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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小龍椅(重生) 第13節

    甚至……假惺惺對宋鳴珂說——烽煙再起,霍家率兵在北境浴血奮戰,若長公主心懷百姓,何不考慮以和親平戰亂?

    那時宋鳴珂只當對方真為戰局著想,還覺自己無依無靠、無牽無掛,答應了。

    直至……發生那兩件事,她終于看清宋顯揚的齷齪面目,才重新審視他枕邊人的真實意圖。

    往事不堪回首。

    退朝時,宋鳴珂腦子亂糟糟塞滿前世恩怨,閃爍不定的眸光,既哀痛,亦有熊熊怒火。

    百官散去,安王、左右相和定遠侯等十余位重臣留下,與她詳談災后重建要務。

    一開始,宋鳴珂頻頻走神,似乎沒聽懂“大人們”的論調。

    最后兩方鬧得不可開交,她淡聲插言:“朕有個小小的疑問。”

    眾臣連忙請示:“陛下請說。”

    “諸卿對豁免稅糧、安撫民眾、大赦刑獄的方案皆已詳稟,但始終不曾談及款項的分配。”

    眾臣目目相覷,萬未料到她傻愣愣半天不說話,一開口正中核心。

    ?

    錢糧涉及的利害關系,極其復雜。多少人想從中抽點油水,又有多少政敵時刻緊盯,意欲借機拖對方下臺。

    兩派表面上激辯方案優劣,實則爭的是任用人選。

    宋鳴珂見他們一時無話,又道:“朕認為,除予以賑給與賑貸、進行大型祈禳之外,更需要‘以工代賑’,雇傭當地災民參與重建與興修,解決勞力需求,同時抑制流民,減少動亂。”

    眾臣微愣,安王率先回應:“陛下所言極是!此事由戶部、兵部、工部共同協作,調動正倉和太倉,款項流向明細務必核清。”

    余人連連稱是。

    當下,宋鳴珂就委派一事向安王提了意見。左右相越聽越不敢吭聲,安王與定遠侯則面露喜色。

    只因,她任命一位地位尊崇的宗親為總負責,再從兩派各抽調數人,迫使雙方互相配合、互相監督,還強調,先定方案,以節省開支。

    她調用的官員大多出身一般,本不起眼,卻踏實肯干,為政清廉。

    眾人無不動容,暗忖新君未滿十二歲,處事溫吞如水,竟知人善用至斯!往后不可小覷!

    只有宋鳴珂知曉,她見了這幫人的名字,想起上一世的他們均為后起之秀,干脆提前試煉。

    見大家目瞪口呆的震悚模樣,先前憋半天的氣,總算消了些。

    眾臣領命告退,她讓安王和定遠侯留步,以請教國法學制,了解邊境各族境況。

    聊了半個時辰,霍浩倡有意無意扯到“立后”話題,建議她擇選柔嘉成性、貞靜持躬的世家女子,并隱晦的談及幾位大臣。

    宋鳴珂內心是拒絕的。

    他所薦之人出自望族,德才兼備,背后有龐大的關系網,可宋鳴珂豈能將宋顯揚前世的嬪妃納入兄長的后宮?

    “表姨父,此事以后再說吧!”宋鳴珂換了私下稱呼。

    霍浩倡似是怕她沒搞清狀況:“陛下犯不著害羞,這些萬里挑一的賢德貴女,無論家世和才貌,都是一等一的好……尤其是饒相之女……”

    “朕如今沒這心情。”

    安王見狀勸道:“陛下年方十一,眼下諸事繁雜,宜應勵精圖治。霍侯爺,咱們過兩年再cao這個心吧!”

    霍浩倡只好作罷,改口談起年節事宜。

    宋鳴珂本想讓表姨父帶兩位表兄入宮小聚,被這事一鬧,興致全無。

    她真心希望,不論是她還是哥哥,總有一日羽翼豐滿,能隨心挑選合意之人成婚,不必屈服于權勢與財力。

    …………

    先帝駕崩不足一月,過年禁止宴樂,外加翰林醫官院正被清查,安王回蕃地與家人團聚,整個皇宮無任何節日喜慶氣息。

    期間,宋顯琛以長公主身份,低調回宮。

    他起初抗拒,慢慢適應meimei的打扮,容顏相似,卻神色懨懨,無分靈動神采。

    相反,宋鳴珂此際的儀表、聲線、神態、行止都越發讓人信服,仿佛新君宋顯琛理當如此。

    久別多日,兄妹二人于殿閣中執手相看,無語凝噎。

    “哥哥,再忍耐一段時日。”宋鳴珂微微抬目。

    宋顯琛臉上敷了層粉末,神色略僵,最終緩緩點頭。

    除夕夜,“熙明長公主”和太后謝氏只參與了宴前祭奠,沒赴家宴,便早早回宮歇息。

    宋鳴珂只好獨自應對三位異母兄弟,以及宋顯揚的生母趙太妃。

    多日未見,趙太妃一身素緞,姣好面容不施脂粉,比起以往憔悴了許多。

    家宴無酒無絲竹,菜肴也改作全素。熠熠燈火伴隨沉默,籠罩“兄弟”四人。

    外人只看到他們兄友弟恭的假象,殊不知宋顯揚明面上待弟妹親切,實則自恃母妃得寵,兼之年長成熟,英俊不凡,并未將他們放在眼里。

    而晉王宋顯章母妃早逝,幼時不慎摔折腿骨,以致行走一瘸一拐,性格內向,只能當個閑散宗親。

    寧王宋顯維年僅八歲,生得俊秀伶俐,卻因生母曾為行宮宮女,位份不高,他在眾皇子中最寡言少語。

    上輩子他們本無威脅,卻連受宋顯揚排擠,早早攆至邊遠地區就蕃。

    宋鳴珂身為嫡姐,重活一世,以另一角度觀察二人,憐惜之情頓生。

    她對兩位弟弟言談客氣,態度溫和,不住詢問晉王的身體,又詳細了解寧王平日的興趣與愛好。

    相較之下,顯得冷落了宋顯揚。

    熠熠火光中,宋顯揚持盞,以茶代酒敬宋鳴珂:“陛下,做哥哥的給您賠不是了!往日愚兄目光短淺、言語冒犯,請念在兄弟情份,切莫往心里去。”

    宋鳴珂習慣了他的種種做作,舉盞淺笑應對:“定王兄言重了。”

    輕描淡寫一句話,教宋顯揚無所適從,他起身離席,跪倒在地:“臣深感惶恐,望陛下責罰!”

    “哦?定王自行領罰,犯了何罪?”宋鳴珂容色喜怒難辨。

    “妄議之罪。”

    “哦?妄議了哪些?不妨說來聽聽。”

    “這……”宋顯揚囁囁嚅嚅,“皆為酒后戲言,狂放無禮,有辱圣聽,臣……不敢再口出此等悖逆之言。”

    宋鳴珂揚起描粗的眉毛,靜靜目視跪地不起的前世仇人。

    她曾跪在他跟前,渾身顫抖,敢怒不敢言,何曾想過能有朝一日顛而倒之?

    隨便以“妄議”的罪名,一筆帶過?想得美啊!

    可惜,九月下毒、臘月行刺,她無憑無據,扣不到這人頭上。

    宋顯揚上輩子權力無邊,壞也壞得無邊無際;今生詭計不成,諸多受限,這“請罪”之舉,無非想麻痹她!

    宋鳴珂經歷了一些事,已不如最初那般懼怕,正好狠狠報上世之仇。

    可她骨子里和兄長一樣,心慈手軟,外加剛繼位,未必撼得動外戚勢力與她旗鼓相當的宋顯揚。

    她暫時沒想出一舉擊垮他、又不著痕跡的法子,唯有靜觀其變。

    倘若他再有異動,她定然饒不了這家伙!

    氣氛陷入微妙,宋鳴珂端起一只定窯白瓷碗,淡淡一笑:“朕對定王兄轄內的定州窯寄予厚望,還望你盡早就蕃,多加督造。”

    宋顯揚臉色一變,小皇帝沒搭理他的謝罪,還催他離京!

    他嘴唇微張,正要開口,席上的太妃趙氏忽然玉容慘白,連咳數聲,繼而噴出一口鮮血,濺在素緞前襟上,宛如雪中落梅。

    這下變故,教人大驚!

    不單宋鳴珂瞠目,宋顯揚也愣了極短一瞬間,才飛撲至生母身邊,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

    他青筋暴起,雙目圓睜,大聲疾呼,嗓音嘶啞。

    “來人!太醫!傳太醫!快!”

    作者有話要說:霍爹:陛下快娶媳婦,這個好,這個也好,吧啦吧啦……

    晏晏:不要不要!不要這些妖艷賤貨,朕只要你家二公子。

    霍爹嚇暈。

    .

    第十四章 ...

    夜色濃稠,慈福宮中猝然一聲怒斥,打破綿長靜謐。

    “好一個哀痛難忍、積郁成疾!”

    太后謝氏柳眉倒豎,鳳眸迸濺怒火,手中汝瓷盞往案上重重一砸。

    宋鳴珂眼神示意,命余桐等心腹退下。

    仍作女子裝扮的宋顯琛,則垂下眉眼,抬手輕拍太后的背,無聲安撫。

    太后尚未解氣,冷聲問:“是趙氏家族舉薦的小醫官所言?”

    “是。”

    “其心可誅!”

    太后凝視愛子身著素紗羅裙,原本俊秀臉龐涂了脂粉,病態虛弱,不復數月前的英氣……

    舊仇未報,新恨又至,她咬牙切齒,怒容愈盛。

    宋鳴珂來回踱步,煩躁時順手扯了扯白羅曲領方心,腦海浮現筵席之上,宋顯揚不顧一切撲過去的那幕。

    趙太妃昔時恩寵極盛,未曾聽說其身體抱恙,此病來得古怪是真,但宋顯揚的驚訝、恐慌和無助,也像真的。

    二皇兄的演技……出神入化到此境地?逆天了!

    可若非演技出色,難道他們母子二人并非串聯演戲?

    當時趙太妃的專屬醫官,以極快速度趕來,診視后,斷定她為先帝駕崩而日夜悲泣,傷了肝腎,又因愛子不日離京而深覺惶恐,導致急病突發,建議定王多作陪伴。

    言下之意,若新君執意要宋顯揚盡早就蕃,便是對太妃的凌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