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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大人說笑了, 下藥自然是只下毒藥, 哪里有解藥與毒藥一起下之說。就是讓我來到府中開藥, 也沒有給我解藥,上頭的人給我帶話說,韓姑娘這里,只需要隨便開幾副藥應付,反正也救不活。 他從袖子里掏出別人給他的信紙,是漢文,寫得歪歪扭扭的,有些匈奴文字的樣子在,一見便知是匈奴人寫的。 上頭的意思與他方才說的一致,根本沒想到韓昭昭能活下來。 是人碰到毒藥都會一命嗚呼,除非有解藥,下藥的人沒有給韓昭昭解藥,他府中又不會平白無故地多出解藥來,解藥只能在韓昭昭的手中。 陳子惠一步步地走近帷幕邊,想象著里面那張驚恐的臉,平素看來,韓昭昭膽子不大,腦子也不大好使,沒想到此時竟然要瞞著他。 若不是有人在,他早一把拉開帷幕,質問韓昭昭,真相是什么,又為何要騙他。 可如今,他只是走到了帷幕邊,停下,他站著,對半坐在床上的韓昭昭自然形成一種威壓之勢,小姑娘可憐兮兮地瑟縮著,裹著被子,幾乎縮成了一團。 若是韓昭昭不與他作對,他是舍不得如此逼問她的,他倒是想對她好點兒,偏偏她不識趣。 還未等他開口,忽然,韓昭昭隔著帷幕,一把抓住他的袖子,聲線顫抖:我這兒確實有一罐子藥,只不過不知道是不是解藥,在吃下媚媚藥之后,察覺到送湯的人眼神不對,就吐出去了,為防萬一,吃了一丸下去。 樣子倒是楚楚可憐,陳子惠甩了甩袖子,一副不奈的樣子。 又一次對上韓昭昭的眼神,忽然,過去的事情涌上心頭,從前父母雙亡,他流落街頭,世道也不算太平,受過多少人的白眼,被多少人戲弄過,他們看向他的眼神便是如此。 他的手終究是僵在空中,沒有再去甩開韓昭昭。 聲音較剛才也緩和了一些:你這藥是從哪里拿來的? 我父親給我的。 韓昭昭的眼睛眨了眨,目光澄澈,不含雜質。 陳子惠疑心頓起:把藥瓶拿過來給我看看。 韓昭昭她咬著嘴唇,略微低著頭,手心里躺著一個小藥瓶,陳子惠修長的手指觸碰到上面,她的手一顫,藥瓶微微往下滑了一個角度,被陳子惠接住,抓在手中。 他端詳了藥瓶一眼,是個普通的瓶子,瞧不到什么特殊之處,便把它交給那位較為年輕的郎中。 你瞧瞧解藥是不是這種樣子。 郎中雙手接過,嗅了嗅,謹慎道:和聽說的味道相近,小人也不敢確定,需得回去查驗才可。 陳子惠從他的手里拿過藥瓶,倒了一粒放在手中,給他,又蓋上了瓶蓋。 給郎中一粒藥讓他去驗藥的成分,其余的他代為收下,這么寶貴的藥,不放在自己的手里,虧了。 他又轉向韓昭昭,眼里含著一絲笑意,卻讓人不寒而栗,仿佛一直以來的猜疑得到了印證。 韓大人把藥拿給你的時候,說了什么? 見慣了陳子惠的表情,韓昭昭并不懼,卻要裝出無措的樣子來,仔細回憶道:其實,也沒有說什么,就是告訴我這藥很寶貴,是他好不容易得來的,要我隨身帶著,不要丟了。 沒了? 父親就與我說了這些。 陳子惠懷疑的眼神掠過,韓昭昭卻是鎮定自若,看向他的眼睛沒有逃避。 偽裝這種事情韓昭昭是最擅長的,她的父親在朝中呆了這么多年,仍然安穩,有一部分靠的就是偽裝,不輕易站隊,被人惹得再急,心里火,在別人面前也是一副和和氣氣的樣子。 跟著父親呆了十多年,幾乎目睹了父親所做的一切,韓昭昭自己做起來也是得心應手。 饒是如此,陳子惠還是沒有完全放下戒心:哦,你手中的藥只有這些? 只有這一瓶。 瞧著這大半瓶藥,韓昭昭有些無語。 不是都說過這解藥生長在匈奴腹地的雪山的一處懸崖邊嗎,采摘到幾根草藥都不知道會使多少人喪命,她家是有多大的能耐,有的解藥大半瓶都裝不下,還能再裝上一瓶。 她家能拿到大半瓶已屬不易,父親說得輕松,她也好奇這解藥到底是何來歷。 不過好奇歸好奇,她絕對不會把自己的底細暴露給陳子惠,自己家的事情自然有自己家里的人來解決,用不著陳子惠插手。 陳子惠把藥瓶提出來,捏在手里,在韓昭昭面前晃了晃。 這藥我暫時幫你存著,放到你那里不大安全。 冠冕堂皇的理由! 韓昭昭拗不過他,由著他去,心里恨得咬牙切齒,面上還要做出努力做出平和的表情。 好。 她輕輕地點了點頭。 還有,這段時間當心些。 陳子惠走近一步,距離帷幕只有一寸,接著道:過幾天,我要去邊境,你跟著我去。 是不容置疑的語氣。 獨自讓韓昭昭一個人留在這里,不知道又會碰到什么人,他不放心,雖然戰場上危險,但好在身邊的人能確保是他最親信的,況且,把韓昭昭留在他身邊,韓德元若是心懷不軌,不敢貿然對他下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