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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小龍椅(重生) 第86節

    作者有話要說:二表哥:作者你寫這樣的小標題是不是找死!

    作者暴風哭泣:請原諒我這個小標題廢!(╯﹏╰)我保證下次孤男寡女、衣衫不整的是你和晏晏!

    二表哥:我和晏晏孤男寡女的時候,還要什么衣衫!

    【噢,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二表哥。】

    第七十三章 ...

    西山南麓的山谷中,疏疏落落分布著十幾家柴門小院。

    七八只雞不緊不慢地踏著濕潤落花,啄食蟲子與谷殼;兩三條黃狗懶懶趴著,突然起身,沖一名快步流星的灰衣青年狂吠。

    此人身量頎長,俊朗五官雖刻意修飾過,仍透出凜冽銳氣的鋒芒;衣衫簡樸,舉手投足不失風度氣韻。

    這位聲稱來尋找兄長的落魄旅人,正是霍睿言本人。

    他循著孫一平的信件來源,尋到西山腳下的村落。

    經打聽,信件五日前由此地村民送至八仙樓,問及寫信人的去向,霍睿言被帶往村子與山林間的一座無名土墳。

    他難以置信地扒開數尺黃土,確認了他最不愿面對的事實——孫一平死了。

    死于內力造成的重傷,及跌墜的骨折骨裂,四肢有輕微刀傷。

    即便有了多日的心理準備,那一刻,霍睿言悲從中來。

    淚水盈眶,袖內攥緊拳頭,掐得掌心全是血痕,方能忍住人前失聲慟哭。

    他愴然跪倒墳前,腹腔內氣血翻涌,真氣激蕩,硬生生逼得他吐出一口血。

    他低估了趙太妃,低估了她周邊的勢力,她的手段,及其手下的狠辣。

    從村民口中得悉,十日前,有對夫婦去谷外采摘菇菌,行至半山,發現掛在斷裂樹干上渾身是血、奄奄一息的孫一平。

    西山一帶的村民多為信奉佛祖的良民,誤認為是樵夫砍柴失足墮崖,沒多作猶豫,帶其回村救治。

    夫婦二人本想找人抬孫一平進城找大夫,他懇請大家不要驚動村外人,并請他們湊來筆墨紙,硬撐著爬起來,勉為其難寫了一封信,求盡快他們送至京城八仙樓。

    收留他的那對夫婦看他寫得十分吃力,在等待墨干時還昏了過去。

    他們本不識字,自然沒去看他寫的具體是什么,以為是讓親人來接之類。

    翌日,孫一平陷入昏迷。

    那家人惶恐不安,正好鄰居入城買辦,便拿了桌上的信封和信,請對方趕緊跑這一趟。

    他們本想報官,卻記得孫一平一直強調要保密,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慢慢沒了呼吸。

    因不知他叫什么,也不知是哪里人,唯有將其葬入山林。

    霍睿言聽聞過程,于傷痛中猜出來因去果。

    孫一平竊聽到機密,但被高手發現。

    對方似乎留了一手,想必是為逮住他嚴刑逼供。

    而孫一平應是在重傷時自行跳下山崖,為的是留一口氣,求一線生機。

    獲救后,他自知大限將至,請尋常大夫救治已回天乏術,反倒會招惹趙太妃的人,屆時沒準會連累所有村民,才堅持以報信為先。

    之所以送去八仙樓,總比直接送去定遠侯府委婉一些。

    至于禁衛軍到山上村落搜查,對外宣稱逮住了一名刺客,或許是趙太妃引蛇出洞之計,目的在于尋找孫一平背后的勢力。

    霍睿言跪在立著無名木牌的墳前,內心自責如狂潮將他淹沒。

    孫一平曾為他所救,這些年私下為他做的大小事,早就還清人情。

    此番以命相搏,除了江湖人的義氣,最大可能是——探聽到事關重大的消息。

    霍睿言細心分析過信件的筆跡和內容,不符合農家夫婦所說的“寫得十分吃力”,更不像是異常隱秘的暗號。

    信肯定被調包了。

    可誰會做這樣的事?有心還是無意?

    霍睿言心中盡是蒼涼,只覺寂靜山野的悶風能將他蒸干。

    一個月前,與他談笑風生,嘲笑他“說話能把人給急死”的孫一平,已化作一具遺骸,終將成為枯骨。

    既已入土,不好再挪移尸首。

    霍睿言留下銀錢,請那對夫婦置辦些墓碑燭火等物,待頭七時,他再來祭奠。

    此時此刻,他無閑暇為孫一平之死哀痛太久。

    為了對得起哥們的犧牲,他必須盡快找出真相。

    返回村落,他多方打聽,知悉十幾日前,確曾有一名販珠商人西行時借宿了一晚,也曾托村民,閑時為其捎信到城內客棧。

    販珠商人離開兩日,孫一平才獲救。

    被托付送信的兩家人只隔了一座院落,霍睿言先后問過,都說一切遵照吩咐,并無異狀。

    皆為樸實無華的農家,按理說,不會平白無故搞惡作劇。

    霍睿言已派人追蹤由京城趕赴北海的商人旅客,暫無消息。當務之急,是弄清趙太妃的陰謀詭計。

    折騰半日,腹中饑餓,他回到院落覓食,卻被墻角兩名孩童吸引了目光。

    約莫五六歲的小孩,衣著簡樸,小手拿著樹枝,在地上的泥沙上涂涂畫畫,嘴上念念有詞。

    那專注且天真的神情,令霍睿言陰沉悲戚的面容泛起一縷暖意。

    他緩步走近,只見孩子們努力寫下十余個簡單的字,如“兄”、“后”、“月”,還有“合”、“在”、“京”、“大”、“為”等,筆法稚劣,卻又一絲不茍。

    他嘴角微勾,不發一語旁觀。

    待他們又寫了“十”、“無”、“七月”、“一萬個”后,霍睿言心頭大震。

    從八仙樓掌柜手里所獲的信,他早翻來覆去看了無數遍。

    ——蔡兄,別后數月,特來信告知,合浦珠在京銷路好,利潤大,請為我多定十斛。令兄所提要求無妨,我七月南下,錢銀必定交割清楚,一萬個放心。日來事冗,恕不多敘。管老三字。

    而這些孩童所寫的,不正正是信中筆畫最少的字嗎?

    “這些字,是誰教你們的?”霍睿言顫聲問道。

    孩子們抬頭,明亮眼眸閃過畏懼與愧疚。

    “從那兒學的?你們看過信?是不是!到底是不是!”他激動之下,兩臂前探,猛地抓住二人的衣衫。

    年紀較小的孩子不經嚇,“哇”的一聲,哭了。

    年長的則跨步擋在弟弟身前,淚眼汪汪,憋嘴道:“不關他的事!是我偷拿的!”

    勇敢而倔強的話音剛落,也跟著“哇”地哭出來了。

    霍睿言兩句話弄哭了兩孩子,頓時手足無措,罵也不是,哄也不是。

    做雞蛋煎餅的大嬸聞聲而來,邊擦手邊勸慰兒子,順著霍睿言的意思,問清來由。

    原來,去年年底,有位義學先生到西山辦學,引起附近村落孩子識字的興趣。

    無奈,村里無書籍,好學的小孩們總是想盡辦法,到處搜刮有字的器物或紙條,一逮住便認真學字。

    此事的起因在于,鄰家孩子意外發現了販珠商人沒來得及送出的信件,遂拿來向伙伴們炫耀。

    無獨有偶,收留孫一平家的小孩,不甘示弱,趁孫一平“睡著了”,把桌上初干的信帶到隔壁去對比。

    四五個不懂事的孩子互相傳閱,摘取了部分的字來學習,滿心認定放回原位就好,未料不慎弄錯,釀成今日之局面。

    得知真相的霍睿言欲哭無淚,拉著孩童逐一詢問,只問出孫一平信上寫有“之主”、“太”、“會”、“防”、“上”、“手”等字眼,完全無法拼湊內容,簡直令他抓狂。

    他既不好追究不懂事的孩子,也不能抱怨保管信件的村民。

    在救助孫一平并傳信的這件事上,他們一心向善,不求回報,不該受苛責。

    如若孫一平得知自己拼了命換回來的信息,竟遭人調換了,恐怕得再氣死一回。

    …………

    濃云閉月,連綿起伏的西山如融進了漆黑夜幕中。

    霍睿言身穿黑色夜行衣,以黑布包裹頭臉,僅露出一雙赤紅長目,迸射出淡漠疏朗的眸光。

    夜霧彌漫靜謐山林,他藏身于一處密密匝匝的交錯枝椏,傾聽虛明庵中誦經聲漸漸消散于蒼茫夜色。

    燈火陸續熄滅,唯剩東面閣子猶有孤燈未滅。

    萬籟俱寂,突有飛鳥低啞鳴叫一聲,驚破長夜空寂。

    一黑影從幽暗山道上飛速前行,與庵子后院的一人交接了什么,不作逗留,原路返回。

    霍睿言忍受蚊蟲叮咬了將近兩個時辰,總算發覺微末端倪,借野貓踩踏瓦片聲悄然挪向東閣外墻。

    他這侯府公子、朝廷命官,在無皇帝授命的情況下,私自到太妃修行的尼姑庵夜探,若傳了出去,有口難辯。

    躊躇片刻,他選擇隱匿在院強邊上的老樹橫枝上,如此一來,因距離較遠,內里對話含混不清。

    “是禁衛軍的消息?”依稀為趙太妃的聲音。

    一名年輕女子答道:“回娘娘,翻遍了西山村落,未有可疑之人,反倒是……北山有動靜。”

    “北山”二字叫霍睿言心生恐懼。

    他按下惶恐之意,凝神靜聽,勉強聽到了一句“事情正如我們所期望的方向發展”時,更是汗毛倒豎。

    北山與西山相連,同為僧侶清凈地,趙太妃的目標鐵定不是修行的僧人,只會是養病的“長公主”,或探望“長公主”的皇帝。

    趙太妃期望的是什么?她躲在虛明庵念佛,暗中謀劃傷害“長公主”,以此報復?

    霍睿言整日在西山,未曾與外界作交流,此時恨不得插翅飛向北山,探視宋顯琛是否陷入危機,又想著是否該立即回京城,詢問宋鳴珂有否遭受損傷。

    但凡他們兄妹二人出一丁點意外,他都無可忍受!

    反復告訴自己,冷靜,冷靜,先弄個明白,卻聽那疑似宮人的年輕女子勸道:“娘娘這幾日沒睡好,還請早歇息,有奴婢和李大哥輪流盯著,您且安心睡吧!”

    “我還是怕……那人!那人都看到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尸……”趙太妃磨牙道,“櫻鸞,你去讓他,把前前后后后的村落徹底翻幾遍,我就不信……”

    霍睿言猜測她所言的是孫一平,大概是那小山谷偏僻,趙太妃的人還沒翻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