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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婉清被身邊有人倒吸氣的聲音拉回了不覺有些走神的思緒。 “寧少主。”花令秋儀態端方地向她拱手施禮,含笑間落落大方。 寧婉清忙暗暗定了定神,沉著回禮:“二公子。” 雙方見面之后,一行人便隨后去了前廳,花家這邊一一唱完了回禮單子展示于眾人眼前,都是些傳統習俗規定的東西。 最后,花令秋轉身從花宜春手上接過了一方雕著并蒂芙蓉,系了紅綢的烏沉木盒,雙手遞到了她面前。 寧婉清知道這里面裝著的是合巹杯,單看這盒子她已知道里面的那對杯子一定也價值不菲,不過再好,也只是習俗所定的器物過場,何況這還是花家給準備的,她并不覺得這能夠代表花令秋本人的真實心意。 寧婉清從容接過,垂眸低首以示還禮,然后轉手將盒子交給了身旁的純光,正準備返身回去坐下,卻又被花令秋給叫住了。 她轉身,有些疑惑地看著他。 花令秋從袖子里拿出了一個水粉色的細長錦袋,上面用同色絲線繡著暗紋,袋口的扣合處綴著串了珍珠的流蘇,整個錦袋從整體到細節都透著溫柔繾綣的氣息。 寧婉清忽然覺得心跳有些快,卻又不知因何而起。 只見他已將錦袋打開,從里面拿出了一支造型特殊的金簪,含笑緩緩說道:“我在關外時曾見過一種花,長在高山懸崖,只有攀到峰頂才能見其絕艷姝容,形如鳳翎,沐陽而金。即使是寒冬臘月它被凍在冰霜之中,也依然生機勃勃,光華無限,熠熠若寶石生輝。” 他說著,將簪子連同錦袋一起再次遞到了她面前,續道:“這簪子雖不是什么珍貴物事,但勝在獨一無二,是在下親自掌圖,亦如寧少主——天下無雙。” 隨著他話音落下,廳堂里安靜了片刻,所有人都盯在了寧婉清的手上。 她不是個怯場的人,卻偏偏在接過簪子時莫名緊張,好像若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指,自己就會被燙傷一般。 簪頭果然是她從未見過的鳳翎花型,而簪身的上半截卻是鳳凰羽翎的模樣,隨著越靠近簪頭而漸變為越發完整飛揚的尾羽,最后成了鳳鳥環花的圖案,巧妙的是鳥喙里還叼著枚細若米粒,卻赤色如火的紅寶石。 隔著金器微涼的觸感,她好像也能真切地感覺到那艷若熾陽的蓬勃生機。 鬼使神差地,她忽然脫口問了句:“你這些天就是在做這個?” 話一出口她就有些后悔,這么問豈不是就讓他知道自己在暗中關注他的動向了? 她頓時就有些耳根子發燙。 花令秋唇邊的笑容果然多了那么一絲心照不宣的深意,但隨即便坦然回道:“是啊,在下想著這東西市面上買不到,能讓寧少主賞著玩兒也是很好的。” 寧婉清低頭抿了抿唇角的笑意,收起簪子握在手中,抬眸復又望向他,溫聲鄭重道:“謝謝。” 第10章 流光溢彩 上門禮結束之后,為了給寧婉清和花令秋在開席之前留下些單獨相處的時間,對準女婿今天的表現感到十分滿意的寧承琎便讓兩人自去了逛園子。 說起來,寧、花兩家雖是世交,但花令秋卻從未來過寧府串門,因此當他隨寧婉清來到府里名聲在外的梅園時,不免興之所至地贊許了兩句。 “難怪別人都道寧家的梅花好看,”他說,“單是這園子,沒有些祖傳積淀也不會有這樣的風韻。”又微微頷首,“這時節瞧著這些晚梅確實沁人心脾。” 寧婉清靜靜走在他身畔,忽然問道:“你今日為何要這樣做?” 花令秋沿著蜿蜒的石階,朝著高處的觀景亭信步拾級而上:“你是問我為何會來,還是問我為何要送你簪子?” 她回道:“都問。” 花令秋停下腳步,回頭看向了她,輕輕一笑:“怎么原來寧少主也有想不通的事么?”他說,“我來這里,自然是因我答應了你的提親啊。” 答應了她的提親…… 寧婉清聽著這句話,有些不大自在地轉開了目光。 他看著她因想掩飾尷尬而微微低下的清秀眉眼,慢慢收起唇邊的調侃笑意,不由想起了那日在茶園發生的事—— 她說完要說的話,一副灑脫大氣的模樣起身離去之后,他其實并不太以為然。原本這婚事也不是因他故意招惹而起,既然是寧家父女和他那個身為城主的父親擅自替他做的決定,那由得他們自己去收拾殘局有何不妥?反正寧婉清自己也說了無所謂,管她真話假話,他都實在犯不著心軟。 他當時這么想著,打定了主意不改初衷,優哉游哉地又自顧自喝了會兒茶之后準備離開,誰知走到樓道上的時候,他忽然聽見從旁邊的雅間里傳出來兩個男人聲音。 ——“……還以為會選個什么了不得的夫婿,沒想到竟然挑中了聞花城那個紈绔公子。” 話音入耳,他腳下一頓,不動聲色地換了個更適合聽墻角的位置。 ——“哎,要我說,少主也是自己想不開,好好的姑娘家,大好的年華,找個如意郎君嫁了享享清福多好,何必給自己找麻煩。” ——“你這就不懂了,咱們少主那是一般的女子么?你看她處處把自己當成男人一樣,不愿落于他人之后就知道好勝心有多強,以前她還只是管管那些幫派相爭、三教九流的,現在連賬面上的事都想插手了,又怎可能安心相夫教子,想來城主也是擔心她嫁出去會夫家不睦,你想想,尋常大戶人家誰愿意娶個這么強悍的媳婦兒回去壓自己一頭?敢娶她的肯定就自信能壓得住她。一個女人再強,嫁了人那命運就被握在了丈夫手里,少主哪能甘心呢,所以自然是要自己把丈夫給捏在手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