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論劍比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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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的金陵熱鬧喧嘩,市集傳來小販叫賣聲,路人車水馬龍,人潮洶涌。飯館、布鋪和酒肆林立兩旁,街旁沿著河岸,柳樹低垂,隨風搖擺。附近建筑多為瓦頂結構,鱗次櫛比,一樓舖面廣闊,商品琳瑯滿目。 飯后,洛絕影心想間來無事,暫時到處走走。 便在此時,大街上忽然就熱鬧起來。本來在巷子口的人忽然間全都涌入了大街,好像原本在巷子的人都出來,宛若潮水一般,瞬間將洛絕影和冉月嬋兩人淹沒。 高只覺得自己好像忽然闖入了一個極熱鬧的廟會里,四面八方都人滿為患,各式各樣的人,塞得水洩不通,擠得連動都動不了。這些人朝前方望去,似乎急著往某處趕過去。 洛絕影攔下身旁一名布衣男子,問道:「這位兄弟,你們這是要去哪里?」 布衣男子瞧了瞧他,怪異道:「你不知道嗎?論劍臺要開打了,大伙正要過去!」這是洛絕影第二次聽見論劍臺了,方才在醉仙樓里,紅巾大漢也提過這幾個字。 洛絕影奇道:「莫非有人要比試?」 布衣男子道:「你是外地來的吧?這論劍臺是五大宗門所設,相互較量,比武切磋。」 洛絕影問道:「既是如此,此事與你們有何關係?」 布衣男子笑了笑,答道:「既是比試,其中必有輸贏,既有輸贏,當然就有賭局。我昨天連壓叁場,足足賺了十兩銀,若今天仍持續好運,我這幾個月都不用工作了!」 洛絕影聞言苦笑,沒有多說什么。 人活著總會找樂子紓壓,生活越壓抑的人,越需要釋放的管道。尤其是繁華之地,嫖與賭更是興盛,彷彿這兩件事是人性的一部份。可笑的是,賭局上真正的贏家往往只有莊家,那些自以為能贏錢的賭徒,不過是一隻隻待宰的羔羊。 許多賭徒為此傾家蕩產,鬧得家破人亡,小賭怡情,大賭養家,根本是賭場騙人的話術。稍微想一下便可明白,除了安插的暗樁之外,莊家多為地方黑幫勢力,他們哪有可能眼睜睜看人把桌上的銀兩贏走?很多人贏了大錢,過幾日后再無蹤影,箇中原因,無須細說。 洛絕影沉吟半晌,問道:「這論劍臺都有誰上場?」 布衣男子看著前方漸去漸遠的人潮,有些不耐煩道:「你何必問這么多,去了不就知道。我不跟你說了,要是少下注一場,我豈非虧大了。」言罷,他頭也不回,疾奔離去。 冉月嬋冷笑道:「他好像以為自己一定會贏。」 洛絕影搖頭苦笑,道:「任何一個賭徒輸光之前,他們都是這樣想。」 良久,兩人跟著人潮,走到一處紅色門樓。橫匾寫著「金陵廣場」,周圍擠滿人潮,兩旁參天古樹矗立,氣象磅礡。廣場劃分成五區,分別放置了幾十張太師椅,上頭坐滿了龍門的人,從穿著打扮來看,應是門派內身份較高的人。每張椅子后擺放著山水畫屏風,附近站著門派弟子,有的屏息凝神,有的漫不經心,甚至有的交頭接耳。 洛絕影環視一掃,當中有幾個熟悉的身影,他們多為宗門長老級的人物。其中一個年過四十的灰發男子,遠坐在東方角落的椅子上,他豹頸環眼,腰圓膀粗,給人一種傲視群雄之感,彷彿居高臨下。洛絕影認得此人,他是皇龍宗首座駱清,地位僅次宗主。 洛絕影皺起眉,心想連駱清也來了,看來皇龍宗很重視此次剿龍大會。 不過,也許他們只是怕死?畢竟若不是九大門派貪生怕死,不敢全力與叁邪對抗,區區邪道又怎能敵得過九大門派百年積累下來的底蘊。 洛絕影徐徐望去,駱清身旁坐著一名少年,膚色偏白,長得算是俊秀。年紀輕輕便可與首座并肩而坐,縱然洛絕影不認識他,但多少也能猜到此人身份定然非比尋常。 比試的擂臺設在廣場中央,大理石堆砌,呈圓盤狀,為免波及無辜,外圍叁十尺處凈空。 門樓外有小販叫喊,商品包括冰糖葫蘆、糕點甚至是酒水,若不知情者擅入,說不定以為這是市集。不光是這些打算趁機撈一筆的人,圍觀民眾也是抱著贏得賭注發橫財的心態。不到一會兒的工夫,用來下注的柚木桌上,從幾文錢到幾兩銀,如葡萄般一串串堆累。 這幾年來,九大門派以五大宗門最為高調,自從與叁邪大戰后,他們竭盡所能對外宣傳,并將功勞據為己有,掙了不少知名度。金陵乃交通樞紐,商業繁華,如江海般廣納百川,武林中的瑣事匯集此處,住在金陵的人或多或少都知曉一二。 洛絕影左右環視,許多人握著說書人販賣的小冊子,里頭包含各大門派的著名人物,評價著身分背景、武功高低,甚至連樣貌畫像都不乏在內。 冉月嬋似如清澈的湖水,瞥了洛絕影一眼,道:「莫非你也想下注?」 洛絕影搖頭苦笑道:「等等上場的均是年輕弟子,我沒認識幾個,貿然下注豈非找鬼抓藥,自尋死路。」很多人以為洛絕影在江湖上赫赫有名,必然熟悉武林之事,但他們必定錯了。他成名得太早,尚未享受到名利雙收,便遇上了武林近百年來,叁邪合力入侵中原的劫難。 此役過后,他驟然消失在江湖上,彷彿曇花一現,過眼云煙。 他在江湖上認識的人不多,認識他的人也寥寥無幾。 聚集于此的五大宗門,他喊不出幾個人的名字,尤其是年輕一輩的人。 冉月嬋美目輕轉,好奇道:「你平常不是很愛賭?」 洛絕影淺笑道:「我愛賭,但不賭錢。」 對他來說,錢很重要,但又不這么重要。 這話聽來矛盾,其實不無道理。 他喜歡喝酒,喝酒必須用錢買,所以錢很重要。 錢為什么又不重要,因為在他眼里,錢絕大多數都只是拿來買酒喝 最要緊的是,他賺錢并不難。 一個人若能輕易得到某件東西,他就很難會去好好珍惜,更不會覺得此物有多重要。 擂臺上,一個銀白長發的老翁,緩緩踏上臺階。他昂然挺立,雙眼銳如鷹隼,環視下方。片晌之后,他清了清嗓子,一字字道:「論劍臺比試,旨在切磋,勿取他人性命。比武過程講究公平公正,如有違者,嚴刑侍候,絕不寬待。」 話音剛落,兩名少年分別起身,兀自上臺。 其中一人是坐在駱清旁邊的那名少年,步伐穩健,氣息勻稱。 另一名少年是在洛絕影在酒樓見過的古不凡,他板著臉孔,眼神中內含怒火。 一名站在洛絕影左側的中年男子,搖了搖頭,嘆道:「可惜了,這古不凡雖厲害,但對方可是厲長生,我看這次兇多吉少了。」 冉月嬋問道:「厲長生是何人?」 中年男子本不想理睬她,但見到冉月蟬絕世容顏之后,眼睛頓時為之一亮,笑吟吟道:「這位美麗的姑娘,我在金陵住了這么多年都沒見過你,莫非你是從外地來的?」 冉月嬋蹙起眉,不快道:「不說算了。」 中年男子連忙道:「姑娘你別生氣,我這就告訴你。厲長生乃皇龍宗首席大弟子,武功高強,號稱龍宗四少之首,年輕一輩無人能敵。」 洛絕影淡然道:「古不凡不也是丹龍宗大弟子?」 中年男子雖不想回答洛絕影,但冉月嬋一雙剪水秋眸投了過來,他不得已答道:「丹龍宗怎能宇皇龍宗相提并論,丹龍宗不過依附權勢,這幾年到處聯姻,硬生生把自家女弟子嫁出去,藉此擴展人脈,壯大勢力。」 洛絕影愕然道:「居然有這種事?」他聽過有的爹娘為了錢會狠心把孩子賣掉,但他沒聽過哪個門派居然把女弟子當作籌碼,送去嫁人,這聽起來十分荒謬。 中年男子得意道:「別看我這樣,我可是位說書人,這些人手上的冊子內容我有參與撰寫。不妨告訴你們兩人,厲長生的背景很不一般,有人傳言他可是皇龍宗掌門樊天霸的私生子!」 冉月嬋目露詫異之色,失聲道:「什么?」 中年男子道:「這事不好說,畢竟是私生子,樊天霸又怎會輕易承認。不過,此事有跡可循,厲長生一路順遂,不僅被駱清特別照顧,樊天霸甚至破例傳他皇龍劍訣。如此待遇,你說他只是名普通弟子,我看壓根沒幾個人信。」 洛絕影仔細思索,中年男子所言不假,皇龍劍訣乃皇龍宗的鎮派絕學,除了宗主和少數長老能碰觸之外,無論內門或外門的弟子,均不具備資格。 擂臺上傳來吆喝聲,古不凡和厲長生手持長劍,各執一方。 厲長生看上去游刃有馀,他嘴角飄出一絲笑意,絲毫不把對手放在眼里。他時不時瞥向臺下,似是更在乎眾人的反應,享受這萬人矚目的感覺。這個舉動,著實讓古不凡大為肝火,惡狠狠地盯著厲長生。 說那時遲這時快,兩人身形閃動,乍分倏合,劍光迸現,看似不分軒輊。 古不凡雙目厲芒亮起,一股凜冽的殺氣立時蔓延全場。他冷喝一聲,擺開架勢,劍尖斜舉,遙指厲長生。倏忽間,他虎軀一震,劍轉數圈,破空尖嘯,銀芒乍現,迅捷無比,筆直地朝厲長生的胸口豎劈而去。 厲長生從容自在,橫移一步,沉腰坐馬,運劍格檔。 古不凡健腕數抖,竭盡渾身之力再施凌厲劍招,厲長生絲毫不避,硬架此招,反令自己被劍勁壓制,虎口輕震,劍身喀啦喀啦晃動。 古不凡早猜出他過于自負,必不肯閃避,故趁此良機,借身體擺動,長劍回旋而出,施出丹龍宗的赤血掠影劍。底下眾人驚呼連連,只見那劍宛如紅龍,浮光掠影,轉瞬而逝。丹龍宗武學講求唯快不破,比起詭譎多變的劍招,他們更傾向大而化之的劍法。 刷刷數聲,古不凡接連刺出好幾劍,厲長生先前輕敵,頓時落入下風,尚未重擺架勢,劍招紛沓而至,迫得他只得硬著頭皮接下。古不凡見狀,心中暗喜,他沒有給厲長生喘息空間,連施兇猛劍招,招招狠辣,似要置對方于死地。 表面上,他是為了私怨痛下殺手,但暗地里,他是受了丹龍宗長老展十六的唆使。展十六的想法很簡單,厲長生身為皇龍宗首席大弟子,得到樊霸天無比重視,倘若他死于此處,樊霸天這幾年的心血便付諸東流,損失慘重。 五大宗門除了蒼龍宗之外,其他四宗野心勃勃,均想併吞其他宗門。他們看似和樂融融,一片和諧,私底下卻勾心斗角,你爭我奪,衝突層出不窮。 此次論劍臺雖旨在切磋,不傷性命,但比武之人均知拳腳無眼,傷亡難免。殺了厲長生,屆時認個錯,縱使皇龍宗怒不可遏,也不能欺人太甚。再者,厲長生天賦異稟,比起古不凡有過之而無不及,哪怕是一命抵一命,丹龍宗自認毫不吃虧。 展十六老謀深算,比試前便算準厲長生驕傲自負,為了展現自己強大實力,不會輕易閃躲,所以他特地囑咐古不凡開場便全力而為,絕不可有半點保留。畢竟高手交戰,轉瞬之間,稍一錯算便會影響勝敗。 擂臺上劍聲不絕于耳,本來尚有馀力的厲長生,眼下已是汗流浹背,心急如焚,胡亂揮劍。 不過,古不凡也不樂觀,他只是憋著一口氣,否則早已疲態顯露。 古不凡心里很清楚,若不猛烈搶攻,一旦厲長生重整態勢,掌握主導權,自己必敗無疑。 厲長生咋舌一聲,不顧后果,掠開數丈。 古不凡不敢大意,急追而上,雙方距離再次縮至半尺不到。 厲長生感到萬分惱怒,但也拿對方沒轍,只能不斷覷其破綻,再行反擊。 古不凡一劍疾斬,后招緊跟而來,逼得厲長生不斷迂回,窮于防守。終于,厲長生實在忍不下這口氣,胳臂疾晃,施出本門武學金御百式,長劍幻作千重劍影,彈開對方攻勢。眼下是厲長生的絕佳時機,他若擺好架勢,嚴加防守,古不凡遲早力竭,待到攻勢慢之際,便可給予沉痛打擊。但他年輕氣盛,自認天賦絕佳,故而心性高傲,不想這樣分出勝負。 厲長生火氣翻涌,暗下決心,打算廢了古不凡。 他眼中透出森寒殺機,運起內力,氣貫全身,一道道金黃色真氣飛升而出。 洛絕影皺起眉,他修練過皇龍劍訣,一眼便看出此招來歷。 此招乃鎮宗絕學,一般人很少親眼所見,古不凡當下沒多想,揮舞長劍,再展攻勢。 他連劈七劍,每一劍的角度均刁鑽無倫,似如激電閃劈。偏偏他遇上的是皇龍劍訣,此招縱然未到火侯,仍是剛烈威猛,銳不可擋,對上他綽綽有馀。 厲長生雙眉一挺,兩眼神光炯炯,使劍橫掃而出,劍勢如金鯉般活躍,靈活輕盈,輕易將古不凡的攻勢盡數化解,甚至反彈劍氣。 古不凡猛然醒覺,此招必為皇龍劍訣,否則自己又怎會毫無招架之力。 古不凡咬緊銀牙,臉上鐵青,既恨又怒。他同樣身為丹龍宗大弟子,但他可沒這么好命,「赤血掠影劍」已是他最后的殺手鐧,丹龍劍訣他根本毫無資格過目,更遑論潛心修練。當初展十六命他殺死厲長生,其中報酬便是允諾他,得以一窺丹龍劍訣秘笈。 貪,是人性的一部份。 古不凡貪心,這本來沒錯,只可惜他碰上厲長生。 聰明的人,不僅貪心,且有自知之明,知道什么可以貪,什么不能貪。 平庸的人,只會貪心,近視短利,古不凡正是如此,所以他撞上了鐵板,自食惡果。 轉瞬之間,勝負已分,厲長生劍氣逼人,幸虧古不凡及時認出皇龍劍訣,轉攻為守,這才勉強保住了性命,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眾人目光投向古不凡,他踉蹌跪地,勉強用劍支撐住身子。劍光映入他的臉,照著他臉上涔涔的汗珠,彷彿露水般明亮。 厲長生沒料到古不凡居然能臨機應變,硬生生擋下皇龍劍訣,不禁訝然萬分。倏忽間,他又想起方才自己被壓制一事,滿腔怒火熊熊燃燒,眼神盡露兇狠之色。 他本打算繼續追擊,但不知何時,銀發老翁竟以掠上擂臺,擋在兩人中央,道:「年輕人,比武點到為止,難不成你還想逞兇?」 厲長生怔了怔,雖心有不甘,但總不能當眾人面前痛下殺手。眼前這名銀發老翁并非常人,乃蒼龍宗資深長老之一,素有「蒼鷹」之稱的白桐,哪怕是各派掌門多少要給他點薄面。 駱清摸了摸鬍子,冷笑道:「長生,咱們沒必要趕盡殺絕,咱們皇龍門可不能以大欺小,這樣傳出去多難聽。」他臉上掛笑,字里行間卻尖銳無比,充滿嘲諷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