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河山 第1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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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他又聽段怡說道:“我又沒那個心思,能替外祖父守好劍南便是了。何止不激動,簡直嫌棄它是個天大的麻煩。” 祁郎中無語。 我當初可能不光是瘸了腿,還瞎了眼罷。 第二十三章 感激不盡 段怡不知道為何先前還興高采烈的祈郎中,一下子變得頹唐了起來。 “不過是個破羊皮片兒,連那河山印的影兒都沒有瞧見。先生這就患得患失了,簡直就是和尚給孫子取名兒!想太多!” 祈郎中聽著她這陰陽怪氣的話,哼了一聲,確實是他cao之過急了。 “也不是全然沒有收獲”,他說著,拿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亦是一口氣喝干了去,“至少說明了一個事,他們十有八九認為河山印就在蜀中。” “別人只有個羊皮角角,不知道東南西北,可是楚光邑不一樣,他會算卦。” 段怡聽著,愈發(fā)無語。 “嗯,他算卦的確十分了不起,直接給自己算成血光之災(zāi)了!” 祈郎中心中盤算了一二,別說,還當真是如此! 他清了清嗓子,別開了話題,“接下來你在段家打算如何?” “走一步瞧一步,不要錢給我吃給我穿,出嫁還陪嫁大筆銀錢,這等好地方,我不嫌棄”,段怡說著,對著祈郎中笑了笑。 祈郎中被她的話氣樂了,翹起那條瘸腿,對著段怡輕輕地踢了踢,“你的心倒是大!” 段怡及時閃避,驚訝地站了起身,“人都說夫子是個瘸子,哪曾想得,這條腿竟是條神腿,還能夠當棍棒使,比那些好人子,還強上個四五分!” “陰陽怪氣!”祈郎中沒好氣的說道。 段怡沖著他走了個鬼臉,“多謝先生夸獎,看來我這師門絕技練得有進步了。” 她說著,朝著門口走去,“我去幫關(guān)老爺子打棺材,總不好叫楚師伯一直在門板上躺著。” 祈郎中瞧著她遠去的背影,輕輕地搖了搖頭。 他還記得頭一回見到段怡的時候,她就是個未長大的小姑娘,一身的血,糊得讓人辨不清面目。 那時候她的脊背,也同現(xiàn)在一般,筆直得像是身后一直貼著一桿長槍。 此女不凡。 祈郎中想著,一瘸一拐的走到桌案前,抽出了放在一堆書卷下頭的一張紙。 那紙上頭,密密麻麻地寫滿了人的名字。 祈郎中拿起筆,將楚光邑的名字給劃了去。 “玄學(xué)什么的,九假一真。怕不是段文昌手中,亦有羊皮碎片,二人合在一起,發(fā)現(xiàn)這河山印就在劍南道。楚師兄為人狡詐,悄悄地先行一步去查探,是極有可能的。” 祈郎中說著,甩了甩自己的胡子,“就是不知曉,是段文昌同他有一樣的想法,先下手為強,直接將他殺了滅口。還是有其他的人……” 這些事情段怡沒有詳說,但是對于師徒二人而言,應(yīng)該是彼此心知肚明的事。 祈郎中說著,想到了段怡說的給大筆銀錢陪嫁,又在段文昌名字上頭,畫了個圈兒。 “老蜘蛛jingzi孫后代不行,拿了河山印給誰用?他手中無兵權(quán),只能擇主而奉,拿五個孫女的親事,來當籌碼布局結(jié)網(wǎng)!” “陛下聽信讒言,要對顧從戎動手。顧旭昭死了已經(jīng)六年,顧從戎越發(fā)老邁,顧家軍那股復(fù)仇的怒氣,也早就消散了。所以才有了三皇子同五皇子入劍南。” 祈郎中嘀嘀咕咕的說著,將那紙上寫的三皇子同五皇子的名字圈了起來,又同段文昌連了起來。 “有沒有一種可能,段文昌失去圣心,告老還鄉(xiāng),本來就是一個圈套。他做了那么多年的太師,陛下一直對他信任有加,怎么說失寵,就失寵?” “既然失寵了,怎么陛下還允許皇子拜在他門下,與他同行。這世上最想要河山印的,怕不是非圣上莫屬了。” 祈郎中的筆懸在空中,遲遲的沒有落下去。 可能性太多,線索太少,所有才有了段怡的應(yīng)對之策:靜觀其變。 祈郎中想著,又看到了那紙上另外一角寫著的大大的三個字“崔子更”。 崔子更如今處境艱難,失了江南道,又沒有了玄應(yīng)軍,他想要東山再起,總得有人有地,那么看似孱弱的劍南道…… 換做是他,也是志在必得的。 還有六年前殺死了顧旭昭之后,便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的兇手,此番是不是也已經(jīng)躲藏在了那一群“學(xué)生”里,等待著時機,然后致命一擊。 他輕嘆了一口氣,將筆一扔,撿起了靠在椅子邊的拐杖,朝著門口行去。 他當年果真是瞎了眼,方才跳進了這泥潭里。 院子不大,祈郎中不一會兒的功夫,便行到了庭院里。 段怡擼著袖子,一腳踩在一塊木板上,正拿著大鋸子,嘎吱嘎吱的鋸著,她的表情歡樂得很,半點陰霾也無,就像是一天沒有吃過rou的狗子,叼上了骨頭一般,心滿意足。 見到祈郎中出來了,她揮了揮手,“先生窩抱好了么?終于舍得出來了。你再不出來,我擔心這位軍爺,要將我?guī)煵畵尰厝ァ!?/br> 祈郎中順著她的視線朝著門口一看,頓時黑了臉,什么叫做說曹cao,曹cao到,這就是! 崔子更像個門神一般,站在大門口,他身量很高,感覺不彎腰,腦殼都要撞到門上去。單眼皮兒微微上挑,不怒自威。 站在他身邊的,笑得一臉欠欠的,不是那晏鏡又是哪一個? 段怡見祈郎中神色不好,舉起大鋸朝著他走了過來,“先生莫要惱我,是怡唐突了。” 她說著,見祈郎中不動,朝著門口看去,這才瞧見了站在門口的崔子更。 先前只有那個叫做東平的軍爺進了院子,她在墻角鋸木頭,沒有瞧見門外之人。 她想著,一臉驚喜的沖了上去,“可是崔將軍同晏先生,六年之前,承蒙將軍同先生搭救,實在是感激不盡!不知道后來怡派人送去的一點小小心意,將軍同先生可收到了?” 站在門前的崔子更,看著擼著袖子,舉著大鋸子,一身刨花的段怡…… 我信了你的鬼! 明明昨兒個夜里,在那小巷子里,一早就瞧見過了。那會兒這小娘子心中,十有八九犯了嘀咕:我是要殺人滅口呢?還是要滅口殺人呢? 若非他崔子更技高一籌,此刻怕不是她就要拿那大鋸子,打三口棺材了! 好一個感激不盡! 第二十四章 一門怪人 “段三娘子送的……酒肆……當真是巧奪天工,子更一直擺在博古架子上,頗為珍惜”。 晏鏡聽著段怡真摯的問話,嘴角微微抽了抽。 當年他們一回到江南辦完葬事,便火速出征,待回來的時候,收到了劍南顧家送來的謝禮,珍玩古籍人參鹿茸,頗用了一番心思。 雖然珍貴,但并不出人意料。 唯獨在其中的一個茅草棚子,引人矚目。 十來歲的段小娘子沒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禮,總不能再湊十一根簪子,同前頭那一支一起,湊成一盒子,插滿崔子更的頭。 晏鏡到現(xiàn)在都記得,來送禮的人那張一言難盡的臉,“我家小娘子親手做的,感激恩公搭救之情。” 那是他們相遇的那個酒肆,約莫一個食盒大小,屋頂上的茅草根根分明,就連酒肆門前擺放的桌椅,都作了舊,看上去有了歲月的斑駁。 他覺得頗有意思,拿在手中詳看。 恰好崔子更上完傷藥從屋子里頭出來,衣衫還半掛著,他疑惑地問道,“你要死了么?燒這樣的屋子給自己,我怕先生在地府里的冬日熬不住。” 晏鏡當時,的確是差點沒熬住。 段怡聽著,眼睛一亮,“多謝先生夸獎,我覺得離巧奪天工,還差一線。” 晏鏡的臉,一下子五彩紛呈了起來。 姑娘,老夫沒有夸獎你! 崔子更瞧著,嘴角微翹,“謝禮你當時便給了我,早就已經(jīng)兩清了。” 不等段怡繼續(xù)回話,站在臺階之上的祈先生,便冷哼了一聲,他在腰間摸索了兩下,取下了一個銅環(huán),朝著段怡一拋,“你去開西廂,把里頭的東西拉出來。” 他說著,拍了拍屁股,在門檻上坐了下來。 “一直等著你來,要看快看,看了早些把人斂了,送他去同師父團聚。” 段怡接住那銅環(huán),上頭孤零零的掛著一把鑰匙,她有些詫異的看了眼祈郎中,朝著那緊鎖著的西廂門行去。 這里她時常都來,但是那西廂的門,一直都是鎖著的。六年來,她都不知道,里頭到底放著什么。先生不說,她也不是多事之人,更是沒有問過。 門鎖許久未開,有些澀住了,花了好一會兒的功夫,方才打開。 剛開門的瞬間,一股子灰塵撲面襲來,段怡瞇了瞇眼睛,屏住了呼吸,待灰塵落地,方才瞧見這屋子的中央,竟是擺著一口厚重的黑色大棺材。 棺材一旁放著一個箱籠,蓋子開著,里頭擱著不知道放了多久的壽衣壽被。 甚至,在這屋子的墻角,還擱著兩個紙糊的丫鬟,雖然落了一身灰,腦殼頂上都結(jié)了蜘蛛網(wǎng),但也并不能掩蓋她們的美貌。 段怡抬頭看了看房梁,房梁上頭空空的,什么也沒有,可是她莫名的就想起了知路同她說過的。 祈郎中屢試不第,瘸了腿又丟了夫人,上吊都沒吊死,簡直是人間凄慘。 先前還笑意吟吟的晏先生瞧著,輕嘆了一口氣,去門外喚了人來,將那大棺材從屋子里頭抬了出來。這群人都是上過戰(zhàn)場的,不說戰(zhàn)功如何,替人收尸都是一把好手。 不一會兒的功夫,便將老神棍安頓好了。 段怡又取了新買的壽被,替他蓋好了,方才退到了一邊來。 祈郎中坐在那里一動也不動的,晏鏡沒有同他說著,自取了香,同崔子更一道兒拜了拜。 “師兄同我也是有仇的,聽聞死訊,本該撫掌大笑……可罷了,祈師弟那么小肚雞腸,都沒有怪你。一路走好,去到陰曹地府,切記莫要再騙師父的銀子了。” 晏鏡嘀嘀咕咕了幾句,燒了紙錢,又從關(guān)匠人那里拿了錘子過來,“師弟還愣著做什么,封棺罷,早些讓楚師兄入土為安。” 段怡拍了拍自己裙角上沾著的刨花,一臉懵的站在了一旁。 “先生,我祖父不是說要請大和尚來做水陸法事?指不定還有其他的人前來吊唁?這人若是沒了,少說也要停靈三日。” 祈先生聽著,翻了個白眼兒,“死都死了,還講究這么些做甚?我若是死了,你就把我燒成了灰,撒在我的瓜田里,到時候結(jié)出來的瓜,又大又甜。” 段怡無語的側(cè)了側(cè)身子,眼瞅著崔子更的手下,在那個叫東平的壯漢帶領(lǐng)下,抬著棺材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