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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寧箏張口想說什么,卻又忽地打住,淚光未褪間,猶豫地支吾著道,“我,我找不到了。” 寧婉清垂眸看了她一眼,沉吟須臾,俯身將對方從地上扶了起來,而后就著與她雙手交疊的姿勢,似平靜和緩地說道:“你以為我為何這么快便能查到你身上?” 寧箏沒想到她會突然話鋒一轉,愕然與好奇之下,不覺倏地愣住。 “整個豐州,什么人最可能在我的婚事上作梗,你以為我心中沒有數么?只是我沒有想到,追著別人,竟會查到你頭上。”寧婉清說著,意味深長的目光似有意無意自馮存義身上一掃而過。 “旁的烏合之眾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便也罷了。但這個冒充相士的神棍,一手策劃意圖毀我聲名,挑起兩城矛盾,若不讓他為此付出代價,我這個少主怕是也白當了。既然你下定決心要維護他,”她抽開手,淡淡對寧箏說道,“那我也只能送你一句‘好自為之,多多保重’了。” 第16章 針鋒相對(下) 聽見寧婉清說出如此冷情的話,寧箏不禁蒼白著臉又要再去拉她,卻忽聽身后突然傳來一聲沉喝—— “夠了!” 眾人循聲看去,只見之前一直沉默未語的馮存義突然發了怒,正黑沉著臉坐在那里看著自己的兒子馮玉林:“你媳婦做出這種事,你還傻愣著做什么?” 馮玉林呆了呆,一時沒領會自己父親是什么意思,馮玉堂到底是少當家,也更為了解馮存義,一愣之后很快便反應過來,忙沖著寧箏道:“弟妹,你就說了吧,到底是誰做出了這種陷你于不仁不義的事?有父親和我在,一定會為你做主,你又何必讓寧少主生氣呢?” “我、我……”寧箏得了馮家的態度,終于放下那顆擔心里外不是人的心,咬了咬唇角,一閉眼,說道,“是鄧管事!” “還不去把人帶進來?”寧婉清的目光剛一轉過來,馮存義便已厲聲對立在旁邊的次子說道。 猛然回過神的馮玉林連忙應了一聲,當即快步出了廳門,不消片刻,就押著個形貌普通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 “寧少主!”鄧管事一進門就“咚”地重重跪在了寧婉清面前,“小的知錯了,請您大人不記小人過,饒小的一回吧!” 她不置可否,只看著他,平靜問道:“在道君山上時,你曾對花家公子說與我結親會有血光之災。如今他的臂膀受了些傷筋動骨的傷,你以為那血光在何處啊?” 鄧管事被她沉深的目光這么看著,腦中倏地便是一頓,不由愣住,然而下一瞬,他就看見了站在莊主身邊的大管家朝自己遞來的眼神。 他低頭咬了咬牙,又四下看了一眼,旋即驀地站起身,三兩步跨到了立柱旁,回頭向著不遠處的寧婉清說道:“寧少主,是小的不知輕重,信口胡言,莫說這血光之災只是無稽之談,就算真的有,也該是應在小的這等信口雌黃之人身上!” 言罷,他忽地抬起右手臂發狠地撞向了柱子。 伴著“嗙”一下重重悶響,眾人清晰地聽見了骨頭“咔擦”錯斷的聲音,幾乎是瞬間,那鄧管事的右手臂就倏地耷落了下來,而他面色鐵青,冷汗淋漓,想咬牙忍痛卻終是沒忍住將呻丨吟逸出了喉嚨。 “請……請寧少主大人……不計……小人過。”劇痛難當,他磕磕絆絆地才勉強成言。 寧婉清毫無波瀾的目光自他面上淡淡掃過,然后轉而抬眸兀自向著馮存義夫婦點了下頭以示禮節,說道:“多謝二老對箏meimei的照顧,叨擾了,告辭。” 言罷,她既沒有再多看那鄧管事一眼,也沒去和寧箏多說什么,廣袖一拂,便徑自帶著下屬旋身離去。 一如來時那般颯氣利落。 馮家的偏廳里寂靜了片刻。 “把人帶下去。”良久,馮存義開口吩咐道。 管家立刻應聲,將已然疼得說不出話的鄧管事從地上扶起,攙著快步退出了廳外。 寧箏緊緊攥著裙邊,只覺渾身發冷。 馮存義看了她一眼,不著痕跡地蹙了下眉,旋即平靜說道:“方才寧少主那樣說了,便是不再與你計較,聞花城那邊自有她幫你補救。只是你身為馮家兒媳,又是寧家長房女,以后做事之前還是要思慮周全。” 寧箏恍然回神,如蒙大赦,幾乎激動地哭出來。 馮存義看她根本就沒明白自己的話,也懶得再多說,草草打發走了他們夫妻兩個,便坐在位子上皺著眉沉默不語。 康氏向來對自己的丈夫是又敬又怕,見此情景不免有些小心翼翼:“老爺,你方才飯也沒吃好,要不再讓廚房重新做碗羹湯吧?” “還吃什么吃?”馮存義沒好氣道,“沒看見寧婉清方才那出戲是演給我看的么?這些成事不足的愚蠢東西,連點到即止這么簡單的道理都不懂,我氣都被他們氣飽了!” 馮玉堂聞言不由一愣,后知后覺地道:“爹,這件事不是弟妹勾結鄧管事所為么?與您有什么關系?” 馮存義抬眸看著他,不禁有些恨鐵不成鋼:“所以說你拿不住寧婉清啊!她一眼就看出來寧箏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搞出這些事我絕不可能一無所知,你卻還以為鄧管事真的是為寧箏所用么?從一開始寧婉清就猜到以往你與她那些相逢偶遇都是我們有意為之,所以這次花令秋一出事,她立刻就有針對性地派人盯梢,就寧箏那個又蠢又慫的,怎么可能玩得過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