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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貝他們在卡座那頭大談起小時候的愿望。 周念坐在沙發另一頭出神,肩頭給人輕拍了下,蒙西遞來一邊耳機,前天剛錄的一段,聽聽看,有沒感覺? 耳機里傳來一段嶄新的旋律,有鋼琴和貝斯,還有海浪的聲音? 上次聽你說起初戀,挺有感覺的,就去海邊錄了一段。蒙西解釋。 這樣 蒙西算是他們三人里面資歷最高的成員,高一時就和同學組了支搖滾樂團,后來因為高考解散,大一時遇到懵懂的貝貝和周念,教了他們許多。 粗剪的一段音樂,卻將不同樂器混合得很融洽。 平和的鋼琴降下,遠處海浪奔涌而來,撞擊在堅硬的礁石上,燥熱的夏好像在瞬間被拖到耳畔。 然后被貝貝一嗓子拖回現實。 周念!你們在干嘛,在酒吧里搞工作?!我真服了,沒見過比你們更下頭的朋友了! 周念也不想當個工作狂,摘下耳機還給蒙西,笑著往前傾了傾身子,掃過桌上酒杯,不好意思啊,讓你下頭了你們在聊什么? 那老板倒是慷慨,一連上了好多飲料,許多花花綠綠沒見過的酒杯,她挑了那杯插了塊西柚片的果酒,輕輕抿一口,前調酸澀,后調回甘。 然后聽貝貝說,我們剛剛在說,15歲的生日愿望實現了沒有。 周念眼睫顫了下,棕褐色瞳孔看向貝貝。遠去的海浪好像又出現在耳畔。 15歲的生日。 海浪拍打著礁石,遠方歸航的輪渡發出沉悶汽笛聲,隔著仙女棒的閃爍光暈,男人瞳孔倒映著她的模樣。 她許的愿望,遙不可及。 回憶戛然而止,周念笑著搖了搖頭。 也沒實現。 還沒說出口,大門那頭叮鈴一聲,視線隨意掃去,驟然停滯。 玻璃大門外是嘩然大雨,一道高大的身影推門走了進來,動作利索地脫下外套往柜臺一擱,越過電腦抓了包抽紙擦拭臉頰脖頸上的雨水。 低聲咒罵。 雨真他媽大 柜臺后男人笑著和他說了兩句,目光注意到周念,眼底藏著幾分壞意,朝姜陸潮挑了挑眉,向卡座位置示意來。 隔著七八米距離,姜陸潮的眉眼掛著雨水朝她望來。 片刻四目相對。 周念還沒來得及移開視線,那頭先朝她勾了勾手掌,示意她過去。 有什么好說話的。 剛好貝貝在旁邊喊人玩游戲,周念便無視了姜陸潮,轉身參與進了游戲。 搖骰子,一人一輪,輸了喝酒。 就是我上回在你家教過你的那個,搖大小那個,你試試 牛啊周念,手氣不賴嘛。 雨怎么還這么大啊不管了,繼續 周念的手氣時好時壞,幾輪下來也喝了幾杯酒。 她坐卡座最外沿,隔著冷色調的欄桿和桌椅,輕易就能看到幾米之外的姜陸潮。 她沒過去,姜陸潮也沒過來。 擦拭了身上濕水,在吧臺前高腳凳坐下,一米九的身形倚在凳子上,腿都放不下,曲起擱在另一把凳子踩腳上。 外面下著大雨,酒吧里還坐著幾桌客人。 有個女孩端著一杯酒朝吧臺走去,慵懶地站在他身旁聊了幾句。太遠的距離,周念聽不清那頭的對話,只聞一陣輕快笑聲。 余光中,女孩在笑,吧他后的調酒師也在笑,不知道背對著她的姜陸潮是不是在笑。女孩很快離開。 葉什給他推了杯飲料,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姜陸潮的聲線低沉,時而搖著杯子,沒什么正形地笑起來。笑時,下意識望向卡座那抹纖瘦的身影。 高一階的樓梯,她總是那樣安靜地坐在沙發上,或在和同伴說話,或一個人靜靜看著手機。 清冷獨立,讓人猜不透心思。 這點倒是和15歲一樣。 誒,跟我說真的,沒情況? 葉什碰了碰姜陸潮的胳膊,難得那張困倦得要死的臉露出點活人的揶揄來,說說看嘛,好歹是一個連出來的,這點秘密不用藏著吧?要真喜歡的話,兄弟幫你牽牽線唄? 姜陸潮一飲而盡手中飲料。 有你爹。 - 周念去了趟洗手間。 走廊盡頭是一扇關上的玻璃門,門外是后巷和一小個庭院。 兆海的民居風格很像,巷子、石板都是一個色調,兆海四中外那個廣場也是這個色調,暴雨沖刷在藍灰大理石上,落葉稀碎,像翻騰的海。 盡頭玻璃門縫隙間夾了根樹枝,敞開縫隙,窗外瓢潑雨點打進走廊,一臉泥濘。 周念走前一步,把樹枝推了出去,嘎吱一聲,磁吸感應的玻璃門瞬間合攏夾住手指。 低呼了一聲。 還沒來得及查看,側門外一道高大人影踏了進來。 男人T恤上還掛著霧蒙蒙小水珠,身上帶著挺重的煙味,掃視一圈,抓起她的手查看,沉聲說,破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