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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淮清錯過了愛人的葬禮。 醒來后即使周圍人守口如瓶,他也能料到自己的病給邁向死亡的愛人,又帶去了多少沉重的憂愁,他開始后悔,開始怨恨自己,那段時間過的如同行尸走rou,讓家中的小輩擔憂不已,生怕他就這么跟著去了。 “那段時間我們和他家里人輪番上陣,幾乎是寸步不離地陪在他身邊,嘴皮子都快磨薄了,老李還是不見半點起色。就這樣過了四五個月,突然有一天,老李想開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們這些人的勸說起了點作用,總之老李不再那么頹廢,開始學著跟人交流上山下鄉地到處跑著旅游散心。” 胡正豐說的時候還有些驚嘆:“那模樣,看著比以前還要精神。還是他的家人說,老李曾經和梅梅約定過要在退休后去世界各地旅游,我們才明白過來,他這是帶著愛人的愿望重新開始生活了。” 他沒有對嚴爵說的是,李淮清曾在梅梅去世后一個多月的時候,晚上跟中了邪似的叫著梅梅的名字,還一直想去床邊抓住些什么,就跟床邊真的坐著個人似的,睡覺時手也露在外面呈虛握狀。 醫生說是因為悲痛過度,不愿意接受現實從而出現了幻覺。這種癥狀一直維持了半個多月,最后自己消失了,李淮清清醒后好像也不記得,他們就沒有在他的面前提,現在更是不必給嚴爵說,免得對方認為他們這些老干部們搞封建迷信。 “我說不能在老李面前提梅梅,不算騙你。那段時間我們確實一個字都不敢提,后來還是老李主動提起念著他與梅梅的往事,我們才不那么顧忌。” “四年了,現在你也看到了,他能坦然地讓我把這件事告訴你這個陌生人,就證明他已經走了出來。這樣挺好。” 胡正豐的故事講完了,嚴爵卻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才好。 理智告訴他,這個故事很感人也很令人遺憾,但他的內心卻因自身的病癥沒有任何的波瀾與感想,就好像是聽人說他今天吃了什么飯一樣,無足輕重。 他早已經習慣了這種感覺,也學會了審視適度,可是現在是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李老已經走出來了,并不需要他的安慰,胡老只是個講述人,他也不需要他對這個故事的評價。 沉默了一會兒,嚴爵才說:“李老不該在外面旅游嗎?怎么會來療養院?” 還已經來了三年。 “因為他在一次爬山的時候崴了腳唄。他那么大的年紀了,以前又不是多愛鍛煉的人,大病一場還想著上山下海的鉆,可不就受傷了嗎。” 胡正豐慣例嘲笑了一下對方,說完才徐徐道:“不過倒是挺出乎人的意料,他受傷好了后,不知怎么就不愿意往外面跑了,在家待著無聊就住進了療養院。下棋的習慣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養成的。” “說他臭棋簍子,是因為他以前根本不會下棋,梅梅倒是業余中的翹楚。我們經常笑他,要他和梅梅學,他總是理直氣壯地說家里有一個人會就行。現在梅梅去了,他撿起來了。” “就是撿的太不好,沒有一點在他做研究時的靈性,我們都不愛和他下,只有和他不分伯仲的老劉愿意陪著他,兩人風雨無阻地在樹下下棋還說這樣磨煉心智,其實就是棋癮大,樹下座位少,安靜,別的沒啥理由。” 胡正豐揶揄一笑:“我可算是明白他以前為什么不愿意學了,學了三年都下不好,沒這個天賦他自己好面子不想承認。” “小嚴,這回我可是實話實話了啊,你可不能再說我騙你了。” 嚴爵心中敏銳地抓住了一些疑點。 秉承著愛人遺愿想要走遍大好河山的人,歷盡千辛終于找到了目標,從郁郁寡歡狀態中走出來的人,會只因為崴了腳就放棄,三年不曾遠足嗎? 但也不能排除李淮清想要好好保養身體,替愛人活的長久一些看一看國家的強盛。將疑惑壓在心中,嚴爵和胡正豐聊了幾句后,思索一番直接問起了這次的來的目的。 “胡爺爺,那你有沒有覺得李爺爺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嚴爵睜眼說瞎話:“我朋友,就是那個道士張子真發現李爺爺老是用一種復雜的眼神偷看他。” 至于有多復雜,那就要畫一份餅狀圖好好細說一下了。 “原本我們以為是他的裝扮讓人好奇,這都是常有的事了,但他說李爺爺的和別人的不一樣,好像還有一種隱隱的擔憂。他不敢去問,所以就想讓我和他走的近的您來打聽一下。” “想問問李爺爺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是需要人或者道士幫忙解決的嗎?” 嚴爵本想觀察一下胡正豐的面部表情,對方卻半斂著眼皮一丁點情緒都沒給他露。 “不對勁啊。”胡正豐摸摸自己的胡子,收起心中的驚疑后抬眼道:“這個嘛,確實是有一些,不過,小嚴你想知道的話,準備拿什么消息和我換呢?” 他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我可是要被迫出賣我的老伙計,這個罵名我愿意擔,但也不能讓我賠了夫人又折兵,什么好都撈不著啊。你說說,你一個陌生人有什么值得我這么拼命的?” 不就是直球嘛,來就來,硬剛啊。當他那幾十年都是白干的是嗎? 嚴爵:“……” 倒也不必說的這么嚴重。還有,您說的話都快把您塑造成賣友求榮的反派了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