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侍女要登基 第89節
感受到背后溫熱的感覺游走在四肢百骸,吳婕的疲憊很快大為緩解。 “皇上,不必了。”她低聲道。眾人尚未完全脫離危險,元璟這樣消耗內力是極為不智的一件事。 “朕又不必親自動手。”元璟笑著,確定吳婕徹底清醒過來,才收了手。 一番雞飛狗跳的折騰,一轉眼兩個時辰過去了。 元璟從帳內出來,隨軍的西羽衛副統領賀長亮上前,低聲稟報道:“皇上,該出發北上了。” 元璟心情沉重,他們原本的計劃是趕到前方的豪城,那里城高池深,屯駐精兵,是南部的重鎮。但從這里抵達豪城至少還要跑一整天的路。吳婕這模樣,怎么可能繼續趕路。 “請皇上先起駕返回豪城,臣等護衛著貴妃娘娘慢走一步。”賀長亮建議道。 元璟想了想,搖頭道:“朕留在這里,你先帶著部分兵馬返回豪城通報消息,然后帶馬車和醫官過來接應我們。” “皇上!”賀長亮著急。 元璟知曉他的意思,安撫道:“不必擔憂,南陳之人還有要事忙碌,不會為了追擊一個妃嬪而分兵的。” 從正常的角度分析,南陳兵馬沒有這么悠閑,就算知曉了吳婕的貴妃身份,也沒有追擊的必要,除了能炫耀羞辱他這個皇帝之外,吳婕本人并無軍略上的價值。 而且據他所知,南陳的那個人,也不是這種無聊的家伙。 賀長亮依然覺得不妥,元璟的身份太特殊,關系到整個天下大局。奈何他原本就嘴笨,根本勸不動固執的主君。也只能無奈地聽從了命令。帶著一隊兵馬緊急上路,希望能盡快趕回豪城,帶著援兵過來接應。 賀長亮帶著兵馬離開之后,營地更加僻靜,夜色已深,元璟進了營帳之內。 他將熬好的藥汁端到床前。 吳婕的侍女因為不會騎馬,都只能被留在了連安城內。所以只有他這個當皇帝的來服侍了。 休息了片刻,吳婕略恢復了些精神。被元璟扶著起身,喝了藥劑。 苦澀的湯藥滾動在舌尖兒上,吳婕忍不住抽動了一下鼻翼。 “外面條件簡陋,連蜜餞都沒有。倒是不及上次在長秋閣你準備地齊全了。”元璟擱下碗,扶著她躺下,溫聲低語。 他說的是上次蠻人破城,躲在長秋閣里的日子。吳婕撇撇嘴,在外頭逃難,哪里還顧得上這些。 他伸手撫摸著她的額頭,已經兩劑湯藥下去了,熱度還是沒有消退。她不會武功,天生體弱,這樣繼續燒下去,對體力消耗極大。 元璟左思右想,眼看著吳婕躺在床上,又漸漸昏睡了過去,終于痛下決心。 吳婕迷迷糊糊著,感覺到脖頸上一涼,她忍不住睜開了眼睛。 被她迷茫的小鹿般的眼神瞪著,元璟瞬間心臟漏跳了一拍。他俯下身,在她耳邊低聲道,“朕替你擦一下身體,這種熱度,需要散散熱才行。” 就像之前自己在長秋閣里為他做的一樣。 吳婕半天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么,立時感覺尷尬,這一世她從未在人前袒露過身體。 她忍不住呼吸急促,抬手握住自己衣襟。 雖然那雙手沒有任何力道,卻軟軟表示著她的拒絕。 元璟沒有勉強的意思,柔聲在她耳邊哄著,“別緊張,朕只是幫你降一下熱度。你繼續這樣發熱,身體會承受不住。” 吳婕知曉他說的有道理,但是心里頭還是有點兒別扭。 元璟繼續笑道:“你若是不愿意被人看著,朕蒙上眼睛幫你擦可好?”他聲音溫柔,就像在哄孩子一般,耐心又細致。 吳婕心神微動,松開了手。 見她同意,元璟果然起身找了一方絹布來。將眼睛蒙上,坐到了床前。 一旦蒙上眼睛,瞬間這張臉就跟那個人重合了。 吳婕看著,都不知道擺出什么表情來。好在她什么表情也沒有人能看見了。 雖然蒙著眼睛,但習武之人天生知覺靈敏,元璟動作依然很利落,很快替吳婕解開了衣衫。 肌膚坦露在空氣中,吳婕不適地顫抖了一下。帳內燃著火盆,其實溫度非常和煦,所謂的不適只在心里頭。 吳婕看著元璟波瀾不興的面孔,很快也冷靜下來,暗罵自己矯情,其實上輩子兩人歡好無數,什么沒有看過呢。而且此時他還蒙著眼睛。 絹布沾了水,觸到肌膚上。明明是溫熱的水,吳婕卻感覺整個身體發抖,仿佛有什么guntang的東西落到了接觸的地方。這種感覺,讓她忍不住想起數年前在小佛堂里,被毒蛇咬傷之后的那一次。 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緊張。元璟笑了一聲:“之前你替朕擦洗,如今換成朕來服侍你,也算是因果循環,有借有還了。” 他繼續說著話語,轉移吳婕的注意力,說的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兒,什么小白爪又跟哪只野貓打架了,灰頭土臉地回來,小廚房新曬的魚干兒太硬了,幾只貓兒不喜歡…… 聽著他的聲音,吳婕漸漸放松下來。 正迷糊著,緊接著元璟又問了一個問題,“怎么會變成這個模樣的,鄧澈說是中了箭傷,箭上有毒。” 他的音調平和,夾雜在一堆絮絮叨叨當中,絲毫不起眼,但吳婕還是明白元璟真正想問的意思。 寒風颯颯,室內卻溫暖如春。高熱帶來的疲憊感籠罩著她,還有接觸在肌膚上的顫栗感。 這樣坦誠相對的時刻,也許格外能讓人打開心扉。 吳婕沒有猶豫,將之前和親上京路上的那段經歷低聲說了出來,無比玄奇。也不知道眼前之人會不會相信。事后自己回想起那段經歷,都像是在聽話本子。 “為什么不相信呢?”元璟低笑了一聲。 “之前朕讓沈思書查過這件事,很多地方難以解釋,如今聽到你說的,兩相印證,朕都明白了。” “只是遺憾,為什么不早告訴朕這件事兒。”這般坎坷的經歷,若他早知曉,只有滿心憐惜。 “有什么好說的,又不是什么愉快的經歷。”吳婕別過臉去,明知道此時的元璟看不見,卻有種被他灼熱視線盯著的異樣感。配合著偶爾觸在肌膚上的手指,身體燥熱難安。 火爐沸騰,帳篷里溫熱如春。 吳婕感覺口干舌燥,她勉力安慰自己,如今的容貌丑陋,他不可能有綺念。但轉而一想,當初誤以為饅頭姑娘是陸娉婷之后,這家伙竟然下旨征召入宮來著。真是饑不擇食。 正巧元璟也想到了這件事,低笑一聲:“世間的緣分,真是奇妙,當初我還想著將那位姑娘納入后宮來著。” 吳婕一陣惡寒,之前在后宮發現此事,她就滿心不舒坦。 別說元璟不重美色,上輩子的后宮佳麗,也都是環肥燕瘦的美人,并無姿色貧陋的。如今卻對著一個饅頭姑娘動了心思。 “總歸是緣分。”元璟微笑著,“況且,容貌的美丑,并不代表人的性情。雖然美麗的容貌,看著更讓人賞心悅目,但有趣又投契的性情,才是更吸引人的。” 吳婕不舒服地哼了一聲,這么重視內在,怎么不見你后宮有長得丑的。 元璟知曉他的意思,繼續說著,“若論美貌,朕生平所見之人,從未有容貌勝過母親的。” 大周氏天資絕色,當世無雙,卻是他自幼以來的噩夢。 每天被打罵,從小被她掐,用簪子戳……后來沒了力氣,變成喝罵。小時候想想,便是林子后面的野貓,也許都比自己過得舒坦些。真希望能變成一只貓兒,跳過那條小河,飛奔到樹林深處。不用再理會這些是是非非。 吳婕沉默了片刻,情不自禁問了一句:“很痛嗎?” “其實也不算太疼,她都沒有多少力氣,就是覺得心里頭難受。”元璟平淡地說著。 如果露出委屈或者哀求的表情來,就會被打得更厲害,所以從小習慣了不露聲色的淡然。 如今回想著過去的那段日子,經歷了這些年,傷口早已結疤,他已經能很平淡地看待這一切了。 伸手試了試吳婕額頭,熱度終于消退了些。元璟替她將衣服蓋上,然后扯下了眼睛上的絹布。 “先好好歇息。等明日燒退了,豪城那邊的馬車也應該送到了。”她現在的狀況不宜騎馬,只能乘坐馬車緩行。 吳婕嗯了一聲,又緊張問道:“在這里休整一夜,不會耽擱了皇上的行程嗎?” “北方的戰線還有元哲他們頂著,不會那么快崩潰的。” “臣妾是說后面的追兵。” “南陳的兵馬嗎?這一趟他們過來可是為了大工程,不會白費力氣追擊咱們的。他們又不知道朕在這里。”元璟自信滿滿地笑道。 他說得似乎很有道理,但吳婕總覺得心里頭有些忐忑。 但高熱帶來的疲憊灼燒著她的頭腦,讓她無法思考。很快迷糊著睡了過去。 第89章 囚籠 連安城外, 陳皎帶著幾名將領在一眾侍衛簇擁下進了城主府內。 雖然占據這座城池只有短短幾個時辰,前鋒的士兵還是將這座府邸收拾了出來,當做御駕的落腳點。 走過前庭, 兩側花樹上還殘留著火燒和鮮血的痕跡。戰爭的傷痕總是如此殘酷。 陳皎信步緩行, 跟幾名武將談論著下一步的攻略計劃。 姜躍匆匆上前, 稟報道:“皇上,剛剛收到消息,前往追擊那一隊北魏禁軍兵馬的人鎩羽而歸。” 陳皎腳步一頓, 皺眉:“知不知道追的究竟是什么人?” 另一個軍官連忙回道:“剛才已經審問過連安城的府衙,說是一位京城的貴人,是個年輕女子,路過此地, 被我軍阻斷了路途。” 戰爭倉促忙碌, 鄧澈眾人并未向府衙說明吳婕的詳細身份。 陳皎聳聳肩, “追不上也就罷了, 收兵回來就是。”這個時候還有心情乘船游玩的, 多半是哪一位郡主或者宗室王妃。他們還有正事要忙, 哪有心情管這些閑人。 “這北魏的貴人雖然跑了,倒是留給了咱們兩艘好船,也算開門紅了。”姜躍笑著。 幾個人說著話,進了正堂。 談完了正事, 將任務安排下去, 幾名將軍紛紛告退。 陳皎這才松散下來, 持續奔波督戰,他也數日沒有好好歇息了。走到窗前, 目光落在一套茶具上。 明凈如羊脂玉般的白瓷茶具上繪著幾片綠竹,氣韻高雅不俗。 熟悉的造型勾起了陳皎的記憶, 想不到在遙遠的連安城內,也有這樣一套茶具,想必之前這城主也是個風雅之人。 在碧霄宮的時候,她就用著一套這樣的茶盞,擱在后殿的回廊上,兩人經常一邊品茶,一邊說著閑話。也不知道她最近的日子如何了,若是計劃順利,也許數年之內就能打到北魏的京城去,見到她了…… 心猿意馬地想著,陳皎信手拿起一個茶杯,突然目光一怔。 那只茶杯上有一個細微的裂紋,正好在一片竹葉頂上,不細看幾乎無法發覺。 陳皎的手顫抖起來,他將茶杯湊到眼前,幾乎不敢相信。 廳外的侍衛正悠閑無聊,突然聽見里面傳來皇帝急促的聲音:“來人,快來人!” 姜躍還沒走遠,聽聞了消息,急匆匆跑進正堂。 “這套茶具是哪里來了?”陳皎捏著杯子的手幾乎要將白瓷捏碎。 見皇帝臉色慘白,神情緊張,姜躍嚇了一大跳,“這套茶具,是之前從那兩艘船上發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