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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半壺,敬的是匈奴。 他略微偏過頭來,見韓昭昭正在瞧著他,笑了。 剩下的半壺,敬給了中原,給生下他后又在災難中被迫丟下他的親生父母,還有那些或直接或間接死于他手中的冤魂,以及這些年的陰陽差錯,弄巧成拙,引來的亂象。 不多時,這大一壺酒就灑完了,附近的一大片土壤都浸潤了酒水。 提著這空空的酒壺,他望向韓昭昭。 你以后去云中,若是愿意的話,幫我祭奠一下我養母的墳墓。 他是用求著人的語氣說出這番話的,他自知自己對不起韓昭昭。 手抱著那壺酒,望著韓昭昭。 韓昭昭點了點頭,緩緩地道了聲:好。 她若是能去云中郡,也應該是中原重新將云中郡納入版圖,她還記得前朝開國之時版圖就是這般遼闊。 云中郡到了匈奴人的手中不知道有多少年了。 此時此刻,她對于秦縣丞談不上有多大的恨意,他的初心是好的,因年少輕狂而釀下了大錯,少年時的夢也被現實碾得稀碎。 她也算是被他帶大的,哪怕他站在匈奴一方,也未傷害過她,危急之時,還想著要保她一命。 他愧對的人很多,卻未愧對過她分毫。 見到韓昭昭,他笑開,臉上還殘存著淚痕。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03-31 22:20:11~2022-04-02 23:18:1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3299245 1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73章 破曉 ◎ 接著,秦縣丞說起了他養母所埋葬的位置,說得極其具體,到了哪條街后往哪個方向走幾里,到了摹 接著, 秦縣丞說起了他養母所埋葬的位置,說得極其具體,到了哪條街后往哪個方向走幾里, 到了哪個山頭,山頭上有什么樹。 描述得歷歷在目, 他說,這么多年來, 每當路過云中郡的時候,他總會去養母的墳墓前拜一拜, 拔去長在墓前的野草。 只可惜, 年輕的時候他作為周恒的親信,常年在京城,等年紀大了,被邊緣化之后, 他常在晉陽,為了更好地隱瞞自己身份,越過邊關,回到故鄉的機會并不多。 我養母只有我一個孩子,我去了,便真的是后繼無人了, 也不會再有人打理她的墳墓。 云中郡原先本就是中原的領土,又在中原的邊境,受中原文化的影響很深, 很多習俗都相近, 譬如十分重視一個家族傳承一事。 她是匈奴人, 可也是戰爭的受害者, 其實, 在戰爭面前,中原與匈奴的百姓是沒有什么區別的。 他們在戰爭的面前全都表現出無力來,全是刀俎上的魚rou,任人宰割。 你答應我便好,我知道你會答應我的,就像我教你的那個和字一樣。 十幾年前,教一個牙牙學語的孩子,他并不抱希望自己講授過的道理,這個孩子會記住。 可是當韓昭昭見到他,與他說自己對他印象最深刻的是他教給她和字的含義,他便知道這觀念是深深地扎根在了她的腦海當中。 他的志向有可以托付之人,他這一輩人完不成的志向,在他死后還有晚輩來接替。 如此,他便放心了。 又瞧了一眼緊緊挽著韓昭昭手臂的陳子惠,對他,也罕見地露出了笑意。 你們要成親了啊,是不是回到京城的時候便成親? 是吧。 韓昭昭應了一句,知道這個親是遲早要成的,她并不是很關心這個成親的日子,更關心的是如何利用成親這個機會,從陳子惠的手中套到更多的信息,等陳子惠在害她家的時候有所準備,能鉗制住他,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可惜我喝不到你們的喜酒了。 秦縣丞稍顯遺憾,嘆了口氣,可看向陳子惠,還算是滿意。 他說,面前的這兩個人是良配,至少,他站在韓昭昭的角度上想是如此。 韓昭昭面上笑著應著,可心里卻是滿滿的感慨,騙了一輩子人的人被另一個騙子給騙了,他想不到陳子惠的身世。 看不久之前提起清河長公主時的表情,她猜測陳子惠的出身一定與這位長公主有些許關系的。 當年陳子惠騙過了她父親,可見這孩子從小就會騙人。 這哪里是良配,成了婚之后,分明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 她還要竭盡所能地引陳子惠入她布下的套。 可是現在,她卻是輕輕地拉著陳子惠的手低下了頭,像尋常女子提起自己的夫君一樣羞澀。 提到成親一事,陳子惠的目光也變得柔和起來,對于間接引得自己國破家亡的仇人,這回他是少有地沒用冰冷的目光瞟他。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秦縣丞好不容易說了一句讓他聽得進去的話。 不過,秦縣丞沒有接著往下說,很快,又陷入了沉默。 月亮掛在西山頭,天上的星星若隱若現,感覺天空已經有了一絲絲亮意。 此處是野外,沒有更漏,韓昭昭恍恍惚惚覺得好似是要到黎明了,便問了一句:是要到黎明了么? 得了陳子惠一句肯定的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