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小龍椅(重生) 第30節
“且慢!你、你能不能坐遠點?我……不太適應。” 元禮長眉一挑,眸光流轉,淡然一笑。 “霍二公子,害羞了?” 第二十八章 ... 殿內燭火微弱,緊閉的大門將夜色拒之門外。 巡邏衛隊的影子被廊下燈火投落窗欞上,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霍睿言側耳傾聽,依稀聽見兄長低沉的嗓音。 “我弟弟究竟怎么樣了?”霍銳承低聲發問,語氣滿是憂慮。 “屬下不知。圣上口諭,任何人不得打擾霍二公子歇息,您請回吧!” “連我也不能進去?我就看一眼。” “霍大人莫要讓屬下為難。” 霍銳承似跺腳嘆息,極輕聲地抱怨一句“今兒鬧鬼了”,磨磨蹭蹭的腳步聲下了臺階,依稀徘徊一陣,才漸行漸遠。 殿閣內的二人,一言不發,生怕被耳力極佳的霍銳承聽出端倪。 待確認兄長徹底離去,霍睿言轉目睨視元禮,從他篤定的眼神可判斷,宋鳴珂不設防,輕信他所言。 如元禮真心向著宋鳴珂,倒無需揭露其真面目,免得她過分擔憂。 她背負的太多,身為二表哥,能分擔一點是一點。 “你確定,她已無礙?”霍睿言壓低話音。 元禮仔細收拾碗勺,垂下眼簾,悄聲解釋,“圣上所中的毒,在心跳劇烈時,會使人產生幻覺,回想令其最畏懼的往事,乃至驚怖或癲狂。藥性過后,于身體無害。” 霍睿言觸摸被宋鳴珂狠咬過的手,好不容易平靜熄滅的火氣,再度燃燒。 “你這喪心病狂的家伙!” “我說過,毒不是我下的。” “可你明知她有危險!” “先聽我說完,”元禮一如平常的淡定,“確實,早就有人逼我下此毒,但我乃醫者,豈能下毒傷害病患? ”對方于我有救命之恩,又以舍妹之命相逼,我不能泄露此計劃,只好提前備好蜜漬梅花。” 他頓了頓,補了句:“原以為,他們去年便下手……緣何拖到今日?” 霍睿言狐惑:“蜜漬梅花能解毒?他們不會換別的毒|藥?” “解毒的不是梅花,而是混在里面的解藥。他們的毒,均由我從海外帶來。” 海外……擅長使毒? 霍睿言難掩震驚之意:“你!你是五族人?” “不錯,那時我還小,出逃時偷帶了三種不同的毒|藥。抵達中原后,一路被人追殺,為這幫人所救。我無以為報,只能把藥全給了他們。” 霍睿言暗吸一口氣,驚中帶怒:“哪三種?解藥呢?” “第一種是劇毒,無解藥。因毒發甚快,死時血液含毒,若公然以此毒謀害君主,定會遭到徹查,沒人敢冒這個險; “第二種毒……咳咳,這……不說也罷,反正是下三濫玩意兒,傷不了性命;第三種,則是令人產生恐懼幻覺的藥,服用后如中迷瘴。 “我猜想,狩獵會導致心跳加速,誘使毒發,今日一大早前來給她補充蜜漬梅。” 霍睿言眉頭未舒展:“既然提前服下解藥,為何她還會……?” “解藥只能減緩程度,縮短毒發時長。假如無解藥,恐怕會幻想出妖魔鬼怪,因過度驚懼而亡,或是自殘、殺人,而非倒下昏睡。” 元禮余悸漸露,回避霍睿言越加冷冽的眸光。 “你,拿她的命來賭?”霍睿言需按捺痛心與憤恨,方能與他冷靜相對。 “這世上有什么不能賭?”元禮眼底掠過難以言喻的痛楚,“我的命也是賭回來的。” “你……竟放任她騎馬!” 霍睿言的手猛地一抬起,又徐徐放下。 要不是眼前人換了宮人青綾裙,黑發綰髻,他定然一把揪住其前襟,厲聲逼問。 元禮似是算準了他的顧慮,淡然笑道:“不是有你么?你武功出眾,自會奮不顧身,以性命相救。” 霍睿言被當面揭穿小心思,既不好承認,也不愿否認,又急又惱,瞪了他一眼。 元禮揚眉:“承認吧!你飛醋都吃一整年了!每次見你這醋壇子,我老遠就聞到酸味!” 霍睿言攥緊拳頭,頭上快冒煙了。 哪來的酸味!明明是位玉樹臨風、淡泊清雅的翩翩佳公子! 至少,他在宋鳴珂面前,一直小心謹慎,努力維持美好形象,自詡完美無瑕。 見元禮笑得歡暢,霍睿言惱羞成怒:“我警告你,你你你別在她面前搬弄是非!” 對于這種囁囁嚅嚅、無半點威脅力度的“警告”,元禮一笑置之。 霍睿言被慪得不輕,盯了他半晌,忿然道:“打扮成這樣,還真看不出……你、你該不會是女子吧?” “霍二公子想驗明正身?” “……” 霍睿言鑿穿齦血,眼里要迸濺出火星。 暗自緩了緩氣,斂去煩躁,他問:“李太醫被貶,是他們下的手?” “師父沒犯事,是他自愿頂罪南下。” 元禮簡單扼要闡明了過往。 因特殊原因,他和meimei被迫分開。由于他從小對醫學草藥感興趣,被安置在李太醫身邊,一心學醫。直到李太醫臨走時舉薦他,當年救他的人認為這枚棋子終于能發揮作用,便以其meimei的安危相脅迫。 霍睿言再三詢問對方是誰,元禮依然表示,只有一名武功極高的蒙面男子與他聯系,別的一概不知。 “你如何得知,我會武功?”霍睿言問不出所以然,換了個話題。 “圣上說漏了嘴。” “說漏嘴?” “我曾談及,以春桃、夏荷、秋桂之露,或冬日梅上雪作湯綻梅,她隨口說——叫上霍家兩位表兄,他們身手好,不費勁。我由此推斷,你平日刻意掩飾武功,再觀察一段時日,更斷定你的能力不在令兄之下。” “元醫官果真細致入微,”霍睿言分辨不清心底該喜還是悲,“看得出,你很在意她。” “我是很在意她,但非你所想的那樣,”元禮笑得無奈,“類似于,同病相憐。” 霍睿言哼道:“誰有病?你才有病!” 元禮料想他心頭有氣,不再糾纏細節,遂提議與他聯手,另尋機會調查,并道出對宋鳴珂所說的版本——霍二公子和她一樣,中了瘴氣。 “同行侍衛歸來后喝下帶微量毒的茶水,夜里多半會做噩夢。屆時,瘴氣之事真假難辨。至于今上何以當場昏倒,自有我這醫官證實——她連日cao勞,易致邪氣入侵。” “你要我,與你聯手瞞騙她?”霍睿言語帶不屑。 “免得她疑神疑鬼,露出馬腳。再說,你騙她的何止這一樁?你早知她是何人,不也假惺惺地沒揭穿?這回,難不成……你要對她哭訴,說是我這柔柔弱弱的小醫官隨手一扎,就把你給放倒了?” 元禮作出憐憫狀。 若非他以女子裝扮,看似弱不禁風,霍睿言恨不得一拳打歪他那張秀氣的臉。 事實上,霍睿言明白,元禮并未坦誠一切。 往后局勢如何,尚不得而知。 ………… 夜月高懸,皎皎月色與璀璨宮燈融合,灑落在保翠山行宮內,亭臺樓閣如沐銀光。 行宮各處景致秀雅,悠然恬淡,與之全然不符的,是群臣們夜不能寐,戰戰兢兢。 圣駕出游,不但龍體受損、霍二公子昏迷,連同往的武官和侍衛,大多有心悸、慌亂之癥狀。 一時間,宗親、朝臣、眷屬人人驚慌,既憂心小皇帝的病情,又怕其降罪下來,禍及自身。 數十人惶恐而來,隨饒相跪在寢宮之外,請求面圣。 雅致寢殿中,宋鳴珂沐浴更衣后,聽聞大伙兒非要問安,她煩不勝煩。 從前世到今生,活了將近二十年,頭一回丟人到此地步! 她原想銀袍雪馬,馳騁于山林野地,英姿颯爽,好逞一把威風。 不料……中了個什么鬼瘴氣,當眾墮馬,還被人橫著抱回行宮,睡上小半日方醒。 天子的顏面,往哪兒擱?傳出去,豈不惹人笑話? 君威呢?她的君威還有幾分? “去去去!讓他們滾回去!該干嘛干嘛!別來煩朕!” 宋鳴珂嘴上不耐煩,臉上卻是苦兮兮的委屈,巴不得往那幫人額上蓋個“爾等是球,速滾”的印記。 待劉盛領命而去,她又問余桐:“二表哥情況如何?” “陛下乏了,還請先就寢,一切交由小的處理。”余桐眼眸低垂。 誰也沒發覺,他目光漾起一絲隱忍。 “不想睡,朕去看一眼。” 宋鳴珂忘了自己已卸掉妝容,呈現的是本來面目。她扯過外袍,邊穿邊往外走。余人連忙追出。 縫菊引琉璃宮燈在前,虛晃燈影流淌在碎石小道上,亂了宋鳴珂的心事。 讓人意外的是,霍睿言所在的殿閣,原本燈火通明,此際僅剩孤燈閃爍,留守侍衛不見蹤影。 人呢? 宋鳴珂生怕霍睿言出意外,不顧身份,邁步直沖進曲折回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