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錯人后她引火上身(重生) 第51節
這輩子沒受過這么大的委屈,哪怕是上回路景延揚言報復她,她都不覺得自己弱勢。 先前和路景延關起門來不覺得當妾不好,等真的被拎到王妃、世子妃、世子面前走一圈,這才覺得自己活得窩囊。 安寧在外間哆哆嗦嗦不敢進去,被瑞麟連搡兩下,終于端著一盆熱水跨過了門檻。 柳硯鶯哭得狠了哭成個花臉,臉上什么脂粉都糊成斑駁的痕跡,她看到了水里的倒影都嫌棄,“真丑。” 安寧聽她終于開口說話,趕忙道:“不丑不丑,硯鶯jiejie快擦洗擦洗,我把蹭上脂粉的被褥給您換了。” “不換,你們出去吧。”柳硯鶯劈手拿過溫熱的擦臉巾,在臉上敷了陣,再揭開毛巾瞧不出半點失意。 她站起身婷婷裊裊朝妝奩走過去,對鏡一點點將妝面擦洗干凈,擦著時不時抽噎幾下,脖頸一動一動,看得安寧心疼,她和瑞麟交換眼神,均不知柳硯鶯在外邊受了什么氣。 安寧輕聲道:“不換怎么行?不換您今晚怎么睡?” “怎么睡?”柳硯鶯斜睨向他,眼里哪還有傷心之色,“我要睡正房,我要睡路景延的屋里。” 安寧頓口無言,只得看向瑞麟求助,瑞麟能說什么?當然是當個開路先鋒去往正房,讓女使把收起來的被子褥子重新鋪上。 那邊剛忙起來,門房就來人通報,說慶王府來人求見。 路景延不在家,慶王也是知道他要外出小半月的,怎會挑他不在的時候過來? 柳硯鶯將臉擦得素面朝天,剛哭過眼睛仍是紅的,睫毛一簇簇糾纏在一起,叫她有些羞于見人。 “是誰啊?是慶王殿下嗎?” “是石長史,他說他今日到太常卿的府上拜會,得了一件好物,知道您感興趣,帶來和您分享。” “一件東西怎么分享?”柳硯鶯嘴上狐疑,但聽說是有好東西得,一時也顧不上那許多了,提起裙裾往外面趕。 反正來人是石玉秋,脾氣再柔順不過的人,她就是哭得兩眼腫成核桃,哭得嗓音嘶啞,也不會被他覺得怠慢。 二人相見均是一頓,互相沒料到對方會有如此狼狽。 石玉秋兩褲腿的泥,鞋面都是污糟的,大約只簡單用石頭把上面的泥巴刮了刮,柳硯鶯以為他是坐車來的,誰知他長袍在腰間打個結,手上提著個粗布包裹,竟是一步步腿著來的。 瑞麟擋在柳硯鶯前面,也是仗著石玉秋脾氣好,稍帶銳氣的說道:“石長史您這是?上山抓雞回來?” 好家伙,趁著三爺不在家,提著東西來見柳硯鶯。 好歹和三爺也是同僚一場,論不上朋友也不至于這么陰損! “瑞麟,怎么說話的?”柳硯鶯皺眉朝他一抬下巴,“去把安寧換來,我不愿意你跟著。” 瑞麟撇撇嘴走遠,柳硯鶯引著石玉秋往前廳走,順道又問了一遍他身上的泥巴是哪來的。 石玉秋還沒來得及問柳硯鶯為何而哭,低頭看看自己的狼狽相,訕笑道:“陪太常卿到京郊道觀取了一段老木頭,半路馬車陷進泥里,下車推了一段就成這樣了。” “老木頭?”柳硯鶯上手摸了摸,猜得八九不離十,“可是沉香木?” 石玉秋就知道她懂行,頷首微笑:“七十年的沉香木,太常卿送給慶王,慶王說他不懂香,轉手給了我,我再借花獻佛,拿來與你共享。” 柳硯鶯托著點下巴免得掉了:“七十年?這也太珍貴了,給我是浪費。” 等走近,石玉秋這才察覺柳硯鶯為何看著不太一樣了。 原來她今日并未搽粉抹脂,未精修飾的一張臉,不似以往柳夭桃艷,竟透著些流風回雪的輕易飄搖之感。 許是因為哭過,瞧著脆弱易碎,叫人不敢對她大聲說話。 石玉秋噙著笑:“這么好的香料,若是自用,不管誰用都是浪費,拿來送禮才最劃算。之后要想將它再轉手送人也隨你喜歡,不過最好是將它制成香粉之后再送,我也好借你的光品一品這香,看看是不是名副其實。” 柳硯鶯頓了頓,燙到似的將手收回來,“送給我可不劃算。” 石玉秋問:“柳姑娘何出此言?我以為在你上次聽了我的身世之后,就會不再對我說這些妄自菲薄的話了。” 柳硯鶯現如今徹底明白了石玉秋的心意,自然不會和他不清不楚,斂起眼皮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石長史不論送我什么,我都沒法回報,還是不要送了,這段木頭您拿回去吧。” 七十年的沉香木,多罕見的好東西,一下就在她口中變成了“這段木頭”。 石玉秋并不氣餒,他低頭溫聲道:“那不說木頭的事了,說說你吧。柳姑娘,你怎的哭了?可是因為…路都尉遠行,你擔心他的安危?” 柳硯鶯正惴惴,聽得一愣,怔然看向石玉秋。 他何時看出她和路景延并非尋常主仆的? 后者笑了笑:“如果你是因為舍不得路都尉,擔心他的安危,那我就聽你的,就此將這木頭拿回去,砍了燒了,不再來尋你了。” 第54章 已是六月初夏,柳硯鶯聽聞石玉秋說的話,竟和風細雨如坐春風。 得了他的溫柔,她皺眉蹙額,整日的心酸又翻涌上來。 “石長史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說不觸動是假的,可她自知前程,也疲于折騰了。 “我知道。”石玉秋始終微微笑著,“所以,如果你與路都尉情投意合,我自會退出,但你如果并不滿意現在的生活,我愿意替你贖回良籍,你可以拿著身契離開,我不需要你償還。” 柳硯鶯后退半步搖了搖頭。 石玉秋輕松半開玩笑道:“當然你也可以跟我走,去麗州,見見我娘。” 那怎么行! 柳硯鶯不再看他的眼睛:“石長史要回麗州了?” “是,我打算和慶王辭行回麗州。圣上的任命書仍有效力,我不喜歡京城,只想回鄉任個知縣,再找志同道合的人開辦一間學堂,安安穩穩的,如果能在卸任以前做到四品,就也滿足了。” 石玉秋的志向不在仕途,柳硯鶯能看出來,“石長史愿意放棄京城的官職回鄉創辦學堂,真是叫人欽佩。” “我本就志不在此,何談放棄,鄉野村夫還是只想過不拘形跡的日子,許是受爹娘影響太深,總想著要是能和他們一樣,兩個人守著一屋一院就是一生一世,過得簡單卻也幸福。” 他話中含義已十分明確,如果跟他去麗州,他是想聘她為妻的…… 柳硯鶯有些后悔請他進來了,她斜睨向石玉秋,鼻酸質問:“敢問石長史喜歡我什么?也是皮相嗎?” 石玉秋笑了:“這個‘也是’用得可真妙。你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真話。” “我喜歡你的皮相,也喜歡你的性情。別不信,不然你自己想想,如你這般驕矜有趣的女子你還見過幾個?” 柳硯鶯一點也不糊涂:“石長史,你會喜歡我的性情,只是因為我剛好脾氣有些像你娘。” 石玉秋駐足大笑,眼底溫柔滿溢,他不否認:“兩者之間確有因果。”他看向柳硯鶯,“你們都有這世上女子罕有的品質,但你脾氣不像她,你見過她就知道了。” “還是別這么說了…我真的受不起。” 柳硯鶯到底是活過兩世的人,明白一個男人選擇妻子很大程度會受母親影響,路承業不服母親管教,但到底還是喜歡被女人主宰。 石玉秋從小看慣了他娘脾氣果敢對抗世俗,就也潛移默化覺得那是可貴的品質,換做旁人只怕避之不及。 柳硯鶯心中動容,沒頭沒腦想起安寧說的那個“對的人”,忽然有些恍惚。 好在石玉秋不似路景延勢不可擋,她表現抗拒,他也就作罷了。 二人行至前廳,柳硯鶯朝門口的女使一抬下巴,“去拿套男人的新衣服新鞋子來。” 石玉秋低頭看看自己泥濘的褲腿,想說不必,又怕她是擔心弄臟廳里的石磚,便沒有多說,只道了謝。 拿來的衣服自不必多說,是年初給路景延訂做的常服。 他每年訂做的衣服數量一致,花樣也就翻來覆去那幾種,往年都能用上,但今年他幾乎天天做軍中打扮,這才六月就穿壞兩身,可見損耗。 石玉秋到耳房換上了干凈衣物,出來見柳硯鶯正偏頭端詳桌上的沉香木,笑說:“隔著包袱皮什么都看不見,柳姑娘何不打開看看?” 安寧此時已經得了瑞麟的號令,候在柳硯鶯身邊,見石玉秋走過來,將他引向距離柳硯鶯三步遠的位置,“石長史請上座。” 石玉秋看出這府上的丫頭小子時刻在暗處關注著他的動向,像是路景延留在京城的第二第三雙眼睛。他一時有些黯然,心知路景延對柳硯鶯的重視是遠高出她想象的。 柳硯鶯不甚在意,伸手解開了包袱皮,原本隱隱約約的香氣頓時撲鼻而來。 “好醇厚的香氣,這么上等的材料我在榮春苑也只見過磨成粉狀的。太名貴了,我不能收。” 柳硯鶯內心當然是想將這好料占為己有的,可是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收一只香爐還能叫盛情難卻,收一段有市無價的沉香好料,就得好生還禮了。 她還不起。 石玉秋不勉強她,以明快的口吻道:“那我便請柳姑娘替我將這段料子研磨成粉,作為報酬勻你三兩香粉如何?” 柳硯鶯亮晶晶的眼珠動了動,是想要的,笑著點頭:“那等我將它磨好,自己稱出三兩就叫瑞麟給您送去。” “我自己來取吧。”石玉秋笑了笑,“五日后如何?” 柳硯鶯心想來取也可以不見面,她態度已是在婉拒,沒必要做得太絕,點點頭答應,送了石玉秋出府。 待到石玉秋一走,瑞麟就跟個蒼蠅一樣“嗡嗡嗡”圍上來。 “硯鶯jiejie,您這樣不好吧…三爺人在西北,連個報平安的信都還沒傳回來,您就請姓石的…不是,您就請石長史進門做客,還又收他一件東西…這……”瑞麟一拍大腿,“這真的說不過去啊!” “剛才你都看著?” “看著呢!” “那就好。” “啊?” 柳硯鶯將腰一掐,扭臉看他:“你可看到我做什么出格的事了?他是三爺同僚,上門一趟難道我還招待錯了?何況東西我也沒收,拿著只是為了替他加工罷了。” 瑞麟哭喪著臉,無能為力的樣子像極了小孩,癟嘴道:“丑話說在前頭,等三爺回來我可是會告狀的。” 柳硯鶯不以為意:“你去告唄,反正我和他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也都習慣了。”她抱起那段木頭往內院走,“明早我要出去買個藥碾子,你再看看誰力氣大又有閑,叫他過來幫我磨香粉。” 瑞麟渾身不得勁地左右扭了扭:“知道了!” 翌日柳硯鶯出府去買來藥碾子,支使瑞麟用嶄新的斧頭將沉香木劈成小條,再斬碎,丟進藥碾子里細細地磨。 磨了兩天,摸出三兩,她將那三兩名貴香粉自己裝罐收起來,又繼續磨剩下的。 第四天的時候,府上來了人,這天恰好是路云真休沐回府的日子,瑞麟吃過午飯就去接人了,柳硯鶯聽見馬車停下的動靜就去應門,過去才見劉妙兒也在。 路云真帶著瑞麟走在最前面,劉妙兒則低眉順眼和她娘劉夫人走在最后,柳硯鶯朝她們見了禮,向瑞麟使個眼色,大意是‘她們怎么會跟來’? 瑞麟撓撓后脖頸避開她眼睛不看,有些心虛。 如果說柳硯鶯請石玉秋進門小坐的行為是“招蜂引蝶”,那么他把劉夫人帶來就是“引狼入室”。總覺得劉夫人這頭狼,正憋著什么勁兒呢。 路云真回自己家自然毫不拘著,非但不拘著,還極力想要叫劉家人也“賓至如歸”,反正她哥哥不在,她就是最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