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河山 第113節
這想必就是讓崔惑瘋狂的那位寡婦,現如今的崔夫人了。 而另外一位,穿著一身藍色的甲衣,她的頭發高高的豎起,生得一雙杏眼,沒有留女兒家最喜歡的柳葉眉,修得寬寬的,看上去頗為的英氣。 段怡覺得,眼前這賀淮南,倒是比她生得更像是一位女將軍。 “久聞大名,還以為今日能在戰場之上,同你一較高下。擇日不如撞日,咱們何不切磋切磋?” 段怡瞧見那賀淮南腰間的鞭子,不由得心癢癢起來。 賀淮南搖了搖頭,“我不做無謂之爭。聽聞段三娘子助崔二郎拿下蘇州城,便要回劍南道去,可是真的?” 段怡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自是真的。” 一旁的崔夫人,聽著二人的對話,笑道,“都說巾幗不讓須眉,女中豪杰本是罕見,不想叫我一日見了兩個。我當真是恨不得,重活一回,不走那女嬌娘,也要當一回女將軍。” 她說話細聲細氣的,聽起來像是溪水淌過心間,讓段怡的戰意一下子平復了下來。 “那可是食鐵獸?我只聽聞蜀中有此神獸,黑白相間,尤好竹筍,乃是上古戰神蚩尤的坐騎,沒有想到,今日又開眼了。” 段怡見崔夫人夸靈機,不由得挺了挺胸膛,傲嬌起來。 拜托!誰能不愛食鐵獸! 宋城那廝除外! “它叫靈機,如今尚小,正是貪玩的時候。日后能生得宛若巨熊,當起坐騎來,不輸戰馬。” 自己的小獸,自己不吹,誰吹? 段怡說著,余光朝著小竹林看去,靈機那家伙抱著腦袋,在枯竹葉子上,像一顆球一般,滾來滾去。 她的嘴角抽了抽,清了清嗓子,有點心虛是怎么回事! 賀淮南卻是眼睛一亮,臉微微一紅,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我可以抱抱它么?” 她說著,快步上前,抱起了靈機。 段怡那句“它認生”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只見那靈機在賀淮南胸前拱了拱,抱著一根竹筍,咔咔咬了起來。 賀淮南伸出手來,摸了摸它的毛,笑了起來。 段怡無語的看了看靈機,你這個沒有節cao,不守男德的小東西! “外頭冷得很,不如咱們進屋去?” 段怡恨不得將靈機撕扯下來,有一搭沒一搭的說道。 賀淮南抱著靈機的手一僵,臉瞬間紅了起來。 她清了清嗓子,“屋子里頭說的事,我不便聽,這才出來了。” 她說著,抬起眸來,看向了段怡,“父親只有我一個女兒,淮南淮南,淮南道便是留給我的。叔伯們都想要吃絕戶,父親帶著我來江南東道,是來說親來的。” “我若是做那江南王妃,整個淮南道,都是我的嫁妝。” 段怡一愣,“你要嫁給崔子更?” 賀淮南深深地看了段怡一眼,“我要嫁給江南王。” 第二零四章 你也配惹我? 賀淮南說著,將手中的靈機放了下地,她輕輕地拍了拍靈機的腦袋,站直身來。 “只要娶了我,便能夠得到淮南道,我想不會有人拒絕得了,不是么?一個月前,也就只有段三娘子,同我有一爭之力了。” “可惜咱們沒有早些相遇,若是從前,淮南便能滿足段三姑娘心愿,同你切磋了。” 賀淮南沖著段怡眨了眨眼睛。 那崔夫人聽著,臉色一變,她尷尬地笑了笑,插話道,“方才下過雨,天夠冷的,兩位不如隨我去旁邊的花廳,喝杯熱茶,吃幾口點心。” 崔夫人靈機一動,暗罵美色誤人。 崔子更身邊只有段怡這么一個姑娘,還是他千里迢迢從劍南道帶回來的…… 賀淮南先前還好生生的,這會兒倒是明里暗里的嘲諷段怡不配與她相爭。 段怡揪住了靈機的后脖子,將它提溜了起來,伸出手指頭,對著先前賀淮南摸的地方撣了撣,“生了白毛,就得注意干凈不是,別沾了晦氣東西。” 段怡說著,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一臉震驚的看向了賀淮南。 “若我殺了崔子更,做了那江南王,賀姑娘也要嫁我?” “若那崔子更硬要做孝子,讓他爹的牌位做江南王,賀姑娘也要同老王爺冥婚?” “賀姑娘說得對,段怡委實不配同你切磋。畢竟天下大亂,這王爺見天換一個,堪比走馬燈。” “流水的王爺鐵打的王妃……這等本事,段三望塵莫及。等姑娘載入史冊那一日,我會給姑娘鼓掌的。” 段怡說著,心中輕嘆。 暗道那老神棍楚光邑,算得還是有些準。她段怡這命實在是堪比石頭,要不然的路過的雞蛋,怎么一個個都欠欠地往上磕呢! 她還想著,賀淮南也是女將,指不定二人能夠心心相惜,成為至交好友。 只可惜……唉,她也不想這么一枝獨秀的!都是老天爺逼的! 賀淮南乃一方霸主之獨女,何時敢有人在她面前說這樣的話。 她頓時又羞又惱,腳一跺,從腰間抽出了長鞭,朝著段怡的臉抽了過去。 那崔夫人見狀,驚呼出聲。 段怡只感覺一陣勁風襲來,那長鞭已經到了面門跟前,她在這里逗靈機,長槍擱在了一旁,想了想,徒手朝著那長鞭抓去。 只見她玉手一揮,那長鞭便乖順的到了她的手中。 賀淮南更是氣惱,用力地拽了拽鞭子,可那鞭子,像是吸在了段怡手中一般,怎樣都拔不出來。 “你找死是不是?不過是個劍南道棄女,身無長物。跟著崔子更濫竽充數,又借了韋猛的威風,方才立于戰場。我好聲好氣的同你說話,你一卑賤之人,還敢出言嘲諷?” “誰不知曉,你那父親乃是鄭王走狗,殘害忠良。歹竹出得了什么好筍?” “若非崔子更,你連這院子門都進不了,也配在我面前,大放厥詞,胡言亂語?” 段怡挑了挑眉,伸手一拽,輕松的將賀淮南手中的長鞭拽落了下來。 她將那長鞭一扔,攤開了手心。 那長鞭上頭生有密密麻麻的倒刺,將她的手,扎得全是小小的血窟窿洞。 那滲出來的血,黑漆漆的,一看大有問題在。 段怡瞧著,內功朝著手心運轉,將那黑色的血全都逼了出來。 崔夫人瞧著,面色大變,“賀娘子何是何意?快把解藥拿出來。” “人很菜,心倒是毒。我若是濫竽充數,輕松被奪兵器的你,又算個什么東西?” “就憑你,也配惹我?” 段怡臉上已有怒色,戰場殺人,生死與人無尤。 若是兩軍對戰,賀淮南鞭子上涂毒,她死了也便死了。 可如今淮南道同江南道乃是暫時的盟友,這個人剛才來擼了她的靈機,居然就翻臉要殺她了。 段怡想著,彎腰撿起了被她扔在地上的長鞭,賀淮南見狀,快速一撲,想要趕在段怡之前,搶了過去。 可她只覺得眼前黑影一晃,整個人便撲了個空,摔倒在地。 “抽人講究有來有往,你對著我的臉抽了一下,被我抓住了。現在換我對你的臉抽一下,你可抓好啊!一二三……” 地上的賀淮南嚇得大叫一聲,捂住了自己的臉。 屋子里的人聽到她的叫聲,趕忙沖了出來。 那賀章快如閃電,一把抓住了段怡抽過來的鞭子。 “崔二郎,這是何意?管好你身邊的女人,她竟然敢對我女兒下手。” 段怡瞧著,手腕一動,長鞭在賀章的手中攪了攪。 賀章瞬間吃痛,攤開手心來,瞧見自己的手心發黑,頓時火了起來,“年紀輕輕,好歹毒的心思,竟然還在鞭子上抹毒!” 那賀淮南聽到這話,臉上像是開了染坊似的,五顏六色的。 一旁的崔夫人,實在是沒有忍住,噗呲一下笑了出聲。 她自覺失儀,趕忙捂住了自己的嘴,朝著崔惑旁邊站了過去。 段怡松開了鞭子柄,朝著賀淮南道,“記得給你爹解藥,不然的話,你就是謀殺親爹了。” 她說著,恍然大悟道,“原來你是想嫁先江南王崔大郎啊,連弒父都要整得門當戶對,委實般配。” 段怡說著,袖子一甩,朝外走去。 她還沒有走上幾步,便感覺袖子被人拽住了。 她回過頭去,只見崔子更定定地看著她,他伸出手來,摸了摸段怡的腦袋,“今日給你做紅燒rou可好?” 他說著,不等段怡回話,又轉過身去,看向了賀家父女,“賀世叔,先前我已經同你說明白了。子更想要什么,自己會取,沒有結親之意。” “我家的飯太硬,怕是沒有辦法留二位在這里用飯了。” 他說著,聲音一冷,“還請淮南軍,連夜撤出我江南東道境內。若是明日晨起,尚未出境,視為宣戰。” 賀章身子一晃,他伸出手來,一把拽起了地上的賀淮南,“解藥呢?” 賀淮南呆愣的將解藥掏了出來,她神情恍惚的看向了崔子更,“不可能,怎么會有人拒絕得了我賀淮南!” 賀章一口吞下解藥,憤怒的看向了崔子更,“你可想要了,我大軍就駐扎在城外,隨時都能夠拿下蘇州城。” “世叔最好在我沒有后悔之前,快些離開蘇州城,不然的話,我怕我忍不住斬殺了你們,直接拿下淮南道。” 崔子更淡淡地看了過去,神色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