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侍女要登基 第87節(jié)
鄧澈只得命令屬下盡快催促, 守在入口的士兵毫不客氣,幾乎是抓住那些百姓的后背和衣領(lǐng), 跟扔小雞仔一樣,將人往里面拋。危急時刻,也顧不得客氣了。 南陳的兵馬來得比預(yù)料中的更快,從遙遠的視線盡頭抵達碼頭邊上,不過片刻之間。 比兵馬來的更早的是迸射的箭雨。 帶著凄冷的顫音破空而入,眨眼間就到了大船之上。 箭簇射入船身,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幸而最后一刻,甲板上的士兵以最快的速度抽走了懸梯,豎起了擋板。 眾人合力劃動大船,底部的機關(guān)閥發(fā)力,兩艘大船迅速離開岸邊,往大江中心而去。 對岸追來的騎兵悻悻然停下了腳步。 遙遙望去,來的只有寥寥數(shù)百人,卻帶著凌厲的肅殺之氣。 吳婕看得膽顫心驚,她頭一次距離戰(zhàn)爭這樣近,感覺對方刀兵森寒的銳意撲面而來,比這冬日江上凜冽的寒風更刺骨。 這是比一年前在摘星樓上目睹城外蠻人陣勢更加真切的經(jīng)歷,蠻人的隊伍再龐大,畢竟隔了大半城池,看著只有螞蟻大小。 而如今雙方的距離,吳婕幾乎能看清楚對面為首之人的長相。 是個眉目清雋的年輕人,一身銀灰甲胄,正瞇起的眼眸望著這邊。 幸而不是陳皎。吳婕也不清楚心里頭的是慶幸還是遺憾。 “看樣子是南陳的飛云騎。”鄧澈站在吳婕的身后,分辨了片刻。 吳婕也聽過,飛云騎是南陳的兵馬精銳,堪比大魏禁軍的東林和西羽兩衛(wèi)。 鄧澈又勸道,“娘娘還是先回艙內(nèi)吧,看樣子他們追不上了。” 隨著大船不斷后退,雙方的距離在延長,吳婕懸著的心也逐漸回落。 碼頭邊上,領(lǐng)兵的姜躍瞇起眼睛,盯著不斷后退的大船。 以他的眼力,立刻認出,對岸這兩艘大船,都是北魏禁軍專用的。 鷺江口這種冷僻的地方怎么會出現(xiàn)大魏的軍船? “是前來探聽情報的吧。”身邊副官猜測著。 “探馬用船講究輕便靈巧,怎么可能用這么龐大笨重的東西。這種規(guī)模的大船,就算是北魏朝廷,也未必有幾艘。而且船上甲士的裝扮,都是大魏禁軍精銳。”姜躍冷靜指出破綻。 “難不成上面有什么貴人在?”副官忍不住猜測道。 “說不定。”姜躍摸著下巴,真想將大船留下來看看。 “可惜咱們的船都還停在安州灣,不然追上就能看個究竟。”副官滿心遺憾。 另一個年輕將領(lǐng)笑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陛下統(tǒng)帥主力不日將至,當時候大軍齊發(fā),什么大船探馬都不在話下。” 姜躍哼了一聲,他們這些先鋒雖然是精銳,但人數(shù)有限,確實不能再深入追擊了。 只是這樣眼睜睜看著被他們逃走,很不甘心。 雖然沒有任何證據(jù),但總覺得這兩條大船非同一般,仿佛從眼前跑掉了一條大肥魚。 這樣的心態(tài)下,姜躍從背后拿出弓箭,這時候雙方已經(jīng)相隔很遠了。 對面的吳婕注意到了他的動作,暗暗詫異,這么遠的距離,也能射中嗎? 這個念頭剛剛冒出來,就看到對面的姜躍彎弓搭箭,利箭破空飛過,宛如疾馳而來的一縷光。 吳婕這輩子從未看過這么快的一支箭。幾乎是在發(fā)射的同時,就到了自己面前。 是的,這只箭是沖著她來的! 大概是因為鄧澈幾個人忙完之后,都來到甲板上,自覺圍在了她身邊。所以對方判斷出她是這艘船上最重要的人。 鄧澈看著對方彎弓射箭,本來也覺好笑,這種距離,箭矢射到了也沒有殺傷力。卻想不到利箭飛馳,竟如疾風迅雷。 倉促之下,他顧不得禮儀規(guī)矩,趕緊伸手拉住吳婕肩膀向旁邊一閃。才堪堪躲過。 吳婕膽顫心驚地看著那支箭擦過自己耳邊,射到了后面的船樓上,入木三分才停下來,尾羽顫顫,昭示著剛勁的力道。 “能開這種硬弓,簡直……”鄧澈轉(zhuǎn)頭遙望著對岸的騎兵,目中忍不住閃爍起贊嘆。至少是千石的硬弓才能有這般剛勁的力道和凜冽的速度,對岸的絕對是個高手。 感嘆完對手,他連忙轉(zhuǎn)頭問道:“娘娘無事吧。” 吳婕搖搖頭,“只是被嚇了一跳。” “江上風急,娘娘還是入室內(nèi)歇息吧。” 吳婕想了想,點頭同意了,一天一夜的忙碌,不僅鄧澈他們不眠不休,自己也幾乎沒合眼。 她回了寢室之內(nèi),侍女上前為她松開發(fā)髻,突然驚呼了一聲,“哎呀,娘娘耳朵上怎么有血?” 吳婕趕緊湊到鏡子前仔細一看,還真是,耳朵邊兒上擦出了一絲血痕。 可能是之前的利箭,終究沒有完全躲開,不過這傷口太小,自己都沒感覺到疼痛。 吳婕拿起絹帕擦了擦,傷口早已經(jīng)不出血了。 她自嘲地笑了笑,這也算經(jīng)歷了一回戰(zhàn)場吧。 之后她沒當一回事兒,疲憊上來,倒頭睡覺了。 因為裝滿了人,大船行走緩慢,足足三個多時辰,才抵達了對岸。 在連安城地方官吏的幫助下,又費了半天功夫,才將這批百姓安置完畢。 已經(jīng)是天光大亮,鄧澈他們松了一口氣。他下了船艙,剛走到吳婕門前,還沒來得及稟報情況,突然聽到房內(nèi)傳來一聲尖叫。 鄧澈大驚失色,想要推門沖入,但想到對方身份,只能關(guān)切地急道:“娘娘發(fā)生何事?” 尖叫的人不是吳婕,而是身邊的侍女。 此時此刻,吳婕坐在鏡子面前,覺得一陣懷疑人生。 她的臉整個兒腫了起來,看著滑稽可笑,像是憑空胖了三十斤。 這是什么情況?怎么會這樣。 吳婕昨晚也累得很了,簡單洗漱之后就倒頭大睡,一直日上三竿才起來。起來之后就覺得嗓子干澀,臉部發(fā)癢。 她納悶地坐到了鏡子前。然后就看到了難以置信的一幕。 聽見動靜的侍女進來服侍她,見了這種情形,立時尖叫出聲。 吳婕無奈地打斷了她的震驚,吩咐道:“去傳鄧將軍進來吧。然后給本宮找一頂帷帽來。” 侍女萬萬想不到主人容貌損壞,竟然還能如此冷靜,她匆忙按照吩咐,打開房門。 鄧澈見了吳婕的容貌,也是一陣惶恐,連忙叫來了跟船的醫(yī)官,又推遲上路,吩咐了連安城內(nèi)的官員請了城中大夫過來。 一番雞飛狗跳的診治,折騰到黃昏時分。終于肯定,吳婕是中了毒。 就是昨天那支箭矢。擦傷了耳朵,幸而只是一絲,中毒不深,吳婕只是外貌受了影響,身體并未有太大異狀。 大夫匆忙開了解毒化瘀的藥劑來,讓船上的小廚房熬制。 吳婕撫摸著胖嘟嘟的臉頰,滿心憤恨。 該死的! 什么狗屁南陳軍官,什么弓箭高手,真正的高手,哪有用這種魑魅魍魎的陰謀的。 那弓上竟然有毒!!! 吳婕氣得半死。鄧澈也憤憤然地怒罵著。 姜躍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子。怎么好像有人在背后念叨他一樣。 進了城主府,他將背后的長弓解下,遞給了身邊的侍從兵。然后快步進了正廳。 鷺江口這一處城池不過半日就被南陳的兵馬攻陷了。這里說是城池,其實只是一處小城,百姓不過七八千人,連正經(jīng)的守軍都沒有,昨晚聽聞大軍逼近,百姓已經(jīng)聞風逃亡了大半。所以不費吹灰之力就拿下城池。不過這種城池毫無戰(zhàn)略意義,拿下也沒有守備的必要。 城主府被緊急改作了南陳兵馬的駐地。今日,這座簡陋的府邸迎來了它有史以來最嚴密的守衛(wèi)。 兩個時辰之前,南陳新登基的皇帝帶著水師艦隊從東邊入海口西行,抵達了鷺江口。 姜躍進了正廳,就看到自幼服侍的人正站在窗前,手里持著一枝梅花。 梅花紅瓣金蕊,萬分嬌艷,卻不及那持花的人,容光燦然,宛如明月。 見到伴讀進來,陳皎百無聊賴地將花枝扔在桌上,“這鷺江口的府衙甚是粗陋,獨這后院的一樹梅花還可取。” 您老人家感情是來賞花的不成?姜躍暗暗吐槽了一句,笑道:“皇上來的真是快,臣等都沒來得及將這里略作收拾。” 陳皎按照計劃,明明是三天之后才抵達此地的,卻足足早了兩天半,幸而城池已經(jīng)攻下,否則自己統(tǒng)帥三千精銳為先鋒,豈不是寸功未建。 “朕來得快,是因為乘坐了水軍衙門新制成的大船。” 姜躍大吃一驚,“新船已經(jīng)制造成功了?” 陳皎臉上浮起笑意,這算是他極為自豪的一件事,江南多水道,卻不善騎兵,這些年南陳一直致力于水軍戰(zhàn)力的提升,其中為首者就是他的師父南陳大將白遠信。 孜孜不倦地投入了幾十年,耗費人力物力財力無數(shù),終于在最近制作成功。自己剛登基便有如此佳訊,確實是一大好事。 姜躍兩眼放光,這件事還是軍機機密,他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新船長什么樣兒呢。 “很快就能看到了,反正只一艘船,足夠?qū)⑦@一次行動的目標運送回去了。”陳皎懶洋洋說了一句,旋即換了話題。 “聽說你之前在鷺江口遇到了大魏禁軍的船只?” “正是,屬下昨夜追擊鷺江口城內(nèi)外逃的百姓,結(jié)果在江邊遇到對岸有禁軍船只接應(yīng)。” 陳皎蹙起眉頭,“此地并非戰(zhàn)略要沖,為何會有禁軍船只出沒?” 他選擇鷺江口這邊攻略,其實是有特殊原因的,按理說不可能有人知曉。 姜躍繼續(xù)道:“不過船只有兩艘,其上所載,頂多數(shù)百人,據(jù)探馬所報,多半是護送什么人物出巡的。如今正停駐在連安城外。” “既然如此,反正大軍閑著也是閑著,去攻略試試吧。” “臣原本就打算近日行動。”姜躍笑著應(yīng)下。 畢竟接下來的工作還需要眾多民夫,如今鷺江口內(nèi)的人都跑得精光,總不能讓麾下精兵去干這種挖泥溝的活兒吧。只能繼續(xù)去攻打連安城了。 定下了攻略方向,姜躍忍不住道,“陛下一身牽系天下安危,理應(yīng)坐鎮(zhèn)邊關(guān),此地的行動,臣等效力就可完成,何必您親自來一趟。” 陳皎笑了笑:“之前自己埋下的東西,總要親自挖出來才舒服。” 福王府的藏金,可是很大的一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