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小龍椅(重生) 第74節
兩人文試成績均位列二三名,若按照去年文舉殿試的情況,在霍睿言明顯優勝的情況下,卻遭皇帝以資歷尚淺,壓為第二名,那么秦澍極有可能面臨相同境況。 宋鳴珂靜觀比試,對應弓刀石馬步箭及對戰的實力,并細閱頭幾名的文章,心中已有定奪,仍假惺惺征詢安王的意思。 安王翻來覆去地看了卷子,眉目間欣然,嘴上的回答則模棱兩可。 “恭喜陛下!幾位才俊各有千秋,皆可重用。至于定奪排名此等令人頭疼之事,請恕臣難為陛下分憂。” “安王叔獨具慧眼,向來決斷英明,如今日這般推搪,實在令朕費解。罷了罷了!朕不為難你了!” 宋鳴珂笑而提筆,以朱批圈上名次。 待兵部尚書及下屬統計完排名,五十名考生列隊回到校場中央,儀表莊肅,高聲起誓,將以熱血捍衛國土、守護江山、為君盡忠。 他們嗓音洪亮,態度堅定,聞者臉上全是鄭重的敬意。 主考官逐一宣讀名次,從二十名到五十名皆進入武學進行深造。 前二十名,則即刻授予官職。 當主考官宣布,胡季春第二名,秦澍第一名時,歡呼聲與議論聲同時如潮涌起。 平心而論,此二人不論誰當頭名,都算得上實至名歸。 但宋鳴珂認為,關鍵時刻予秦澍鼓勵,既可還上輩子的人情,也給他一嶄新機會。 無論他背后有何方勢力撐腰,前世宋顯揚能給的,她也能。 這份知遇之恩,她相信他感受得到。 當下,她任命秦澍為侍衛親軍步軍副都指揮使,又授胡季春校尉之職,在品級上基本持平,只不過一在御前,一人從軍。 秦澍聽封時,手里捏了把汗,因尊卑有別,未敢正視皇帝。 他出自江南商賈世家,自幼習武,進可秉持信念,求得功名;退可行走江湖,快意恩仇。 冥冥之中,有人為他選了這一條路。 他聽令上前謝恩,抬頭時,眼光偷偷覷向座上三人。 左側那位目露驚嘆的俊秀小少年,便是霍銳承常提及的、生性好武且聰明伶俐的寧王宋顯維。 右側的安王面容長眉鳳眸,氣宇軒昂,面露贊許笑意。 秦澍心頭一熱,再對上高座上那張俊美如天工雕琢的容顏,頓時瞠目。 至尊之位上,端坐者為霍家的小表弟! 那個貓不離手、好吃又沒食量、愛在夜市中東奔西跑的孩子? 簡直無法相信! 眼看“阿琛小表弟”一改平時的活潑,眸光肅然,秦澍心中怦跳,瞬即紅了眼眶。 “秦卿家好身手!朕對你很是期待。” 宋鳴珂朝他淡淡一笑,卻為他眼底的激動、忍耐、悲傷與興奮而惶惑不解。 她故意隱藏身份,為的就是在他最榮耀之時,給他一個驚喜。 然而,他驚喜之余,為何呈現出剎那的神傷? 微妙的傷痛稍縱即逝,但……確實存在過。 “臣叩謝陛下隆恩。” 秦澍深深吸氣,笑容如陽光絢爛,話音中的顫抖難以抑制。 朗若孤星的眼眸氤氳著柔光,如有感恩,如有埋怨,如有無奈,如有慶幸。 ………… 霍睿言下值前,已聽聞秦澍奪魁的消息,料想殿試結束后將舉行宴會,而他作為刑部七品官員,本無資格參與,遂更換私服,騎馬出城。 行至山林環繞的白墻院落,他勒馬下地,踏上紋理古樸石階,敲開朱色木門。 “二公子,您來了?”管事見是他,笑臉相迎,從側門牽馬入后院。 繞過青磚雕影壁,霍睿言徑直步往二門。 剛過了青石拱橋,迎面快步流星奔出一人,竹青色袍子,端正方臉,正是孫一平。 孫一平年近三十,身在江湖,四年前被仇家追殺,途徑京郊,得霍睿言出手相幫。 此后,他常駐京城,居于霍睿言的私宅,不時替這位侯門公子辦點事,算是報答對方的救命之恩與收容之德。 而霍睿言閑來無事與之對練,因其在扳倒趙國公、尋回元禮之妹兩件事上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更視他為肝膽相照的哥們。 “霍兄,今兒不是武舉殿試嗎?你怎么有空跑城郊了?”孫一平爽朗而笑。 “孫兄,有事想請你幫個忙。” “盡管吩咐。” “朋友間,豈能用‘吩咐’二字?”霍睿言在他臂上拍了兩下,示意入內詳述。 穿過繁花半落的庭院,二人步入偏廳。 談起曲家大娘的去向,霍睿言明說,已另外進行安置,以免趙國公的人懷恨在心,尋她麻煩。 落座后,品上仆役端來的茶湯,霍睿言屏退閑雜人等,單刀直入地說明來意。 “我是趁著全城為武舉盛事雀躍之際,特意來請你幫忙,辦一件隱秘之事。” 孫一平從他凝重的神色判斷出隱藏在后的意味,笑道:“看來,這活兒棘手?說吧,讓我北上還是南下?” “無需北上,也無需南下,就在京城西郊。” 霍睿言頓了頓,補充道:“我相熟而又身負武功者,寥寥無幾,相處多年、知根知底的,大概只有你了。” “一下將我捧得如此之高?怕我不干?嘖嘖……趕緊說!要我上刀山?下油鍋?依咱倆的交情,有何開不了口?”孫一平輕松一笑。 霍睿言躊躇許久,沉聲道:“說實在的,這事極可能犯大不敬之罪。我若命手底下的人去辦,于情于理都不合適。孫兄是江湖人……” “霍二公子啊!跟你說話,能把人給急死!”孫一平直性子,“往后你夫人,得有十二萬分的耐心,才能受得了你!” 霍睿言臉上一紅,不由自主想起宋鳴珂。 她曾在半醉時揚言,說秦澍很快也是她的人。如今,她終于把秦澍收入囊中,留為己用。 而他曾做過的夢,夢中秦澍一身鎧甲,與霍銳承一左一右,代替他守護宋鳴珂,他卻只能遠遠眺望…… 恍惚間,他總覺得,夢境即將轉為現實。 孫一平見他忽然陷入沉默,溫聲問道:“怎么?我不慎戳中你的心事?” 霍睿言收斂心神,將近幾日盤算好的計劃,小聲告知孫一平。 孫一平先是濃眉輕蹙,隨即尷尬而笑:“你確定……讓我跑這一趟?” “我已無旁的選擇。” “那倒是,住你府上的新任武狀元,定已擔任官職……不得不避嫌。” “不僅如此。”霍睿言欲說還休。 正因事關趙氏家族和一股未知勢力,他不敢驚動秦澍。 哪怕他細心觀察數月,未曾發覺秦澍與任何朝臣來往。 “這本身并非難事,只是……場地怪別扭的,”孫一平笑得直哆嗦,“我去!” “別掉以輕心,務必謹慎,切勿冒進,小心為上。”霍睿言反復叮囑。 孫一平哈哈大笑:“成了成了!我若被人逮住,絕不把你供出來!” 這句不吉利的玩笑話,無端令霍睿言眸色一沉。 轉目望向門外,斜陽金光洋洋灑灑,籠罩花木扶疏的宅院。 分明是暖陽融融,卻予人日暮西山的蒼茫之感,使得他本就忐忑不安的心,蒙上了一層淡淡的寂寥。 作者有話要說:二表哥:今天沒見晏晏,不開心! 晏晏:今天收獲一枚帥哥,開心! 二表哥:qaq回家掐死秦澍! 秦澍:哥是武狀元,你掐得過嗎? 二表哥又在“磨刀霍霍向豬羊”了。 【這個武舉考試是各朝亂燉加作者瞎掰的,大家不要較真。 第六十三章 ... 武科殿試結束當日黃昏,兵部為彰顯新科武進士的榮耀,特意舉行盛大會武宴。 按照本朝慣例,原是僅有兵部大臣主宴,但今日這一場宴會,到場的不單有攝政的安王與好武的寧王,連皇帝也親自前來,可謂隆重至極。 會武宴設于慶鸞殿,眾臣注目下,皇帝欽賜武狀元盔甲、腰刀等物,賜諸武進士賞銀,再與大伙兒暢飲同歡。 華燈、宴樂、美酒、佳肴,不在話下。 席間,安王離座,大力鼓勵新科武進士們,言辭激昂,振奮人心。以秦澍為首的一眾新晉武臣恭敬應對,談笑間豪情萬丈。 宋鳴珂自始至終保持微笑,與寧王閑談幾句,眸光不時掃向宴上眾人。 恰好秦澍也在悄悄窺視她,或許因私下已熟悉,他的眼神摻雜了些許溫柔與親昵,外加他今夜換了這一身官袍,跟前世記憶逐漸重合,讓她心跳陡然漏了兩拍。 今生重遇半年來,秦澍以率真活潑、愛捉弄人、擅長下廚的形象示人,讓宋鳴珂深覺其陌生了不少。 當年不顧一切阻撓宋顯揚作惡、親自抱著昏迷不醒的她回殿閣、且在院中守候了大半天的殿前司都指揮使秦澍,仿佛在這一瞬間,才真真切切出現在她眼前。 宋鳴珂向他頷首致意,泛紅眼眶中流淌著欣慰、感懷與親切。 重活四年,她鏟除了宋顯揚和趙氏家族的隱患,保住謝霍兩家,與小姐妹舒窈、恩人秦澍相遇,算得上圓滿。 最大遺憾,莫過于兄長宋顯琛依然只能說出簡單字眼,無法流利表達意愿,暫不能坐回龍椅。 但他們還有機會。至少,李太醫和元禮仍在不斷努力。 如大方向按照前世軌跡,宋鳴珂預估,接下來還有幾件大事,即將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