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了櫻桃,綠了芭焦 第8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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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閑下來,青豆便要胡思亂想,想那晚被拎起又甩開的手,想那雙昂貴又舒適的耐克,好煩啊。再一細想,魚娘和書生還卡半道兒呢。 她怎么什么事都沒搞好,只搞好了學習呢? 青豆不無后怕地撫撫自己胸口:她可真精明。 南城市里沒有哪里招收臨時工。青豆這個勞碌命,cao心起錢來,她問吳會萍,還可以腌梅子嗎?吳會萍說現在誰還腌梅子啊,梅雨季過了。青豆問那還有鞋底納么?吳會萍白她一眼,給東東換了塊尿布,把青梔的舞褲丟在廁所腳盆,“你洗吧,我這時間來不及了。”說著,趕緊走掉了。 素素上班加戀愛,虎子兩家錄像廳來回跑,還交上新的狐朋狗友,兩人神龍見首不見尾。 青豆早被剔出了他們的“英雄榜”。 她有種娃兒養大不要娘的苦澀。 實在無聊,她拿起家里的半盒粉筆,趁夕陽不曬人,在樓下的水泥地上畫畫。 她畫了一棵樹。 粗壯的樹干之上圈上頂巨大的樹冠,看著就壯實、陰涼。 只是,等第二天下樓,那棵樹已經不是青豆昨天畫的樹了。 樓下王主任看不過眼,拿起青豆擱在角落的那盒粉筆,頗有層次地豐富樹葉,綴上桃花,畫上鳥雀,這還不滿意,最后還描上一對仰頭望向朝陽的社會主義好男女。 簡直是高中課本的線稿圖。 青豆目瞪口呆,對那些說“一代不如一代”的老家伙心服口服。確實不如。 迅速放棄丟人現眼。 - 由于架不住良心的煎熬,青豆拉素素跑了一趟百貨大樓。她戰戰兢兢找到耐克店,鬼鬼祟祟偷瞄了一眼價簽,慫恿素素幫她問問,能不能還價。店員沖素素趾高氣昂,“我們牌子和別的牌子不同,不還價的。” 素素生氣,對青豆說這家售貨員不行,找別家去。這么貴的鞋鬼才買。 改革開放后,中國人開始生長消費意識,售貨員卻沒多少服務意識。她們的收入是按提成和底薪來的,沒有反饋機制,所以看人下菜碟的情況很嚴重。有錢老板就是一張熱忱大笑臉,窮鬼就是冷板凳,一個笑臉都勉強欠奉。對比十分明顯。 這幫售貨員的口碑一度很差,但百姓們剛學會消費,真還不會做臉。 素素一路教育青豆,不要怕銷售員,你是去消費的,買不起也挺直腰桿,問價格都是抬舉她們。問問怎么了! 青豆心事重重,在心里背上1199的債務。 到晚上,她跑去問虎子招不招人看店,她舉手自薦。 虎子謝謝她這尊小菩薩,她這樣漂亮可人的大姑娘能看這種店?他連中年婦女都不敢招。等會里面看得火燒火燎,出來見著個女的,槍把走火怎么辦?這店還開不開了? 青豆嘟囔臉:“我想掙錢。” 虎子問,“怎么了?缺錢了?” 青豆思前想后,把事兒跟虎子說了。“我想把錢還給傅安洲。” “喲,情種啊。”虎子咂嘴,眼睛都直了,“我下輩子投胎也要投作漂亮姑娘。” 雖然這種事兒聽過不少,哪家老板為舞廳小姐一擲千金,哪家老板給漂亮姑娘開了家店……諸如此類,不勝枚舉。不過那種多少都摻雜男人虛榮心,傅安洲屬于做好事不留名,事后被挖出來感動千萬人的lf類型。 虎子聽了都想做女人。 “我不想欠他。”青豆說,“我得把這錢還他,不然覺都睡不好。” 虎子深深看她一眼,嘆了口氣:“那你就欠我吧。”他從腰包里掏出一千塊,借給青豆。青豆沉默接過錢,想了好久,沒有瞎推拒,撕了張報紙,認真拿前臺那支破筆一筆一劃寫下借條。 “喲,這么認真,你以為你賴得掉?小爺一毛不拔鬼見愁。”虎子笑個沒停,接過借條,得意一折,朝她揚了揚,“也行,我拿這張條去找顧弈要錢。這小子暑假應該能掙個1000吧。” “你別胡鬧!”青豆當了真,伸手揪住他耳朵,“告訴你的秘密,你怎么可以轉述給他!你要保密啊!活該你沒老婆!” 虎子叫喚著逃出錄像廳,嘴上逗青豆:“幫老婆還錢才天經地義,這是他該做的。” 過去說她是虎子老婆,青豆沒這樣氣過,可說她是顧弈老婆,她真氣急敗壞,暴跳如雷,立馬要沖上去跟他拼了。 虎子嘴上沒把門,邊跑邊刺激她,“顧弈哪里不好?以后是牙科大夫,家里有錢,對你忠心,不好嗎?你打我干嗎?顧弈這條件,求都求不來!” 又嫌不夠刺激,拉傅安洲湊數,“還是你覺得傅安洲好?好啊你啊,程青豆!看不出來!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夠貪心的啊。不過也行,安洲也行,我看都行,都收了吧。” 青豆同一時間只夠做一件費工夫的事。比如現在,青豆在打虎和解釋之間選擇了前者。 她張牙舞爪,齜牙咧嘴,那架勢,若能抓到虎子,絕對是要把他摁在地上胖揍的。 讓他胡說八道。 虎子從東巷穿過西巷,抱頭虎躥,跑得比體測還賣力。 程青豆腳程是不快,但手勁很嚇人。 他邊跑邊給自己堆墳,嘰里呱啦,沒有邏輯地倒出一堆破事—— “顧弈對你不好?以前他每次買糖都要給你帶。” “我這邊拿球砸你,他那邊就砸我,非說我會把你砸壞。笑話,他是一點也不知道你頭多鐵......” “他陪你去山上看你哥,回來挨罵,你知道嗎?他跟你喊過冤嗎?那兩年他兜里錢都沒有,一直跟我借,我都怕他跑了......” “還有,他幫你家割麥,累死累活,還得看你和別人調情,像話嗎?” “程青豆,你有良心沒?” “我在路上認錯你,說你和別人長得一樣,他總要特較真反駁,強調不一樣。” “真一樣啊!我有回碰到個一模一樣的,絕了,那個頭,那小辮,那校服,我覺得換你媽都要認錯,可他非說完全不一樣,連配合我開個玩笑都不愿意。喲,這還是嘴損的顧弈嗎?” “要我說,其實就是你在他眼里不一樣。” “顧弈對你忒好,你還和安洲在那兒眉來眼去,像話嗎?你良心過得去?你要是過得去,那你和羅素素就沒區別!難怪玩一塊兒。程青豆你就是個禍水!禍水!” 虎子嚷到后頭,完全是把青豆當羅素素在撒氣。死沒良心的羅素素,為什么就不多看他一眼呢。他也付出好多。顧弈也說羅素素這種長相大街上一抓一大把,虎子非說不一樣,不一樣,不一樣...... 兩人為此銜煙在大馬路上對嚷。 最后得出結論,沒良心的就是不一樣。 他跑著跑著,喊著喊著,后頭地動山搖的腳步聲沒了。 長巷深處,玲瓏的豆子縮進青磚地縫,冒出顆小豆芽。虎子隔開家私蕪雜堆放的幾戶人家,探頭問她:“程青豆!干嗎呢!你別開不起玩笑。” 虎子往右兩步,確認青豆抱膝縮在了人家門口的水缸下面。“你別是哭了!......不是吧......” 哭哭哭,哭個屁,有什么好哭的!日子剛剛有盼頭,人剛剛考上大學,有什么好哭的,你以為我是你嗎?青豆悶頭喘氣,咬牙切齒,蓄勢待發。 虎子小心翼翼的腳步慢慢靠近,見她脊背一起一伏,“哎呀”了一聲,正要摸上她的頭。 青豆耳郭一動,循聲而發。乍一個猛虎撲食,準確無誤地把虎子撲在地上,抓上他的花臂就是一通狠咬。 這一定是程青豆1992年最風光的一刻。 雖然在感情上窩窩囊囊,不見陽光,可在這蟋蟀放歌的長巷子里頭,她居然把一個紋身大漢摁在地上,打得他哭爹叫娘,不敢還手。可太過癮了。 由于打得太過賣力,心跳暴擊胸口,青豆的眼角激動出了兩行熱淚。 她終于明白,顧弈玩的那部任天堂紅白機打的都是什么了。 但,游戲里哪有現實里打得好玩啊。她就想著,要不顧弈也把她揍一頓吧。 作者有話說: 再次與大家確認一遍,男女感情推進的共識—— 顧弈喜歡青豆,青豆無法給予明確而熱烈的感情回應,這不是青豆的問題。 這是一種壓力,女孩子不用非得回應的,沒有人天生就會在愛情這片游泳池里游泳,開始嗆水很正常的。 同理,女生喜歡男生,男生沒回應,都是你情我愿哈,他們鬧他們的,不要綁架被愛的那方,那和大家鄙視的催婚逼婚的親戚也沒啥兩樣。 就是沒到那一步,就是沒有搞明白,就是想要慢慢來。萬萬千千的男女,萬萬千千種相處方式,干脆利落者有,黏黏糊糊者也有,一模一樣的話那就是工廠里的螺絲釘。 就算錯過了也無所謂,人生功課太多了,錯過本來也是一門功課。 and,哦,有加更。 第63章 1992·夏 ◇ ◎蟋蟀在白日的街頭放歌3◎ 傅安洲一整個七月都沒出現在百花巷。 那天師大附中放榜的大日子, 他也沒來。 青豆揣著巨款按捺不住,抓了把蠶豆去討好奶奶,同他套信息,問她孫子啥時候回來啊? 老太太頭發花白, 弓腰駝背, 站都站不直, 可那副牙口忒好,嘎嘣嘎嘣, 把蠶豆嚼得青豆牙關節都發酸。 她一雙渾濁的烏珠上上下下掃視青豆, 也不說話,等一把蠶豆吃完, 拍拍粗糲掌紋中嵌的油渣,才慢條斯理, cao著口不清晰的鄉音語重心長:“別想了......他有人家了......” 青豆有一會沒反應過來,等小徐把餅塞她手里, 催她趁熱吃, 青豆才回神。 咬下清脆出爐的一口香, 她細細咀嚼心里的奇怪問, 問道:“這餅哪來的?” “左邊街上有個小弄子, 進去有家燒餅鋪,老店, 味道不錯。甜的咸的都有, 五分一個。” 青豆隨意點頭,心事重重地繼續吃餅。她還打了個電話去到傅家。嘟聲中, 她跟自己說, 要是是他爸媽或者meimei接的, 就立馬掛斷, 只是沒想到,會是另一道熟悉的聲音。 青豆聽著生澀矯舌的普通話,捂著嘴巴,驚訝得忘了掛斷。 她始終沒把吳會萍做保姆的人家往傅安洲家想。是啊,誰能想到南城花園這么小啊。是啊,他們誰也沒提過,誰能想到啊。 - 這個夏天特別熱。 八月初,天上仿佛有九個太陽。正午心子里,沒人敢在馬路上走路。 樹蔭蔽日,光影交錯,隔幾米就有幾張毛邊的藤椅占據樹下優勢乘涼位置。有閑得發慌的小孩來來去去,嘻嘻哈哈,正在撿東西。 走近一看,稀稀落落的葉片里夾雜不少死掉的蟬。青豆問他們撿蟬尸體干嗎?他們說,用簽子串起來烤著吃。 青豆震驚,“能吃嗎?” 小孩口音一聽就不是本地人,咋咋呼呼—— “可好吃了。” “賊好吃。又脆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