。 這微妙的曖昧蘊藏愉悅,持續了將近半個時辰,直到有人提出,去年嶺南一戰,駐守兩廣地區的榮王和北海郡王皆已完成了平定、安撫等事務。 言下之意顯而易見,提醒宋鳴珂,是時候論功行賞。 類似的話,霍睿言早在初次和她共浴時聊過,但那會兒他們生怕隔墻有耳,故意這般閑扯。 實際上,二人均覺近來危機重重,又實在拿不到安王的任何把柄,更不希望此時讓宋顯揚回京,因而一拖再拖。 奈何當著百官之面,宋鳴珂不好拒絕,只得硬著頭皮,下旨召榮王與宋顯揚北上。 退朝后,她壓抑著憤懣之意,留霍睿言商量對策。 余人早已習慣這對“表兄弟”的親密,又念及他們即將成為郎舅,自然無話不談。 轉移至文德殿,霍睿言待余桐等人告退,小聲問道:“昨夜沒睡好?” 宋鳴珂急急瞪了他一眼。 睡倒是睡了,只不過她一貫睡眠淺,下半夜醒后,想起他的所作所為,渾身血液如沸,便再也沒睡著過。 當下,她如驚弓之鳥,答非所問:“你別胡來!” 霍睿言先是一怔,隨即笑道:“我隨口問問,你這小腦瓜子都裝的是什么?我沒你想象那般饑餓難耐、不分場合。” 宋鳴珂悶哼一聲,心卻反駁,你就是!裝吧!繼續裝! 僵立半晌,她示意他落座,沉吟道:“表面上看,安王叔是要離京了,可他只放話,遲遲未定下日期;而今我那二哥又要回來……咱們得想個法子,探一下虛實。” “你上回說,高梧起兵后,密探曾截獲北海郡王發往膠東方向的密函?” “沒攔下,怕打草驚蛇。” “事后呢?” “已無跡可尋。” 霍睿言嘆息:“假如當時攔下了,沒準又是截然不同的局面。” 宋鳴珂不是三歲小孩,當然通曉此理,她早就為此懊悔,目下更覺不悅。 “你無須反復提及我的失策。” 霍睿言愕然,他何曾反復提及? “晏晏,我……” 宋鳴珂長眉一挑:“談論公事,別叫我‘晏晏’!” 霍睿言遭她沒頭沒腦撒了頓氣,全然琢磨不透,這怨氣是源自于方才那句喟嘆,還是昨晚情動之下太狠太猛,導致她心生憤懣? 二人相顧無言,殿內幢幢燈影勾勒出彼此俊美絕倫的輪廓,明明是安靜美好的畫面,卻混合了淡淡的澀意。 “陛下。”霍睿言率先打破沉默。 宋鳴珂一聽這生疏且謙卑的語氣,心下悔意和懊惱如巨浪滔天。 “你非得如此生分?” 霍睿言左右為難:“那……那我該如何稱呼您?” “這兒又沒外人!以‘你我’相稱不行嗎?”她小嘴一撅。 誠然,越是面對親密之人,她越難控制自己的情緒。 見他啞口無言,她態度軟了三分:“有話直言。” 霍睿言挺直腰背,方將積壓在心的一些顧慮道出。 長久以來,他大致推斷,安王與趙國公明面上互不往來,實則背后相互勾連。 有些事,在事發過程中,他因心事重重未能顧及,而今仔細回想,反倒覺察不妥。 譬如,當初在虛明庵外聽到的幾句對話。 趙太妃身邊的宮人櫻鸞說了一句“北山有動靜”,趙太妃則說,“事情正如我們所期望的方向發展”。 那夜,霍睿言全副心思放在宋鳴珂和宋顯琛有否受傷之上,得知殺手被剿滅,便安下了心。 然而,冷靜過后,他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一個重要的關鍵。 既然殺手被殺,趙太妃為何還會說那樣的話?可見她的目標絕非刺殺皇帝那么簡單。 刺殺事件帶來的后果,一是宋鳴珂在秦澍面前徹底暴露身份,二是查出刺客為赤月族人,三來……秦澍救駕有功,官升一級,恩寵更盛。 難不成……秦澍真的如元禮所猜測,是趙氏一脈安插在宋鳴珂身邊的細作? 可霍睿言無從解釋,秦澍為天家兄妹死守秘密的原因,尤其是,他信誓旦旦說對宋鳴珂不存在男女之愛。 有關秦澍的部分,霍睿言沒敢多說。 他把話鋒轉向了宋顯揚。 宋顯揚與安王勾結的一大端倪,在于他在宋鳴珂要求下,繳納海撈珠所得的資金一事。 去年春,宋顯揚從南方調來真金白銀犒賞邊官將士,但根據后來的調查,自北海而來的并不是銀錢,而是真正的海珠。 他上繳的錢,極有可能由安王暗中提供,且南下時還帶走了一大批。 這便是為何他上繳了大筆資金,還能迅速招兵買馬,平定安族高梧挑起的動亂。 要知道,宋鳴珂最初的設想,是讓他在此事上吃點苦頭,再派人支援,一可趁機打壓,二能彰顯她的恩威并用。 如今宋顯揚憑著自己的能力,或許背后還有安王相助,打贏了漂亮的一仗,使得宋鳴珂心中如沙粒入蚌,難吞難吐。 為今之計,唯有先讓宋顯揚歸京,再作定奪。 “對了,”霍睿言在話題告一段落后,改而問起宋顯琛,“那位……在服用元醫官,不,是木族王的藥物后,可有好轉?” 宋鳴珂淺淺而笑:“好了不少,李太醫說,藥是對癥的,但毒性積聚在體內多年,清理仍需時日。” 霍睿言苦苦等待了半日,才從她臉上尋得一絲半縷的暖意,悵然道:“真希望,他能早日康復,這樣……你便用不著cao勞太多。” 宋鳴珂理解他沒說出口的那層意思。 有了魚水之歡后,他巴不得立即娶她。 無論他作為駙馬進駐長公主府,或她屈尊到他的侯府里長住,只要朝夕相對,時刻粘一起,他方覺圓滿。 而近來,宋鳴珂偶爾記起元禮的姑姑、木族的大長公主蓮楨。 同樣生在君王家,人家小小的木族長公主可獲全民擁戴而掌政,她這泱泱大國的長公主便只能藏身于府邸享受榮華富貴,過著無所作為的日子? 她心有不甘。 但這不是她一個人能扭轉的局面。 二人閑聊了一陣,宋鳴珂留霍睿言一同享用午膳,又因時辰未到,打算先小歇半個時辰。 她懶懶靠在一側的軟榻上,偏生刺繡軟墊的凹凸不平,硌得她細嫩的臉蛋好生疼痛。 “來,”她朝正在書架前翻書的霍睿言招手,“把大腿借我枕一會兒。” 霍睿言依言而坐,她堂而皇之把頭靠在他腿上,忽而抬手,惡狠狠地以手指戳了戳某處:“給朕乖乖躺好了!” “嘶……”他倒抽了口涼氣,“你存心不讓我好過是吧?” 他原本沒動邪念,被她一碰,立時蠢蠢欲動。 宋鳴珂吐了吐舌頭,不敢再招惹他,連忙閉目裝睡。 她是真的累了,不多時便入了夢。 恍惚間,忘了身處何地。 迷糊中,依稀覺得有人不住搖晃她的身體,催促她趕緊醒來,像是有什么緊急的事。 可她極不情愿,用力緊閉雙目,只想永遠沉溺在這份安穩與溫暖之中。 第一百一十九章 ... 暖春陽光浸潤延綿十里的宮闕,因臨近正午,略顯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