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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會直到深夜才結束,甘棠喝得不少,雖沒醉,但也有些微微的恍惚了,走在宮道上,安安靜靜的,由宮人帶領著往宮門口走去。 同行有別的官員,甘棠同她沒見過幾面,也不熟,只聽得她在耳邊絮絮叨叨,“長樂殿下這么護著小甘大人,小甘大人真是好福氣啊。” 福氣? 甘棠聽著,忽而停下腳步看向她,輕笑一聲,“這福氣給大人,大人要嗎?” 陷入這樣的境地,家人性命被威脅著,就連自己也不自由,這樣對她來說,竟然算是一種福氣嗎? 那人明顯噎住,甘棠也沒等她回答,慢悠悠提步繼續離開,背影融在沉沉的夜色,沒多久便消失不見,遠遠看去只有手中提著的燈還在發亮,火融融的光,像是一盞魂燈,在寂靜的夜里孤獨地游蕩。 拾一等人已經在宮外等待了,甘家的護衛提著燈在前頭,把一方天地照映得亮堂堂的。 拾一的面色似乎有些緊張,見著甘棠出來了,高聲叫她,“女郎!這兒” 甘棠走了過去,拾一又道,“天黑了,女郎小心些。” 甘棠模模糊糊應了一聲,隨即便登上馬車。 外頭已經是一片昏暗,馬車里更甚,甘棠也沒叫人掌燈,只靜靜坐在里頭,腦袋靠著車壁,隨著馬車的行進搖搖晃晃。 這么安靜的氛圍,沒有那么多煩心事,只有踢踏的馬蹄聲和車輪子碾壓在細碎沙石上發出的“吱吱”聲,混著未散的酒意,讓她幾乎要睡著了。 只是還沒等她真正陷入睡夢之中,身側忽然多了一份重量,一道輕軟中略帶醉意的嗓音在甘棠耳邊響起。 “駙馬好生粗心,這么久了,竟沒發現瀟瀟在這兒。” 甘棠一驚,瞬間睜開眼,“你怎么會在這!” 燕沉瀟抱住她往另一旁撤退的身體,扣著手死死不放,抱怨道,“當然是來找駙馬的啊。” “駙馬不開心嗎?” 甘棠幾乎覺得他能夜視了,因為他精準無比地湊近了她,柔軟的臉頰貼著她的臉頰,冰冰涼涼的,讓甘棠冷得一驚,氣道,“不開心,放手!” “不要!”燕沉瀟似乎肆無忌憚了,整個人都掛在她身上,黑暗中一雙眼睛緊緊盯著她,落了星光一般,可憐兮兮道,“我也不開心。” “駙馬今夜的回答,讓我好難過啊。”他似乎是真的委屈了,“而且那青陽郡主一直在看駙馬,我更不開心了。” 可那還不是因為你? “放開!”甘棠微怒,冷冷道,“殿下莫不是醉了。” “我沒醉!”他爭辯了一聲,“你看,你一直對我這么冷淡,我一靠近你就叫我走開。” 他貼近了她,幾乎抵著她的額頭了,委屈道,“為什么啊。” “我不好看了嗎?” “你是不是討厭我了?” “你是不是還想著阮玉。” “他有什么好?”他好像快哭了。 甘棠無比確認他是醉了,廢了極大力氣抽出自己的手,抵在他肩上把他推開,可還沒推出半臂距離,燕沉瀟又粘了上來,“別這樣……” 甘棠忍無可忍,扒開他八爪魚一樣纏著的手,自己站了起來,一言不發地盯著他。 燕沉瀟被她一扒拉,差點摔了,抱怨道,“駙馬一點都不溫柔啊。” 他的聲音軟軟的,好像一只委屈的貓,可在甘棠看不見的地方,嫉妒在他眼里翻涌,如同滔天云霧。 “何必呢殿下。”甘棠問,聲音像這夏夜一般,涼涼的,幾乎要滲入到燕沉瀟心里頭了。 “你要同我成婚,我已經同意了,如今還要我怎樣呢?” 她太疲憊了,他還要做什么嗎? 她這話帶了壓抑不住的痛苦,好像已經憋在心里好久好久了,現如今終于忍不住問了出來。 燕沉瀟安靜了,他本來也沒有醉,只是借著那點酒意放縱自己,把心中的壓抑、委屈、難過通通同她傾倒出來。 甘棠的話讓他徹底清醒了。 早知道就不來了啊,現在讓兩個人都不好過。 沉默在兩人之間流淌,燕沉瀟許久才開口回答她的話,卻是反問,嗓音帶著輕微的啞意,“……駙馬難道不明白嗎?” 他要的,從來都是她那顆真心,她的那一點點愛,就一點點。 黑暗中,甘棠扯了扯嘴角,“我明白,可我不愿意。” 燕沉瀟聽罷,又是一陣沉默,許久才慢吞吞道,“……哦。” 與他的話語完全不同的是,他心中的委屈和傷心幾乎要溢出來了,伴隨而來的還有一直深深隱藏在心底的瘋狂。 為什么她就不能喜歡自己呢? 分明從前動容過,如今卻是完完全全的冷漠,他被她隔絕在外,固執地捧著一顆□□裸的心,千瘡百孔,快要難過死了。 她不喜歡就算了,他早該明白的,可就算這樣,他也不會讓別人同她在一起。 他們才是天生一對。 他不會放手的。 他安慰自己,成親就好了,很快就好了。 他又扒了上來,甘棠受不了他了,她徑直叫停趕車娘子,看動作似乎要下馬車。 燕沉瀟不敢置信,“你要做什么?” 甘棠沒回答他,直接下去了,他只聽到外頭她溫涼的嗓音,十分無情地說道,“送殿下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