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我一只大橘不會修仙 第43節
程梓從喉間擠出一聲長長的、表示無語的聲音,也明白了臨江仙方才的表情為何會一言難盡。 這件事用第一人稱翻譯一下就是: 大噶好,我是云上府主,修行界名義上的最高領導,為人純善,胸襟廣闊,甚至可以包容愚蠢下屬的一切。 但我有個惡面人格,對外干了很多壞事,人人憎他厭他,巴不得他明天就駕鶴西去。 那么問題來了,純善的我,面對身為反派的另一個人格,應該怎么做? 在線等一個有緣人回答這個問題。 程梓就是那個有緣貓,他首先排除了一個答案:我殺我自己。 “喵嗚喵嗚!” 云上府主就不管管那個發瘋的自己嗎? “他管了,但是最近十年才開始管。因為在那之前,他也不知道玉長生是自己體內分裂出的另一個意識。”臨江仙道,“他恐怕是把失去重要之人的傷痛埋得太深,以至于蒙蔽了自己。” 程梓皺起眉毛,曲起一只爪子托臉,開始思考。 “喵哇?” 玉長生掠取生命之源,會不會是為了復活他的重要之人? 臨江仙點點頭:“我也如此猜測,畢竟以云上府主的實力,根本用不到生命之源。” “喵?” 那生命之源一定得是生靈死后才能取嗎? 臨江仙想了想:“確實如此。也不是沒有從活人身上剝離過生命之源的例子,但那樣做會導致生命之源流失嚴重,不如死后再取更好。” 程梓扯了扯貓貓嘴,拳頭一捏:“喵嗚哇啦!” 小了!格局小了! “嗯?”臨江仙把他捧到面前,疑惑又期待地微笑著問:“怎么說?” 程梓就像在面對愚蠢的甲方,爪爪捧著臉,痛心疾首地喵了一長段話: 身為修行者,還是修行界的扛把子,他的思維怎么這么不開闊? 生命之源的源頭,簡單啊,世上每時每刻都有生靈死去,從他們身上取不就好了? 也不必你耗時耗力地四處去拿,發展一下信仰,在各個城鎮村落里設一尊自己的神像,每七天發雞蛋發生活用品邀請村民去拜祭許愿或者祝禱,禱詞就用云上府主保佑我一生平順,死后我愿獻出生命之源,保準你一天就能收集到一個這么大的光球。 何必還要勞心勞力地算這算那,害死這么多無辜者? 造孽啊!造大孽啊! 要是用這種方法復活了重要之人,但凡他有一點人性,不當場抽他丫一個大耳刮子然后引頸自盡都是性格溫柔。 脾氣爆一點的直接溫酒一壺,然后提劍斬你狗頭,歸來酒尚溫你信不信? 程梓喵完了,罵爽了,氣順了,一抬頭,就見臨江仙直勾勾看著自己,眼中滿是驚異。 “與你相比,琴圭這個幕僚,真是個廢物。” 他話音未落,前方便忽有流光落下,化為綸巾束發的中年儒士,琴圭。 而他也正好聽到那句“琴圭這個幕僚,真是個廢物”。 琴圭:“???” 為什么罵我? 第36章 玩笑 云上府位于九天之外,是一座由蒸騰的云氣構筑而成的府邸。從外表看并不華美寬大,入了其中才知別有洞天。 云上府與執法大殿并稱修行界兩大管理機構,前者打理種種雜務,后者專管修行者們違法犯罪的行為。 正是因為它們的存在,讓許多修行者一天到晚的嚷嚷著修仙與世俗界無異,要求他們放權不再管理。 但不得不承認,修行界內諸多底層修士也是因這二者的庇護,才不至淪落到更凄慘的境地。 只不過這些事情,鮮少有人去想罷了。 云上府素來冷清,今日也只府主獨自在藏星閣覽看修行界大事小情。 他坐在地上,倚著窗前的軟榻,伸出玉白修長的手懶散地調整半空的留影術,看到琴圭與蝶君、臨江仙會面的兩段時,眼眸半開,密密的睫羽掩著淺藍色眸光,看不出喜怒。 “殿下,我是否太過心慈手軟,才養出這樣一名囂張又愚蠢的部下?” 他溫柔詢問著,房間里卻無回應。而這對于他,似也是稀松平常。 府主笑了笑,又滑到下一段術法,這回展現在他面前的則是讓他笑容消失的場景。 琴圭站在天女劍痕旁,著急忙慌地向“府主”發去了傳訊符。 接住的卻是立在云端,黑發金瞳的他。 “……” 府主長長地嘆了口氣,一掌拍碎身前的光幕,翻身上榻,在榻上沉睡之人身旁蜷縮下來,如同受了委屈跑回主人身邊訴苦求安慰的貓。 “我完了,這條命必得因為他賠出去……” “可若是在那之前,我還能見你一面,聽你喚我的名字一聲……” “這樣的代價,也不壞。” 榻上的人一襲墨色長衣,烏黑的發如同水流肆意披散,有一雙好看的眉眼,鼻梁英挺,唇色薄紅。 他靜靜躺著,呼吸綿長。 不知沉睡了多少年。 …… 感覺背后有一道不善的視線投來,程梓扭頭一看,是不認識的人。 再一看臨江仙的微妙表情,懂了,是被他罵的那個人。 琴圭。 山神大人這應該是第一次背后罵人被人抓個正著吧?誒嘿嘿,看戲看戲! 程梓蒼蠅搓手式搓了搓爪爪,躥上臨江仙的肩膀蹲好,目光來回掃視著兩人,嘴角掛上一抹壞笑。 臨江仙無奈,屈指輕彈他愜意得直往自己臉上掃的尾巴尖,方迎上琴圭的眼神。 彼時,琴圭正露出譏諷的笑容:“原來光風霽月的山神大人,也會在背后論人長短啊。” “我從未說過自己光風霽月,也不曾認為自己完美無缺。大道有缺,誕生于天道的我又怎會完美。” 臨江仙不疾不徐地把話頂了回去。 琴圭一時語塞,陰沉著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肩頭的程梓,像是想到什么往事,表情更難看幾分,語氣也就越發尖銳刻薄: “山神大人不在稷山熬制草藥湯仿制疫病,到接月天闕里來做什么?來也就罷了,竟還出手滅了無辜的白骨藤妖一族,是真不怕被世人戳脊梁骨嗎?” 無辜? 他說誰? 白骨藤妖嗎? 程梓貓貓歪頭,既迷惑又無語。 臨江仙上回和琴圭見面時他不在場,現在總算知道自家好脾氣的山神為何會用愚蠢來形容這個人。 如果他不清楚白骨藤妖非接月天闕原住民,還在這里造了許多殺孽,所以拿這件事嘲諷臨江仙,那他就是自大又愚蠢。 如果他知道,卻仍故意拿這事堵臨江仙,那他就是自大、愚蠢、且壞。 “嗚喵喵……” 程梓想確認自己的猜測,不料一開口琴圭的眼神就轉向了他,之前還能勉力維持的客氣在他這全部變成不加掩飾的惡意,并帶著冰冷、凌厲和毫無根由的厭惡,惡狠狠地說: “我在和你主人說話!你這個下賤的貓奴插什么嘴?一點教養都沒有!” 程梓:“???” 很好,他確認了,這人不僅自大愚蠢且壞,精神狀態也不穩定。 “喵哇!” 得出答案后,程梓瞪著滾圓的眼,不假思索吼了回去。 說誰是貓奴?搞清楚啊大叔,我是貓,你才是別人家的奴! 程梓不過話趕話地諷刺了一句,琴圭卻像被踩著尾巴似的怒視他: “卑賤的凡貓!你說什么!” 說著,他居然不顧程梓還坐在臨江仙肩上,起手就是一道殺招,直逼程梓心口而去。 臨江仙一般是不與蠢人計較的,那樣太沒格調。 但琴圭對程梓出手,卻觸到了他的逆鱗。 “放肆!” 臨江仙手中藤杖一轉,尖銳的杖頭順勢劃過半空,虛打在琴圭腰間,瓦解他法術的同時猛然將他抽到地上,用后背犁了長長一段地,皮膚都快磨出火星子來,才在撞到一塊凸出的石頭時停下。 “噗……咳咳……” 琴圭的攻擊沒有留手,臨江仙的反擊自然也不留情。 他用手撐地,低頭噴出一口血,喉嚨里都是辣嗓子的腥甜味。 “臨江仙……你敢對我動手?” 腰腹部被擊中的地方泛起燒灼般的劇烈疼痛,琴圭卻毫不在意,一抹嘴邊的血漬站起身,怒氣沖沖地指著臨江仙大喝。 “我乃云上府主近侍,承幕僚之職,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你不過只是一介山神,竟敢如此對我!” 程梓皺起臉,兩只爪墊捂住眼睛,扭頭扎進臨江仙肩窩,不忍直視。 不行,不能再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