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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男人沒有不喜歡嬌花的,似少主這樣,一時貪圖新鮮還可,日子久了誰能受得住成日和一個‘男人’同床共枕?怕是遲早也要被夫君厭棄,我看啊,這段姻緣以后也未必能安生。” 之后那兩人又八卦了一陣寧家的事,來來回回都是那些話,他聽著無趣,徑自走了。 第二天清早躺在床上睜開眼,毫無預兆的,他心里突然就決定了要接受這門婚事。 就當是積個善吧。后來他如是想。 “至于那枚簪子,”花令秋收回思緒,笑了笑,又續道,“你既然送了我這身親手縫制的衣裳,我想我也不好空手上門吧。” 寧婉清驀然微怔,卻聽他又用那一派隨意的調調說道:“我仔細考慮過,作為一個繡花枕頭,我若在和你的婚事上作妖,一定會被我爹趕出家門的,想想還挺凄慘,所以只好放棄掙扎了。” 她聽著淡淡笑了笑,卻道:“謝謝。” 這聲道謝似乎包含著太多情緒,花令秋聽著不由微微一愣。 “不過,有件事我要告訴你……這件衣服其實,只有這個——”寧婉清看向了他身上的衣裳,伸出食指虛點了點他腰間的束帶,“是我縫的。” 他愕然:“你們家來人送禮的時候不是說這衣服是你親手做的么?” 寧婉清瞧他這個驚訝的樣子似乎很是走心,不禁有些好笑:“不過說說罷了,你也是大戶人家的公子,怎么連這些過面子的客套話也信?” “若是別人這么說我自然不信,”花令秋道,“但你竟然也會吹牛,我是真沒想到。” 他說著,一副很是難以置信的樣子,又想起什么,頗感興趣地問她:“反正吹都吹了,你怎么又要告訴我實話?” 寧婉清道:“若我順了你的話默認下來,以后真讓我給你做衣服怎么辦?還是一開始說清楚得好,也免得你失望。” 花令秋聞言便笑道:“原來你還想著以后給我做衣服呢?” 她一頓,立刻板著臉否認道:“誰要給你做衣服?我可沒那個空閑。只是以后你我既是彼此關系最親近之人,我不想浪費時間遮掩這些芝麻蒜皮的事情。”說完,突然意識到什么,又趕緊補了句,“我的意思是,以后你我會長久相處在一起,若連這些小事都要費神圓謊,未免太累。” 花令秋等著她說完,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有道理,那我也跟你坦白坦白?”見她抬眸朝自己看來,準備認真傾聽的模樣,他彎了彎唇角,撇眸看了眼站在不遠處的兩個侍女,微微傾身附到她耳邊,壓低了聲音說道,“其實,那鳳翎花的事是我編的。” 言罷,兩人四目相對,一個微有愣怔,一個眼中戲謔。 少頃,她了然地失笑出聲。 他也隨之笑了起來。 清風拂過衣角,柔柔的日光從頭頂上疏疏密密的枝葉間灑落下來,似斑駁跳躍的星輝灑落在石板路上。 不遠處的純光和彩鳶看著那兩道相視而笑的身影,不由也露出了笑容。 *** 入夜,寧婉清躺在床上,就著從窗外滲入的微弱光影,有些出神地望著被陣陣輕風撩動出淺淺波紋的青紗帳,久久沒有睡意。 不知為何,她腦海里總是會想起花令秋的模樣,想他穿著那身白衣藍袍以她未婚夫婿的身份赫然出現在寧家,想他毫無預兆地拿出一支簪子來送她,想他在梅園時和她說笑時的風流意趣。 一幕一幕,此刻回想起來都像是有些不真實。 在被子里翻了幾次身,她還是沒有半點困倦,反而思緒越發清醒。她索性掀被而起,穿上了擺放在床前腳踏上的鞋子,憑感覺走到妝奩臺前,重新點燃了一盞燭燈。 寧婉清伸出手去,輕輕拉開了屜匣,花令秋送給她的那枚鳳翎花簪就靜靜地躺在里面,和她素日里常用的發帶束冠放在一起,顯得突兀又格格不入。 她將這奪人目光的寶石金簪拿在指間細細看了一會兒,良久,抬眸看向了鏡中的自己。 端詳片刻后,她抬起手,緩緩把簪子簪入了發間。 燭光微照,溢彩流光自銅鏡中一閃而過。 “來日你長大做了別人的妻子,記得娘說過的話——勿求一心,方得從容。” 遙遠而熟悉的聲音倏然回響在耳畔,寧婉清一頓,旋即像被火灼了似地一把將簪子從頭上扯下來緊緊握在了掌中。 少頃,她緩緩長舒了一口氣,神色漸歸平靜,然后重新將發簪裝入錦袋,放回了屜匣。 第11章 血光之災(上) 寧婉清和花令秋的婚期被定在了次年春天,遠在京城休養的寧太夫人得到消息,心中大石終于放下,因惦記著這樁好不容易盼來的姻緣,再難安坐,收拾上東西便啟了回程。 等寧婉清接到消息時,算了算,人已經都快到豐州城了。 一大家子便商量好了五天后去渡頭接迎,又因祖母在信中特意提到了花令秋,所以她考慮之后還是讓人去聞花城報了個信,結果得知花令秋昨日已經和尚祺他們出發去臨城游道君山了,至少十天半個月才會回來。 “去把我前日買的那串念珠拿出來,”她略一思忖后吩咐純光,“換一個正式些的禮匣,就說是花二公子送給祖母的。” 純光答應著,卻不免有些不解:“小姐何必這么急著給未來姑爺長面子,我瞧著他倒是沒心沒肺的,出去游山玩水這么久也不讓人送個信跟您打個招呼,也不怕咱們有事找不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