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我一只大橘不會修仙 第44節
他對傻子過敏!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那我可要問問云上府主,他敢不敢替你擔下這個名頭了。” 臨江仙的唇角微微抽動,一面說,一面別開眼,仿佛多看他一眼智商都會受到不可逆轉的污染。 “云上府主,你以為呢?” 琴圭一愣。 下一刻,忽有流光如垂天之云降落,在臨江仙身前化出人形,素衣白衫,束發的簪子也是白色,仿佛一朵云墜入凡塵,清冷又寂寥。 “稷山山神,許久不見,你的脾氣變了不少。” 云上府主禮貌地笑著寒暄,余光掃過臨江仙肩頭的大橘貓,正迎上他歪著腦袋投來的疑惑目光。 于是他也歪了歪頭,和氣地道:“你好啊,姜家的小貓。” 他短短一句問候,便沖散程梓心里對云上府主這個身份若有若無的惡感。 程梓下意識舉手揮了揮,像只招財貓似的。 這時,琴圭的聲音再度響起:“府主,您終于來了!您交代我辦的三件事我都……都怪稷山山神和意江山阻撓我之行動,您看這次他還奪走了您要的生命之源……唔唔唔!” 他的話還沒說完,云上府主便擰住他后頸,像提小動物似的將他拎到身邊,屈指一彈,他的身形驟然縮小,變成一只不過巴掌大的褐毛狐貍。 程梓目瞪口呆,臨江仙卻早就知道,并不覺得驚訝。 “嚶嚶……” 狐貍琴圭掙扎了兩下,但徒勞無功,被主人瞥一眼便乖乖縮起爪子,被收入袖口。 “抱歉,小寵言語無狀,行事蠢笨,讓二位見笑了。” 云上府主向程梓和臨江仙微微頷首致歉,不等他們反應,又自顧自地摘下鬢邊發簪遞上作為賠禮。 “我家小狐方才沖撞山神,又對……這位橘先生起了殺機,實非我所愿。這是我的信物,持此玉簪,可在日后向云上府提出一個請求,只要不違背云上府行事準則,不危害修行界,我必會傾盡全力達成。” 橘先生本貓耳朵一沓,抬爪子碰了碰臨江仙的耳朵。 這人態度太好,他不知道怎么回應了。 臨江仙摸摸他的頭,順手接過簪子放入他胸口的小小錦囊,才說: “府主言重了——如果我以此玉簪請府主放棄你心中的妄念,你可愿意?” 云上府主從出現起臉上便帶著令人如沐春風的笑容,但聽見這話后,他的笑意慢慢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漠然與威嚴,以及他本人可能都未發覺的殺機。 程梓瞳孔微縮,抱住臨江仙的脖子,警惕又疑惑。 “看來是不愿了。”臨江仙云淡風輕地道,“既然如此,這個承諾我們收下,往后的事往后再說。” 云上府主這才恢復微笑:“那么,二位現在是想繼續留在接月天闕,還是離開?若是后者,我可送你們一程。” “我入接月天闕只為解決白骨藤妖作亂之事,現下災禍已解,自然不必再留。至于如何安置藤妖肆虐之地的幸存者,那就是府主的責任了。” “不用相送,稷山連通兩界,我們自行離去就好。” 臨江仙說完,持杖轉向稷山方向,信步而往。 程梓卻不知為何,忍不住回頭多看了云上府主一眼。 他仍站在原地,目光卻落在天際的流云飛鳥之上,看上去格外孤單。 程梓貼著臨江仙的臉,想了想,小聲地把剛才跟臨江仙說的提議復述了一遍。 像是早已料到他會這么做,臨江仙耐心地待他復述完,方施展法術,化光而去。 云上府主轉過眼,若有所思。 …… 稷山山腰,意江山正盤坐于青石上垂釣。 她在這兒坐了一上午,從朝霞漫天坐到日上中天,身旁的魚簍里仍是空空如也,除了損失幾條蚯蚓別無收獲。 銀魚托腮坐在她身邊,看她瞇著眼緊盯水面,毫不客氣地哈哈大笑。 “哈哈哈,你真的是我見過的最差的釣魚佬!這都好幾個時辰了,別說是魚,就連一簇水草都沒釣上來,你說你丟不丟人?” 被戳中痛處,意江山“嘖”了一聲,剛想反駁自己馬上就會有收獲,然后暗自用法力敲暈兩條魚鉤上來,可一扭臉,便瞧見臨江仙站在前頭,程梓正從他肩上跳下。 蔫壞的女劍俠嘴角一揚,轉了話頭說: “那你能比我好多少?一條成精又能打的魚竟然怕橙子那只除了胖沒有優勢的貓,你說說,誰更丟人?” 聞言,銀魚瞪了瞪眼,惱羞成怒:“胡說八道!我怎么可能怕他!你信不信,如果他現在出現在我面前,我能……” 話沒說完,程梓就跳到青石上,從他膝蓋邊探出毛茸茸的小腦袋。 你的小可愛突然出現.jpg “啊!!!” 銀魚發出了撕心裂肺的慘叫,忘了自己上一刻剛說過什么,連滾帶爬地躥到意江山身后躲著,并揪著她的衣服扯著她嚴嚴實實擋在自己前面。 只有這樣,那種從靈魂深處鉆出的恐懼才能消解大半。 “誒你別拉扯我!哎喲我的魚啊!撒手我要掉下去了!” 意江山罵罵咧咧地掙扎幾下,最終因為反應不及時,加上銀魚力氣,被他拽著衣服一起掉進水里,激起大蓬水花。 并成功把一條路過的魚砸上岸。 程梓一臉無辜地歪頭,看著水里撲騰的兩只片刻才反應過來自己的惡作劇成功了,頓時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 “喵喵喵!” 程梓一把跳回臨江仙懷里,拿爪子指著意江山和銀魚,笑得打了個滾。 “你啊。” 臨江仙戳戳他的腦袋,無可奈何。 這貓的本性怕不是東海里的皮皮蝦哦。 第37章 回鎮 程梓與臨江仙一離開,云上府主袖子里的小狐貍便跳了出去,舔舔爪子,梳理頭頂亂糟糟的毛發,神情既疑惑又不高興。 “主人,您為何要道歉?我又沒有做錯什么,本來就是他們壞了您的大事啊!” 云上府主收起臨江仙沒有帶走的生命之源,心內琢磨著程梓臨別時的話,冷不防聽到他這樣說,嘴角一扯,無奈搖頭。 “琴圭,是我平日太縱著你,才將你慣成這副狂妄又蠢笨的模樣。” 他將琴圭招到懷里,指尖用力一點狐貍的額頭,語氣里透出深深的失望。 云上府主從前拿琴圭當寵物養,雖然為了讓他擁有自保能力,教了他不少法術。可他并未認真學,也從不睜開眼去認真了解云上府主身邊的人,只一味地驕傲自大,目中無人。 若琴圭只以靈寵身份留在云上府主身邊也就罷了,偏偏玉長生不知怎么想的,竟驅使他下界為自己辦事,壞事不說,方才竟還險險激怒了稷山山神,真是讓他…… 無話可說。 琴圭捂著被戳中的地方無辜又可憐地呆了一會兒,然后蹦下地,旋身化為人形——不是中年儒士的模樣,而是身高只到云上府主胸口,相貌精致的褐毛少年。 “主人,是我做錯什么了嗎?” 他扯扯云上府主的衣袖,一臉不安。 這是琴圭第一次聽到云上府主用如此失望和嚴厲的語氣同他說話,相比之下,“愚笨”二字都不是那么刺耳了。 云上府主垂眸看他,溫和地問:“我和你說,你會記住嗎?” 琴圭連忙點頭。 “應得這么快,就是不會了。”云上府主嘆了口氣,抬手拍拍他的頭,“也罷,回云上府吧。作為懲罰,這段時間你不可再外出,專心看書識字。等何時你明白今日做錯了什么,我再放你自由。” 琴圭垂頭喪氣地答應,抓著他的衣袖亦步亦趨地跟著。 云上府主不再關注這只屢教不改的傻狐貍。若非琴圭是他與殿下一同救下,琴圭的名字還是殿下取的,他早就在琴圭初次闖禍時便將他送走了。 只是如今,世上與殿下有關的事物愈發稀少,他著實不愿再失去任何一樣。 云上府主暗自嘆息,踏云飛向云上府之際,心中默默思忖著如何將程梓的建議變為現實。 除此之外,他這個府主之位,怕也坐不得了。 另一邊,程梓在稷山上吃過午飯,正甩著尾巴曬太陽的時候,臨江仙突然拿著一個小包袱過來,系到了他背上。 “喵?” 程梓搖著的尾巴一頓,正巧彎成一個問號形狀。 “是你要的稷山特產。” 臨江仙足尖一點,躍上蒼勁的松枝坐下,隨即一揮手,將他招到懷里。 他垂下密密的羽睫,眼底的藍色融成一片溫柔:“你要的三十種稷山水果,這里面不少是你沒吃過的,回去之后讓柳娘子分開存放,可以放很久。” “除水果之外,我為你新制了二十罐糖果,種類上增加了兩種,分別是蜂蜜糖和酒糟糖心,原料用的是慕幽族與蝶君送來的謝禮。不過不可貪嘴,每種糖果一日最多吃十粒,也不要忘了吃藥糖護牙。” 程梓趴在臨江仙腿上,乖巧地仰頭聽他囑咐,一邊聽一邊點頭,表示自己記下了。 離開接月天闕后,程梓回隱遇鎮,臨江仙則要駐守稷山,只怕要有好一段日子沒法兒見面。 現在就是他們最后相處的時間。 望著程梓專注的目光,臨江仙想了想,又說:“云上府主那邊的情況,我會上書執法大殿,由他們處理。” 云上府主本人雖然是近十年才知曉自己體內產生了另一個意識玉長生,但玉長生誕生了將近百年,柳家家主也是因為想捅破他的存在,才被他打成重傷。 至于臨江仙,他知道得甚至比云上府主更晚,沒來得及阻止玉長生種種瘋狂行為,他也有責任,這回收拾接月天闕內的白骨藤妖正是他所做的彌補。 但云上府主身份特殊,只有執法大殿有權處置。 程梓想起這茬兒,腦海中閃過之前觸碰生命之源時聽到的慘叫,皺了皺鼻子,耳朵都耷拉下來:“喵嗚喵?” 我是不是不該告訴他取得生命之源的方法? “生命之源并非靈魂,而是生靈死后體內精氣神的自然殘余,你的方法只要他愿意聽進去,不再走邪門歪道,取自然死去之人留下的生命之源,總好過他再造殺孽。” 臨江仙握住他兩只前爪,捏了捏柔軟的rou墊,既是安慰他不必多想,也是為他解釋打消心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