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侍女要登基 第88節
因為中了毒箭,鄧澈等人不敢輕視,請大夫,熬湯藥,足足在連安城耽擱了一天。 等到吳婕擔心時間太晚,催促眾人及早出發的時候,發現……真的已經晚了。 南陳的兵馬在占據了鷺江口之后,竟然絲毫沒有休整,直接安排戰船渡江北上,殺奔連安城而來。 吳婕站在城頭,遙望著對岸連綿不斷的戰船撲殺過來,覺得頭暈目眩。 她轉頭目視鄧澈,這家伙之前不是還安慰自己,說南陳的兵馬主力未至,不會北上攻伐,就算主力大軍到了,連安城并無戰略價值,南陳兵馬也多半不會侵擾。 眼前這鋪天蓋地的大軍是怎么回事兒? 鄧澈也傻了眼,連安城地勢開闊,易攻難守,而且也不是交通要道,城內貧瘠,按理說根本沒有攻打的價值,南陳怎么會浪費兵力來攻。不過之前他們跑來鷺江口這種地方就已經讓他百思不得其解了。從戰略上來講,根本行不通啊。 “眼下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趕緊想想怎么守城吧。”吳婕著急地說著。 “娘娘不必擔心。”鄧澈回過神來,立刻堅定地回道。 吳婕本以為他有什么守城良策,沒想到這小子下一句話是,“連安城肯定是守不住的。” “你……”她想要生氣,轉念看著簡陋的土城墻,還有年久失修的城門。她明白鄧澈說的是實話。連安城也就比鷺江口強那么一點兒罷了。 守城已是絕路。只能向外逃走了。 “不能乘船了,此時出城外逃,反而會變成南陳水師的追擊目標。娘娘收拾好東西,等破城的時刻,城外的包圍圈必有破綻,咱們從陸地趁機出城。” “娘娘放心,只要屬下等一息尚存,就不會讓娘娘有分毫閃失。”鄧澈鄭重保證道。 吳婕心情沉重,“可是那些逃入城中的百姓。” 鄧澈無奈地苦笑,“本以為連安城是安全地方,沒想到……只能自求多福了,好在南陳兵馬還算平和,并非塞外蠻人那種兇殘屠夫,想必不會太為難這些百姓。” 也只能這樣祈禱了。吳婕暗暗嘆息,卻也更堅定了北上見高子墨一面的決心。 鄧澈安慰著吳婕,心中卻始終有一個納悶,這南陳死咬連安城不放是為了什么,此地真的毫無戰略價值,除了一群老百姓。難不成他們的目標,就是城內的百姓? “要不是為了抓壯丁,誰要虛耗兵力,來打這種無聊的城池啊。”姜躍扶著船舷,遙望著近在咫尺的土黃色城墻,百無聊賴地道。 身后副官上前,笑道:“只怪當初陛下用的法子也太奇巧了,” “是啊,誰能知曉,大魏福王府積攢多年的財富,價值數千萬兩的金銀和無數兵器,就埋藏在這一處河道里。” “陛下能想出這種方法,簡直天授之才。”另一個軍官恭維道。 “少拍馬屁了,陛下在后面的大船上,這里也聽不見。” 幾個人嬉笑起來,陳皎這幾年在軍中打拼,與這些年輕的軍官都極是熟稔。 姜躍的副官遙望著河面,嘆道:“想要將財貨挖出來,可是個大工程,屬下簡略估算了一下,至少要二千精壯才行。” 姜躍搖頭道:“人數越多越好,大軍也不能在這里盤踞太久,此地布防不易。一旦拖延太久,北魏的大軍殺到,我們反而要落入下風。” “反正苦力這個城內有的是。到時候多抓些人就是了。” 幾人談笑之中,攻城行動開始了。 第88章 接應 聽著外面激烈的喊殺聲和城門撞擊聲。吳婕并沒有預料中的驚懼, 這幾天的經歷已經讓她能冷靜地面對這一切。 甚至破城的那一刻,她也安然坐在了馬上,跟著眾人疾馳飛奔。 連安城堅持的時間, 跟鄧澈之前估算的差不多, 在南陳兵馬全力攻打下只堅持了三天而已。 黃昏時分, 兩扇破舊的城門終于抵受不住連番的劇烈攻擊,宣告壽終正寢。 斑駁血跡的硬木包銅城門在刺耳的轟鳴中倒落塵埃,濺起了無數塵土, 同一時刻,鄧澈帶著麾下的百余精銳,護著吳婕從兵馬稀少的西門沖了出去。 因為主力都被吸引到了破開的東門那邊,吳婕一行人比預料中的更加順暢地沖破了包圍圈。 習慣了城內雜牌子府兵戰斗力的南陳兵馬萬萬沒想到會突然殺出來這樣一隊精銳, 猝不及防之下, 很快被刺穿了陣型。 吳婕策馬疾馳, 低伏在馬背上, 寒風從耳邊掠過, 她從未有一次這樣慶幸, 自己自幼學習騎馬。 一行人狂奔了大半日,后方的追兵卻死咬著不肯放棄。 沖出一處山隘,連續不斷的狂奔,吳婕已經呼吸凌亂, 頭腦發暈, 幾次險些從馬背上跌下來。 鄧澈眼看著情況不妙, 這樣下去,吳婕肯定支撐不住。 沒想到這些南陳之人這么難纏, 是發現了他們是京城禁軍,所以盯上了護衛的人物。 他果斷吩咐道:“趙沖, 你帶著人護衛娘娘先走,我帶人斷后。” 對上源源不斷的追兵,幾乎就是要拿命來換取逃亡的時間。吳婕轉頭望著帶領一半士兵放緩馬速,準備停下迎擊的鄧澈,筋疲力盡的她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她只能強撐著抽打馬匹,以最大的速度向前狂奔。 就在徹底氣空力盡的時候,前面密林中突然又沖出了一隊兵馬,裝備精銳,士氣彪悍。轉眼間殺到面前。 是敵人,還是友軍? 吳婕只覺眼前發黑,就算是敵人,她也無法調轉方向逃離了。 想要支起身子看清楚對方,卻因為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失去了平衡,直愣愣跌落下去。 一片驚呼聲中,她條件反射地試圖蜷縮起身體,減少地面的撞擊。然而預料中的痛疼并沒有來臨。眼前一花,她落進了一個人的臂彎中。 吳婕急促地喘息,想要抬頭看去,卻覺得脖子僵硬。 接住她的人將她直接撈上來,然后抱進懷中。熟悉的聲音傳來:“是我,你沒有傷著吧。” 是元璟的聲音! 吳婕如在夢中,他怎么會在這里?不是分手之后就急著北上趕赴邊關了嗎? “朕往北走了不久,就聽見南陳兵馬來襲鷺江口的消息,所以在豪城停下,沒有北上,之后又收到了鄧澈送來的線報,索性南下看看……”元璟簡單交待著事情經過。 他將吳婕圈在懷中,他的坐騎神駿無比,就算兩人共騎,也能保持速度。 說話的功夫里,他帶著的士兵已經與鄧澈他們匯合,與追擊的南陳兵馬交上了手。 吳婕終于放下心來。 這樣的遭遇戰當然不用皇帝親自下場,在一眾親衛的簇擁下,元璟策馬立在后方。 南陳追擊的兵馬已經疲憊,對上這一支生力軍,立時顯露敗象。 眼看著前方戰局已定,元璟低頭仔細查看吳婕的狀況,聽見她呼吸急促,體貼地抬手替她將帷帽摘了下來。 一邊笑道,“平時也不見你戴這個東西,怎么這會兒反而……” 一句話沒說完,他猛然愣住了。 吳婕來不及阻止,覺得臉上一涼,她只能用手捂住臉孔,氣憤道:“你別看。” 元璟只覺得一陣恍惚,仿佛腦筋不夠用了,雖然只是驚鴻一瞥,但他的眼力精準,早已看清楚,完全是一張陌生又熟悉的臉孔,陌生是指相對于吳婕以前的花容月貌來說,而熟悉,是指對他心底深處的一絲細微觸動來說。 兩年之前的一個冬夜,他收到密報,離開了夜闌國的戰場,南下金蕪城。 在城外遭到福王一黨的刺殺,離奇地遇到了一個女孩。 本來只是毫不相干的人,卻被卷入了他身邊殺機四伏的漩渦之內。這樣恐怖的遭遇,對普通的富家小姐來說不啻天崩地裂,那女孩卻能壓下驚慌,冷靜以對,甚至獻計獻策。 她有一張胖嘟嘟的臉,看著頗為喜慶,似乎是受了什么不公正的待遇,平靜之下滿是憤懣憋屈。 她說自己畢生所求,不過是一個安樂的避風港。 說話的時候,她宛如一只走投無路的小動物,凄風冷雨之中,遍尋不到一個可遮擋的房檐。 大約是這種態度觸動了他,讓他想起了曾經小時候的自己。 之后得知了這個饅頭姑娘的身份,是即將選秀入宮的知府之女。鬼使神差地,他許諾了她一個安穩的未來。 之后的事情當然被證明,完全是一個烏龍。陸娉婷并非那個人。 而離奇的是,那位饅頭姑娘,就從此消失了。縱然以沈思書的縝密和細致,苦苦追索半年,都找不到任何痕跡。 整個人就好像是從天而降,落在了那個雪夜,落在了他的面前,然后又驟然消失,不留一絲痕跡了。 之后的日子,雖然諸多軍務繁雜,政變迭出,甚至他也遇到了真正心動的人,但是偶爾空隙,元璟還是會想起這一段離奇的遭遇。 怎么也沒想到,那個心心念念的謎題,竟然在今天得到了解答。 “你,是你……”元璟語調有些凌亂,“你怎么會,為什么沒有告訴我。” “不是我。”吳婕氣憤地低喊了一句。她一點兒也不想讓元璟知曉這件事,保有了這么久的秘密,驟然被揭開,仿佛有種赤身站在人前的尷尬。 元璟愣了片刻,卻又低笑了一聲。“好吧,不是你。”他將手里的帷帽還給了懷中的鴕鳥。 他自信將來還有足夠多的時間,可以讓她慢慢對自己講述那段過去的故事。 為什么會變成饅頭姑娘,為什么會有那樣悲傷憤懣的眼神。 只要她還肯留在他的身邊。 要說這些日子有什么消息讓他欣慰,也許就是鄧澈送到的信箋。說明貴妃娘娘放棄了南下歸鄉,即將北上與皇上團聚這件事了。 縱然前路依然危機重重,他卻仿佛驟然看到了一絲曙光降臨,連徹夜不眠的疲憊都消退了去。所以在聽見了南陳兵馬出動的消息之后,果斷放緩了北上的步伐,先南下接應她。 幸而來得及時,他情不自禁抱緊了懷中的人。直到吳婕不舒服的哼唧了一聲。 他才稍微放開,笑道:“感覺如何,還能撐著趕路嗎?” 從他笑意盈盈的眉眼中,吳婕就猜到了他的念頭。 這家伙在瞎想什么,自己只是為了勸說高子墨而返回的,跟他一點兒關系都沒有啊! 兩人短暫交流的功夫,鄧澈等人已經擊退了追兵。 元璟立刻下令隊伍繼續北上。 又走了大半日,眼看著后面徹底沒有了追兵的蹤影,隊伍放緩了速度。 元璟發現她身體軟軟的,漸漸不支。縱然不必親自騎乘馬匹,但這樣急促地趕路,還是一種負擔。 眼看著到了日暮時分,他策馬停下腳步,下令暫時扎營歇息。很快營帳被支了起來。元璟抱著吳婕匆匆進了賬內。 掀開她臉上的帷帽,縱然早有預料,元璟還是嚇了一跳。吳婕面色赤紅,眼神迷離,明顯是高熱的模樣。 她原本就余毒未清,又經過一整天的奔波逃亡,身體徹底支撐不住了。 元璟匆匆將她放在軟床上,命令軍醫前來診治,又讓鄧澈替她熬制解毒的湯藥。帳篷里火爐剛剛點燃,他按住吳婕的后背,用內力助她祛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