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小龍椅(重生) 第29節
他見內里無人應聲,驚惶推門,被入目景象嚇到,“元醫官!霍二公子!你們怎么了?” 宋鳴珂心中突兀,元禮?元禮也在? 她作出惺忪未醒狀,搓揉雙眼,緩緩起身。 一身蒼色袍子的元禮,不知何時倒在矮幾后方,因遮擋之故,她至今才發覺。 元禮他……沒事吧?應該不會看到她對二表哥的奇怪舉動吧? “陛下醒了?” 余桐顧不上霍元二人,三步并作兩步奔至榻邊,扶她下榻。 端量她臉色,他急切詢問:“陛下感覺如何?可有異狀?” “力氣使不上……”宋鳴珂越發覺察,事件比她想象中復雜。 來不及問獵場發生之事,她一味催他:“快瞅瞅他倆!” “是。”余桐為她加了件外袍,蹲下來細看霍睿言的狀況,滿臉疑惑,“陛下的軟衾……蓋到霍二公子身上了?” 宋鳴珂腦子轟然炸開。 她忙著滾回原位裝睡,全然忽略了一重要細節。 ——隨她落地的薄衾,忘了撈回來! “咳咳,朕不曉得,怕是……風、風大,吹的。” 半吞半吐的一句話,使得余桐嘴角微微翹起一抹淺弧,隨即悄悄抿去。 前世與今生,宋鳴珂皆由他伺候,知他精明,已察覺自己在撒謊。 一時情急,她沖口而出:“不許瞎想,不許胡說。” 余桐一臉無辜:“小的什么也沒想,什么也沒說。” 他掐按霍睿言人中,得不到半點回應,“陛下,需要讓其他人幫忙嗎?” “此事來得蹊蹺,你、劉盛和剪蘭他們干什么去了?” 余桐趕至元禮身畔,邊搓揉其xue位,邊回答:“劉總管正逐一排查陛下今日飲食有否異樣;小的前去幾位親王處,匯報陛下病情穩定一事;至于剪蘭、縫菊,正依照元醫官的囑咐,到御膳廚房為陛下準備流質藥膳。” 因宋鳴珂情況特殊,自即位后,以“愛清靜”為由,分批遣散了眾多宮人。 大小事務,均由余桐和剪蘭等幾名心腹親力親為。 在余桐掐按下,元禮悠然轉醒,目光警惕,分辨形勢的同時,一手在地上摸索,一手揉了揉頸側。 他見宋鳴珂滿臉關切,似放下心頭大石:“太好了!陛下安然無恙!……咦?霍二公子他……” “究竟發生何事?”宋鳴珂冷聲發問。 “陛下在林中誤吸迷瘴,導致產生幻覺,從飛馳的馬背上跳下。” 宋鳴珂勉力回想,隱約有這么個瞬間,但前世的夢無比清晰,兼之她醒后精神恍惚,不覺痛感,此際經元禮一提,大致了然。 原來,噩夢乃瘴氣所致。 余桐插言補充道:“幸而霍二公子出手救了陛下,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宋鳴珂對照夢中所見,心頭暖流涌動,催促余桐:“快把二表哥抬到榻上,讓元醫官診治。” “這……”余桐遲疑。 讓霍家二公子睡在皇帝小歇的軟榻上,傳出去……要遭人詬病。 “磨蹭什么呢?”宋鳴珂面露不悅。 “有勞元醫官幫忙。”余桐自知抱不動身材高大的霍睿言,只得向元禮求助。 宋鳴珂看著二人手忙腳亂,又問:“元醫官,你與二表哥,為何倒在殿內?瞧這陣勢,不像來過刺客。” 元禮捋起霍睿言的青白袍袖,為他把脈,蹙眉道:“余內侍離開后,霍二公子忽然暴怒,把臣打暈了……依臣猜測,霍二公子和陛下一樣,皆在密林中了瘴氣。” “啊?可他……” “或許霍二公子吸入的不多,外加身體強健,直到剛剛才發作。他打倒臣后,自己也支撐不住,暈了過去。當然,這僅僅為臣的猜測,一切還需等霍二公子清醒,方問得出所以然。” 宋鳴珂對他信任之極,聞言恍然大悟,“他沒事吧?” “陛下請放心,頂多再睡一兩個時辰,就好了。” 宋鳴珂微微一笑:“元醫官沒傷著吧?二表哥他看似溫文爾雅,力氣還挺大的。” 元禮笑意舒展:“霍二公子出自軍功累累的定遠侯府,想必身手不凡。像臣此等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醫者,豈是他對手?” 宋鳴珂猶自記得,初見霍睿言殺人時的凌厲,暗自慶幸,笑道:“幸虧殿閣內無利刃。” 余桐背轉身收拾掉在地的雜物,撿到一把被軟布包裹的刻刀,不發一語,垂眸掩飾眼底的狐惑與懷疑。 當著元禮之面,他不好多言。 宋鳴珂唇畔噙笑,窺望睡夢中的霍睿言。 他閉目而臥,神態安詳平和,柔中帶剛的面容,賞心悅目。 唉!面對如此清雅絕俗的二表哥,她居然……伸出了魔爪? 宋鳴珂心虛莫名:“好餓……今夜讓二表哥留在此殿閣歇息。余內侍撥兩名手腳勤快的宮人,好生照料。” 說罷,整理衣衫,擺出威儀,自行挪步至偏殿。 偏生如墨夜色,未能遮掩她耳根的紅意。 ………… 黑暗無止境,無聲響。 霍睿言如懸浮在半空,似只有極短的一瞬,又似過了漫長余生。 微涼嫩滑的手,正撬開他的唇齒;唇舌間流入淡淡甜漿,似曾相識。 誰?他在何處?吞咽了什么? 雖覺軟綿無力,極度好奇心迫使他拼盡全力,睜開雙眼。 仍舊是原先的殿閣,燭火掩映下,一名容貌娟秀的宮人,正親手用小銀勺,將湯汁小心翼翼喂入他嘴里。 此女年約二十上下,玉骨冰肌,見他蘇醒,笑容漸露。 五官有些熟悉,是哪名宮人? 霍睿言一向不喜丫鬟近身,猝然見這貌美宮女盯著自己笑,不由得面紅耳赤,低聲道:“我、我自己喝。” 宮女把手中碗勺擱在一旁的矮幾上,騰出雙手,意欲扶他坐起。 他眼光凌亂,連忙撒手:“我、我自己來。” 宮女見他局促不安,笑意更盛。 唇紅齒白,笑靨如花,晃得霍睿言周身不暢。 他略感乏力,收斂心神,確認自己沒死在元禮針下,所躺的是宋鳴珂小歇的軟榻,邊支起身子,環視四周。 “陛下龍體安好?目下在何處?而今什么時辰了?那位元醫官呢?” 宮人輕聲作答:“陛下用過晚膳,已回寢殿歇息……沒想到,霍二公子如此關心在下。” 霍睿言一聽這宮人的聲音,登時如墜入冰湖,渾身僵硬。 再細觀其雖有淡薄脂粉敷臉,可那婉約眉目,不是元禮又是誰? “你、你……” “是我。” 元禮顯然很享受把他嚇傻的滋味,笑得洋洋自得。 “你!”霍睿言火冒三丈,“你這卑鄙無恥的小人!給我喝的什么?” “霍二公子,在下若要取你性命,不必大費周章。” 霍睿言悶哼一聲,記起先前雙方明明已言和,對方竟出其不意用針扎他,他怒火未減,長眸如刀鋒利,展露人前的俊采豐神瞬即裂了。 “你以毒針偷襲我!” “沒毒,讓人酸麻昏睡一個時辰罷了。” “干嘛扎我?” “我需要另尋良機和你商量。” “有何好商量?我本來還信你三分,你卻突然玩陰的?我霍睿言被鬼迷了才會再信你一回!” 他怒氣沖沖,嘴上雖這般說,內心倒真覺得,元禮既然沒弄死他,還裝扮成宮女“照顧”他,必定另有所圖。 元禮察言觀色,知他口是心非,淺淺而笑,配以妝容,無端予人溫柔之感。 “當時門外的守衛,定然混有監視我的人。從你支走余內侍時,我已備好了藥針。” “你怕……被人知道,我識破了你的細作身份?”霍睿言一點即通。 “沒錯,正常情況下,若你從未有半分懷疑,豈會讓余內侍離開?我想到了,外頭監視我們的人,也會想透徹。 “因此,就算你放我一馬,我倆平安走出殿閣,你已卷入漩渦中。為守住你知情的秘密,我只能先將你弄暈,對外宣稱是瘴氣所致。 “而對監視我的人,我則解釋說,已提前備好昏迷之藥,好偽飾圣上中毒的假象,免得僅有她一人出意外而惹人懷疑,更便于你我詳談。” 霍睿言冷笑:“好一個一舉多得!你就不怕失手,反而死在我手里?” “無論是否扎中,你皆有能力,當場殺我……” 元禮平靜注視他,緩緩道出下半句,“但你不會下重手,因為,你識大局。” 霍睿言俊容繃緊,淡聲道:“元醫官抬舉我了。” “從你道出那句‘如元醫官有所需,我自會盡力而為’起,我已然明晰,比起取我性命,你更情愿我為你所用。” 被戳中顧慮,霍睿言大為不悅:“所以?” “時間無多,不可耽誤!”元禮把小碗遞向他,“這蜜漿,能解針上之毒。你邊喝,邊聽我說。” 待霍睿言接過碗,他理了理青綾宮裙,徑自坐到軟榻邊上。 霍睿言不由自主往里一縮,打量眼前腰肢纖纖的“宮人”,薄唇抿了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