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河山 第243節
段怡哈哈一笑,對著已經躍躍欲試的韋猛說道,“韋猛,當爹教訓兒子會嗎?叫這大兄弟見識一二?!?/br> 韋猛點了點頭,提著大錘拍馬上前。 待他到了跟前,那鼻環壯漢方才回過神來,“你驢我!我就知曉你們都是騙子!你分明就是在罵我,你說我是他兒子,他是我爹!” 韋猛聽到爹字,沖著鼻環壯漢點了點頭,“嗯。子不教,父之過?!?/br> 第四二零章 四敗岡山 鼻環壯漢怒火中燒,提著月牙鏟朝著韋猛襲來,他張大了嘴,怒吼道,“你這莽牛,敢罵你岡山爺爺!這就叫你下棺材!” 韋猛沖著段怡點頭示意,提著銅錘便朝著那岡山迎去,他的大錘掄得高高的,朝著月牙鏟的一角猛的一錘,只聽得咣的一聲,火花四射。 那岡山仰頭一瞧,頓時傻了眼,只見他那朝天沖的月牙兒,竟是硬生生的被錘直了一角,看上去像是一把生得十分畸形的柴刀。 他甩了甩自己的鼻環,眼睛瞪大得像是銅鈴似的,將那月牙鏟收回來拿到了自己跟前,“我滴個乖乖!你那錘子,竟是比打鐵的還厲害!” 他說著,朝著段怡道,“我不服!他的兵器比我的厲害!要不咱們赤手空拳的打!” 段怡好笑的挑了挑眉,“空手打贏了,你就管他叫爹么?” 岡山瞬間炸了毛,“你!” 他不再看段怡,朝著韋猛看去,“莽牛,你可敢?” 韋猛將那大銅錘一翻轉,猛地將捶柄插進了泥中。那巨大的銅錘瞬間紋絲不動,像是在地上生了根一般。 跟在岡山后頭的那些族民壯丁們,都驚呼出聲,瞧著韋猛的眼神熱烈了起來。 這等猛人,他們還是頭一回見! 韋猛將袖子一擼,朝著岡山起了個手勢,“來!” 那岡山將月牙鏟往地上一扔,低下頭猛沖過去,直接抱起了韋猛的腰,他的臉漲得通紅,使出了渾身解數,可韋猛站在那里,別說被他抱起來了,就連腳下的靴子,都沒有挪動過一步。 待岡山吃奶的勁頭都用上了,韋猛方才大手一伸,像是那老鷹抓小雞一般,直接抓住了岡山的腰帶,將他高高的舉了起來。 那岡山像是一只翻了肚皮的烏龜,在空中撲騰著,叫嚷起來,“我不服!這廝天生高壯,力氣遠比我大!你讓牛來打雞,那雞能打得贏么?” 段怡瞧著,不緊不慢地說道,“韋猛將他放下,既是不服,換一個人打得他服?!?/br> 韋猛點了點頭,將那岡山頭朝地放在了地上,然后像是發覺自己的放錯了似的,在手中一轉,直接將岡山轉了個圈兒,腳朝地放在了地上。 岡山被轉得頭暈目眩的,面如菜色地搖晃了幾下。 聽著段怡的話,他吞了吞口水,又站直了起來,“來就來,你岡山爺爺怕過誰?” 那邊韋猛回來,這邊蘇筠已經摩拳擦掌,走上前去。 “嘿嘿,我使得的是槍,錘不爛你那鏟豬屎的鏟子。怎么著,咱們是空手打,還是上兵器?” 岡山見蘇筠年紀小,又生得纖細,心中大喜。 他一把拿起了自己的月牙鏟,朝著蘇筠鏟去,“一看你就沒有干過活,爺爺這鏟子那是炒茶葉用的,那種大的才能鏟豬糞!今兒個便叫你這小鬼開開眼了!” 蘇筠瞧著,不慌不忙的。 也就是段怡想要兵不刃血,不然的話,就這樣的熊蛋子,韋猛早就錘碎十個了,哪里還留得他在這里嗶嗶個沒完的! 來之前他們一早就查探過了,這岡山乃是前首領莫余的小兒子,如今的首領苗照的親弟弟。 蘇筠想著,一個閃身避開了岡山的第一鏟,然后一個回馬槍,直直的朝著那月牙鏟的鏟柄刺去。槍尖挨著鏟柄的一瞬間,蘇筠的手一震,十分內勁使了出去。 岡山耳朵一動,只聽得咔嚓一聲,他心道不好,低頭一看,只見他那月牙鏟兒,竟是叫蘇筠直接給刺斷了。 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舉起斷成兩截兒的兵器,憤怒道,“你們一個個的,怎么這么狡猾,個個都驢我,你不是說,你不會錘爛我的鏟子么?” 蘇筠笑瞇瞇得沖著他眨了眨眼睛,“我是沒有錘爛??!我使得不是錘,是槍,槍都是用刺的!” 岡山痛心疾首的將鏟子再次扔到了地上,“我不服!你們兵器厲害!我們赤手空拳再比一回!” 段怡見狀,收了笑意。 “再來一回,你若是還輸了,便領我們上山見你父親還有哥哥如何?” 岡山一愣,“去便去!我打不贏莽牛,還打不贏小雞崽兒不成?” 他說著,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幸災樂禍的笑了起來,“不叫你們上山,是怕你們嚇得尿褲子!” 那邊的蘇筠看了看韋猛,又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兒,頓時不悅了,“說誰小雞崽兒呢!王母娘娘的裹腳布,都沒有你的廢話長,打不打?” 岡山哼了一聲,沖著蘇筠輕蔑一笑,猛的朝著他沖了過去,他張開著手,顯然也想要向剛才一般,直接抱住蘇筠的腰。 蘇筠哪里會給他這個機會,他輕輕一躍,在空中翻滾了個跟斗,抬腳踹向了岡山的后背心。 岡山聽著風聲暗道不好,他朝著地上一頓,一個掃堂腿想要掃飛落地的蘇筠。 可卻是不想,竟掃了一個空。 蘇筠兩手撐在他的肩膀上,又是一個跟斗,直接將那岡山抓著在空中轉了個圈兒,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蘇筠拍了拍手上的灰,沖著岡山做了個鬼臉,“輸了四輪了,還要比么?總不能你還要同手無縛雞之力的程穹比吧?那不叫人笑話死!” “小爺我打了這么多年架,頭一回瞧見輸了四次還不肯認的!” 岡山被轉了兩個大回環,已經是暈頭轉向,他趴在一旁的草地上,哇了一下,嘔出了黃膽水來。 聽著蘇筠的話,那是又羞又惱,他余光一瞟,見族人們皆是低著頭,目光游離,顯然失了底氣,亦是大臉一紅,脖子一粗,罵罵咧咧道,“哪個不認,哪個不認?” “輸就輸了,爺爺還怕輸不成?你們要上山找死,我便尋領著你們去!不過我爹同我哥哥,可不是好惹的,到時候你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要以為你們打贏了我,便能掃平我們烏頭山了,告訴你們,我是我們族中最弱的!” 段怡聽著,好笑的看了岡山一眼。 岡山心虛的低下頭去,一把撿起斷成兩截兒的月牙鏟,夾在了腋下。 他是比不過父親莫余同哥哥苗照,但在這烏頭山也算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戰力了。族中多得是毫無戰力的老弱婦孺。 烏頭族人見岡山要領段家軍上山,頓時焦急了起來。 他們不會說官話,只嘰里呱啦的著急的對著岡山勸說。 岡山撓了撓頭,有些猶疑,可見段怡笑吟吟的臉,又梗氣脖子說道,“這么多人!山上都擠不下,只能幾個人去!你們若是敢來,就跟來!” 段怡長槍在手中挽了個槍花,跳下馬來,“有何不敢?程穹領軍圍了這烏頭山,蘇筠韋猛還有關老爺子,隨我上山走一趟?!?/br> 第四二一章 兵不血刃 這烏頭山,從前又叫走“無頭山”,因為這山路險峻一著不慎,便會丟了性命。且那山頭像是突然被人斬斷了一般,中間生出了一個巨大的裂縫,隔絕了來去之路。 烏頭九部十八寨的族民們,生活在這等險地之中,個個倒是都練出了一身飛檐走壁的本事。 同劍南道一般,這些山民并不服從節度使管教,往往各自為政。 有不少當地的父母官,索性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他們不出來鬧事,便當做沒有這處地,這方人一般。稅收兵役之類的,更是談都不談。 劍南道還算好,有顧家人世代聯姻,漢化族群。劍南有難之時,顧明睿舅父一族便領軍前來相助,算得上和睦。 但這黔中不同,部族繁雜不服管束,不少州都成羈縻州,在大周版圖之中,宛若“幽靈”一般,是真正的三不管地帶。 這烏頭山族群,算是當地最大的部族聯合了,其他的藏在深山老林之中,別說跟著伍遂造反了,便是想要尋到他們都并非容易之事。 那岡山有心要給段怡一個下馬威,腳下走得的飛快。 可他不管怎么走,走到額頭都冒出了汗珠子,也不見段怡四人幾人落下一步。 “一個小娘子一個老頭子,竟然也走得這么快!” 四周靜悄悄的,岡山終于忍不住問出了自己的心聲。 “你可聽過,蜀道難,難于上青天?我們可是蜀中人,什么山路沒有走過。倒是你……”段怡眸光一動,看向了岡山夾在腋下的月牙鏟兒。 “若叫你換了像我們這般厲害的兵器,你未必就會輸!” 走在最后頭的關老爺子聽著段怡的話,心中直犯嘀咕,開始了開始了!段大忽悠又開始了,從前他們在劍南道的時候,讓村子里的人同意開溝渠,架水車,亦或者搭橋修路的時候。 段怡總是沖在最前頭,叭叭的一通說,他聽得暈乎乎,那寫村名們亦是聽得暈乎乎,只覺得這般大的一個餡餅都塞到嘴中了,不咬一口,那簡直是對不起列祖列宗。 一開始村民們不懂得其中好處,誰也不愿意做那吃螃蟹的第一人,白費了銀錢又白費了力氣。 可一旦有人被說通了,開了頭,后頭的事情便順利了。 關老爺子想著,那會兒的段怡還是個小孩兒,卻已經做了許多事。 如今她已經長大了,成為了國主,便是能做更多的事。 岡山正是輸得丟了臉面,聽段怡這般一說,瞬間找到了臺階,“可不是!我早就說了,我的兵器不如你們,這才輸的!” “我們沒有鐵礦,不像你們!若是換我有把厲害兵器,今日輸贏還未可知呢!” 見段怡贊同的點了點頭,岡山只感覺自己個原地滿血復活,瞬間像是毛曬干了的公雞,又抖擻了起來。 “如果我給你這樣厲害的兵器呢?不光是兵器,若是給你們新的農具,還教你們屯田,你覺得怎么樣?你不知道吧,我們襄陽如今有了一種新的稻米。” “每畝地產出的稻米,比從前多了三成。咱們南地溫暖,一年可以種兩季稻!” 岡山聽著要給他兵器,瞬間傻了眼停住了腳步,他還沒有來得及問,便被身后的村民給扒開了。 “真的有這樣的稻米么?”不少人嘰嘰喳喳的說著,一臉的激動。 他們不會說官話,又擔心段怡聽不懂,焦急的推搡著岡山。 岡山被他們推得已給趔趄,堪堪站穩,他警惕的看向了段怡,“你這人,最喜歡驢人了,天上哪里有這般掉餡餅的好事?” 段怡挑了挑眉,“看來伍遂沒有什么誠意啊,給不了你們這些好處。他給你們什么?糧食,鹽巴,布匹?” “不過都是用一件少一件的東西,還需要烏頭族人拿性命去換。這算盤未免打得也太響了些。” 岡山愣了愣神,撓了撓自己的頭,“你這的有這么好么?” 聽到一個好字,蘇筠瞬間按捺不住自己熊熊燃燒夸贊之魂,“那還用說么?我們段怡可是天下最好的人!就那伍遂,給我們段怡提鞋都不配!” 岡山張了張嘴,狐疑的看了一眼蘇筠,“你又驢我!” 他說著,走到那斷崖邊,又幸災樂禍的笑了起來,“瞧見沒有?一根鐵索,再掛上一根環,我們烏頭族人,就是這么蕩過去,到真正的烏頭山的,有膽子你們就過來!” 段怡走到了那斷崖邊,朝下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