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河山 第24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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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知曉此處地貌是如何形成的,但是這山中有一條深澗,一直環(huán)繞著山腰處。中間的烏頭山高聳如云,山頂之上完全被云霧遮掩,看不清全貌。 有兩根長長的鐵索,從這頭一直連到了那一頭。也不知過了多少歲月,這鐵索被磨得十分的光滑。其中一根鐵索的上頭,掛著十來個鐵環(huán)。 岡山見段怡不言語,以為她嚇住了,得意的一笑,走到了那掛著鐵環(huán)的鐵索前,一把抓住了最前頭的那個鐵環(huán),猛的滑了過去。 “關(guān)老爺子,你瞧這上頭,可能架得起橋來?” 段怡并沒有著急過去,抬手指著那斷崖問道。 她雖然也精通此道,但關(guān)老爺子世代匠人,他做了一輩子搭橋修路蓋房之事,段怡在他跟前,不敢半分托大。 關(guān)老爺子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若是要架石橋,非一日之功。若是只架吊橋……沒有這鐵索的話,倒是需要大王費(fèi)一番功夫。可如今有這兩根在……雖然難,但亦是可以成。” 段怡點了點頭,她沖著關(guān)老爺子笑道,“老爺子抓穩(wěn)我了,咱們過去那頭瞧上一瞧。” 她說著,一只手?jǐn)堊×岁P(guān)老爺子腰,一直手抓住了一個鐵環(huán),毫不猶豫的滑了過去。 不一會兒的功夫,蘇筠同韋猛也跟了上來。 段怡幾人初初站定,先前聽得他們說修橋之事的山民們,便急切的圍攏了過來,“真的能修橋么?你們愿意幫我們修橋?” 段怡輕輕的嗯了一聲,越過人群朝著那烏頭山路上看去。 之前那山道石梯之上,站著兩個人。 左邊那個是個老者,穿著織的土布短打,黑黝黝的十分精干,在他右邊則是站著一個穿著黑色錦袍的男子,他的腰間系著一根腰帶,上頭繡著星辰。 老者回看了過來,“倒是沒有想到,我們這山中,一日之前來了兩位貴人。” 第四二二章 先兵后禮 段怡頗有些意外的看向了崔子更,她輕輕的蹙了蹙眉頭,毫不客氣地說道,“按照長淵盟約,這黔中乃是我的屬地,你來這里作甚?” 她說完,目光直接迎上了這烏頭前任族長莫余,“老族長待價而沽,我等自是來出價的。明明嘴角都急得要生燎泡了,說甚不知今日要來貴人?” 莫余見她耿直,哈哈大笑出聲,“楚王真是個有趣之人!請……” 他說著,見小兒子岡山夾著自己斷了的月牙鏟,無語的瞪了過去,“你莫要像個木頭樁子似的在這里杵著了。還不上山叫你阿娘燉rou去!” 岡山撓了撓頭,哦哦了兩聲,拔腿像是小鋼炮似的,朝著山上沖去。 莫余瞧著輕嘆了一口氣,對著那些望眼欲穿的山民說道,“且家去罷,大家伙兒放心,我同苗照之后會給大家伙兒一個交代的。” 莫余威望顯然很高,山民們面露喜色,紛紛散了去。 四周一下子安靜了下來,仔細(xì)一聽,能夠聽到當(dāng)頭鳥鳴,還有不遠(yuǎn)處山澗的泉水叮咚聲。 莫余摸著胡子瞇著眼睛,走在了前頭引路。 留著那崔子更同段怡并排走在了后頭。 “自是來見阿怡的”,崔子更側(cè)過頭去,看向了段怡的臉,粉撲撲的,不由得放下心來,想來在那同吐蕃的大戰(zhàn)當(dāng)中,并沒有受傷。 他眸光一動,言語之中帶了幾分委屈,“阿怡不來京都瞧我,我自是來這里看阿怡。” 段怡白眼一翻,鄙視地看了崔子更一眼,“說人話。” 崔子更輕笑了起來,“那伍遂出身玄應(yīng)軍,我既得了黔中精銳,于情于理應(yīng)當(dāng)來清理門戶。黔中是你屬地,是以我沒有帶大軍前來,只是帶了六十輕騎。” 段怡一愣,想著當(dāng)初他們攻打黔中的時候,她只有從劍南道帶來的六十人,跟著崔子更的玄應(yīng)軍攻城,如今竟是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倒轉(zhuǎn)過來了。 這個人真是! 段怡想著,心軟了幾分,嘴上倒是懟道,“越國人知曉他們的大王這么好當(dāng)么?” 崔子更搖了搖頭,“咱們又不缺爹,為何要平白認(rèn)個先生?不就是為了這個時候嗎?” 段怡恍然大悟,“言之有理,天上豈能白掉的香瓜,老頭子們當(dāng)知曉這飯可不是白吃的!” 前頭搖頭晃腦的莫余,聽著身后二人“荒唐”的對話,腳底一滑,踩空了一個臺階,往后一仰。 段怡同崔子更默契的一人伸出一只手來,扶住了他。 “老族長莫要慌,說的是旁的老頭子,沒有說你。” 那烏頭老族長松了一口氣,驚魂未定的拍了拍胸脯,訕訕笑道,“年紀(jì)大了,這腿腳都不利索了。楚王可真會說笑。” 段怡神色一冷,看向了那莫余,“說笑?我段怡可從不說笑。” “飯不是白吃的,那說的是自己人,兩國國相。老族長不如上上秤,看看自己個是雞蛋還是石頭。要不然照照鏡子,瞅清楚你們是蚍蜉還是大樹。” “就那伍遂,在我軍中當(dāng)個伙頭兵,我都嫌他鹽放得太多。這樣的人,便是老族長開眼瞧中的粗壯大腿么?那段怡我便得說上一句,還是請個郎中瞧瞧眼疾吧。” 老族長臉色一白,呆愣地站在了原地。 “還是老族長覺得,你們?yōu)躅^的勇士,比那吐蕃大軍還要多?比他們還有厲害上三分?墻頭草可是要被最先割掉的。” 段怡說著,目光灼灼。 “你們族中本事在岡山之上的有幾個?手中兵器比他強(qiáng)的又有幾個?岡山適才四連敗,在我手下小將手底,走不過三招。我若是要?dú)⒐鉃躅^人,老族長覺得我用得了幾炷香?” 那莫余瞬間緊張了起來,他趕忙看向了崔子更。 崔子更卻是一本正經(jīng)的說道,“這是我娘子,我家中都是娘子說了算。她叫我打狗,崔某絕不敢攆雞。” 莫余心中一涼,好一對騙子! 先前不是說得天花亂墜,爭相出價恨不得將那山豬抬成猛虎,這會兒便翻臉不認(rèn)了。 莫余想著,心中動了氣,“若是楚王有這等想法,那我烏頭人只能戰(zhàn)至最后一兵一卒。” 段怡瞧他當(dāng)真怕了,陡然又恢復(fù)了笑臉。 “老族長莫要放在心上,旁人都喜歡先禮后兵,我武夫出身,就喜歡先兵后禮。這不先讓人知曉拳頭的厲害,容易叫人小覷了不是。” “烏頭山既然在黔中,那黔中又在我楚國。那諸位都是楚國子民,段怡身為楚國國君,又豈會隨意屠殺,于你們的困境坐視不理?” 段怡聲音輕快,仿佛先前那個兇神惡煞的人,并不是她一般。 好一個喜怒無常的瘋子! 莫余感嘆著,心中再無半點怠慢,他僵硬的露出了一個笑容,“楚王說笑了。” 還是同一句話,說出來的感覺卻是大不相同。 莫余苦笑著搖了搖頭,他露了怯,被段怡震懾住了,這一仗已經(jīng)輸了。 “倒是老夫不自量力了。莫余的心思,在大王眼中,就像是那曬在日頭底下的蘿卜片,一覽無遺不說,連其中有多少水分,您都知曉得一清二楚的。” “黔中多山民,又以我烏頭部族最為強(qiáng)盛。若是大王舉國前來,別說我們這些人了,便是烏頭山您都可以蕩平。山民自然不是大王的對手。” “可您若是想要太太平平的統(tǒng)領(lǐng)黔中,便不得不顧及我等。這便是老夫擺在賭桌上的最后一點籌碼,原本想著大王年輕,興許能夠唬住一唬。” “卻是不想,老夫多年待在這深山老林之中,已經(jīng)是那井底之蛙,只是徒增笑料罷了。” 莫余說著,整個人好似蒼老了幾分,“大王……我等……” 段怡打斷了莫余的話,她抬起手來,朝著那懸崖之上的兩根鐵索指去,那鐵索被風(fēng)吹著搖晃著,好似隨時都會斷裂掉下崖底似的。 那鐵索上立著的小麻雀兒,好似感受到了段怡所指,嘰嘰喳喳的叫了幾聲,撲騰著翅膀朝著天空飛去。 “七日之內(nèi),我們便能夠在這里架一座橋。不管刮風(fēng)下雨,不管男女老幼,想出去便能出去。你們想要留在烏頭山侍奉山神,無人會強(qiáng)求。” “你們?nèi)羰窍胍獨(dú)w順,像尋常人一樣在村中種地為生,我亦是可以給你們劃一處地方,讓你們舉族遷移。” 第四二三章 寡婦夢碎 “老族長慧眼如炬,想來本不想為虎作倀,送族中勇士去黔州送死。只不過這兩年天下大亂,便是你們想用山貨藥材下山換糧食,都無處可去。” “且我南部不光是荊州大水,其他地方的雨水亦是遠(yuǎn)多于往年。不管是澇還是旱,于百姓而言那都是餓肚子的苦日子。烏頭人也是走投無路了,方才鋌而走險……” 莫余聽著段怡的話,忍不住抬手擦了擦眼睛,不知道何時,他竟是已經(jīng)老淚縱橫。 他吸了吸鼻子,這大王若是一直這么通情達(dá)理該有多好? 先前還說他眼瞎狗眼,當(dāng)請郎中看眼疾,這會兒又說他慧眼如炬了。 他不想要兵,只想要禮! “大王的話,說到了老夫的心坎里”,莫余亦是看向了那長長的鐵鎖。隨著段怡而來的關(guān)老爺子,正站在橋邊,掏出一個奇怪的尺子,在那里比劃著什么。 從前他也請人來瞧過這鐵索,想要造橋。 可是懸崖陡峭,一個不慎便會粉身碎骨,那些匠人別說造橋了,便是讓他們掛著鐵環(huán)蕩過來丈量,他們也是不敢的。 段怡并沒有誆騙他,她連造橋的行家,都一并帶過來了。 “黔中多山民,又以我烏頭九寨十八部最為聚集,托大一句,我莫余也曾做過這山民首領(lǐng)。我們世代在山中侍奉神明,祖祖輩輩都埋葬這山中。” “與那尋常百姓,多有不同。這山中日子清苦,只能勉強(qiáng)維系,我等不是不知曉外頭的好處。可我們不能違背神明的旨意,遷居山外,是以怕不是要浪費(fèi)大王的一番好意了。” 莫余說著,神色有些恍然,“大王還是頭一個,愿意給我們戶籍,給我們田地,安頓我們的人。” 他們?yōu)躅^部族亦曾經(jīng)嫁過姑娘去黔州,可從未有官員樂意費(fèi)這么大功夫,邁出這一步。只要他們不惹事,不鬧事,他們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dāng)做這世間沒有他們這些人。 段怡點了點頭,“那便修橋,然后屯田。我們襄陽有良種,等今年秋收之后,便知曉能漲幾成收成。你若是著急,明年春日我便叫人送稻種過來。” “你若是有顧慮,可等著襄陽城家家戶戶都種了,再視情況而種。” “今年收成不好,我可以支援你們一批糧食同鹽巴,至少不讓人餓死。待黔中太平之后,你們自己個有手有腳,又通了路運(yùn)送方便。” “我自是不會白送米糧養(yǎng)閑人。如此誠意,可能換得烏頭人從黔州撤兵,世代安分?” 那莫余眼中閃著淚花,深深的彎下腰去,“我這便叫人送信給苗照,從黔州撤軍。” 他說著,有些遲疑地問道,“大王緣何如此?便是我們出兵相助伍遂,他亦是不如大王這般……” 段怡目光幽深地看向了莫余,“先前我便說了,你們是大楚子民,而我是楚國國君。” “老族長請記得,我段怡的橋,不是白走的,米糧,可不是白吃的。未來我楚國子民,個個都能吃飽穿暖安全無憂。” 她說著,轉(zhuǎn)身朝著山下行去,“即是已經(jīng)有了君子之約,我們便不上山討rou吃了。關(guān)老爺子會領(lǐng)著一隊人馬在這里修橋。崔子更,不是要去黔州清理門戶么?” “怎地還要我拿轎子抬你去不成?” 在一旁默不作聲的崔子更,見槍甩到了自己頭上,沖著那老族長莫余點了點頭,朝著段怡行去,“抬也未嘗不可,我覺得八抬大轎比較威風(fēng)。” 段怡翻了個白眼兒,“想得倒是挺美的。八抬大轎哪里抬得動你,怎么找也得十六人抬棺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