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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凈寧慢慢蹲了下來,低聲:“這是什么花?我賠給你。” 小女孩仰起臉,搖了搖頭說:“是我沒看路先撞上去的,不用賠了。”說著抱著收拾好的花盆站了起來,走出兩步又回頭,“它叫十大功勞。” 林凈寧眉目一動,微微垂眸。 他原地站了一會兒,隨即撥了一個電話,那邊遲遲沒有人接,林凈寧有些浮躁,沒有回病房,轉身下樓。 溫渝見到林凈寧的時候,也就是這會兒。 她那時站在公寓樓下,在與何師兄說話。 自從上次的論文事件之后,何牧很少過來找她,但畢竟有同門之誼,工作上也總會有些交集。成年人就是這樣,你要想在江湖混,轉過身便得一笑泯恩仇。但曾經的信任自然是回不去了,多的也不過是疏離。 何牧在與她談新副院長這周上任的事,還不忘道賀:“總算是努力沒有白費,今天院里的通知已經下來了,恭喜你升職。” 溫渝笑笑。 “我可能過幾天就要走了,今天就會離開學校,不知道再見面會到什么時候。”何牧道,“想起來好久都沒有一起打麻將了,湘湘那邊就不說了。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我很抱歉,你別往心里去。” 何牧要去山區支教一年,溫渝知道。 “別是這個面子都不給吧?” 溫渝:“怎么會呢。” 何牧猶豫半刻:“可以擁抱一下嗎?同志那種。” 她還沒有回答,何牧已經靠過來,但很紳士,蜻蜓點水一般的擁抱了一下,便放開她,然后笑著道別離開。 溫渝原地站了一會兒,只是心里有些自嘲。 新的副院長張楚河還不曾走馬上任,兩道升職的任命下來,風向逆轉,所有人都開始示好,包括駱佳薇也給了她面子,邀請她加入新的研究項目。 人情世故,向來如此的鮮血淋淋。 她正要上樓,身后一道聲音。 “真是沒想到,溫老師人緣這么好。” 溫渝一愣。 林凈寧站在灌木林的一側,靠著斑駁的墻壁看她。他身上還穿著病號服,臉色看起來很憔悴,不像平日里西裝革履,時而嚴肅,時而揶揄,現在倒真的像是一個病人,眼神都溫和了下來。 溫渝咬了咬牙,故意不作理會,轉身就要走,林凈寧側身往前走了兩步,傾身抓住她的腕子,呼吸都重了。 他聲音暗啞:“生氣了?開個玩笑。” 溫渝睨了他一眼。 林凈寧低頭看她:“我都病成這樣了,您大發慈悲。” 溫渝別過臉去。 林凈寧說:“真生氣了?” 溫渝氣什么呢?她自己也說不清楚。明明事情已經很好的解決了,但心里似乎總還是憋著一團火。可偏偏面對他的誘哄,多少還是招架不住。昨晚李碧琦問她幫什么忙,她說的是我一個學生。 林凈寧難得低聲下氣:“昨天的樂隊聽的匆忙,要不今天再去一趟,你想聽什么時候都可以,這樣行嗎?” 溫渝聲音別扭:“誰說我要聽歌。” 林凈寧笑了:“那你想做什么,要睡覺嗎?” 溫渝:“………………” 她羞愧的直接就走,剛走出幾步,林凈寧沒跟上來,捂著胃緊蹙眉頭,溫渝聽多了“狼來了”的故事,故意道:“還想騙我。” 林凈寧好像真的很難受,臉色蒼白。 溫渝看了半天,嘆氣跺腳,只好小跑過去攙扶他,林凈寧一手捂著胃,半靠在她身上,這會兒還逗她:“擔心我啊。” “這會兒還有心思開玩笑。”溫渝扶著他進了電梯,幸好她住二樓,沒走多少路,“你們這種人不是很會逢場作戲嗎?疼死你算了。” 結果門剛打開,林凈寧就將她推進去,反手上鎖,動作太快,以至于溫渝有些反應不過來,他已經將她抵在門上,聲音壓低:“我們哪種人?” 他的呼吸很近,身上還有藥水味。 溫渝偏過頭,話到嘴邊卻還是說不出來。她近乎認命般的嘆了口氣,好似只有在此刻,她才覺得自己是真實的。 林凈寧忽然低頭親上來。 溫渝:“林凈寧。” 他隨意的“嗯”了一聲,雙手握在她的腰窩處,從嘴唇一路親到脖子,似乎察覺到她的不專心,稍微松開了片刻,輕喘道:“這些天確實很忙。” 溫渝:“騙子。” 林凈寧笑。 溫渝:“你笑什么。” 林凈寧咽了咽嗓子,說:“那你說說,我都騙你什么了?” 溫渝說不出來。 林凈寧:“還是你吃醋?” 溫渝:“誰吃醋了。” 她推開他,往旁邊挪了幾步,還是靠在墻上,手也向后背著。房間里沒開燈,傍晚的光迷離暗淡,但可以清晰的看見他那張棱角分明的臉,病號服穿在身上都是那樣好看。他身上似乎總是有一種人格魅力,像最初一樣,想讓人靠近。 林凈寧很有耐心的看著她。 溫渝說著言不由衷的話:“最近學校的事情也挺多的,你的新聞也不少,要是忙的話,還是暫時別來學校了,這樣影響也不好。” 林凈寧臉色一淡:“那你去茶園?” 溫渝:“我也挺忙。” 林凈寧目光一沉。溫渝看向他的眼睛,她明明有很多話想問,但她又害怕他的回答。林凈寧這個人,你要說他城府深,卻對你也很真誠,但在一起這么久,他還是這么克制,不會說的話從來都有辦法避開不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