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金枝 第155節
書迷正在閱讀:飛劍問道、三寸人間、天道圖書館、天下第九、圣墟、元尊、一不小心攻略了黑蓮花、荔枝微微甜、被流放后我又成為了將軍[蟲族]
待到平復,他已是雙目通紅、目眥欲裂。 “你說什么?” “你再說一遍?” “謝懷他……當真是有反心?!” 最后一句話鏗鏘落地,一股腥甜也倏然涌上喉間。 圣人的耳畔是止不住的嗡鳴。他的世界天旋地轉,到最后,終是耐不住心口的劇痛,哇的吐出大口鮮血…… 見狀,在旁的宮人們盡是慌張失措,驚呼著上前:“陛下!” 匍匐地面的張乾亦是始料未及,呼道:“陛下、陛下您這是怎么了?!” 一時間,場面復又因為圣人的嘔血,亂成一團。 *** 擄走初沅和華陽的這群殺手,果真沒有將她們帶到更遠的地方,而是在華清宮后山的一處廢舊偏殿之中。 謝言岐背著初沅走出密林,遠遠地,便能瞧見華清宮燃起的璀璨燈燭。 臨近有人的地方,他作勢要放下初沅。 孰料,初沅竟是賴在他身上,不肯下來,“還沒到呢。” 謝言岐稍微側過首,余光瞥向她,頗有幾分無奈地笑問:“殿下這回就不怕,旁人發現我們的事情嗎?” 初沅埋在他頸窩,綿軟的嗓音噙著幾分嬌,卻又有一種無法忽視的堅定:“不怕。” 聽見她的這個回答,謝言岐忍不住輕笑一聲。 帶著幾許肆意,似乎還有幾分、微不可查的愉悅。 沒等他們回到華清宮,中途,長公主便帶著一隊金吾衛,往這邊找了過來。不期然的,和他們撞個正著。 誠然,初沅沒想著要繼續隱瞞。但當她面對自己的長輩,尤其還以這樣、和謝言岐親密無間的姿態,她還是免不了的一陣心虛,連忙要從他身上掙脫下來。 誰知腿上的酸痛尚未退去,她的雙足甫一落地,便是一陣猝不及防的酸軟,使得她一個不防,就又往謝言岐身上傾去。 好在謝言岐眼疾手快,及時攬住她的纖腰,扶住了她。 這樣熟稔又親密的動作,反倒是愈發讓人難堪。 初沅看向不遠處,被一眾金吾衛簇擁的長公主,不免有些怯怯,良久,方才鼓起勇氣,低聲喚道:“姑母……” 隨行的金吾衛都舉著火把,明明滅滅的火光,映照在長公主的身上。她借著微光打量這對年輕人,略微蹙了下眉。但最后,還是釋然更多—— “哎,回來就好。” *** 另一邊,因著今晚接連發生的變故,鎮國公府的幾位女眷不免都有些惴惴不安。 阿穗年紀小倒還好,到了時間,便困了、乏了,躺在藺蘭的懷里睡得香甜。 而謝夫人因為聽聞了虞崇峻遇到的慘事,總是擔心鎮國公和謝言岐也會遇難,前半夜幾乎是全無睡意,來回在屋里踱步。 直至更漏走到丑時,她才終于聽見外頭傳來的動靜。 謝夫人還以為是他們父子回來了,連忙起身去迎。 怎知,未待她走到門前,屋門便被突然撞開。 一直失蹤的陳炳榮帶著千牛衛,聲勢浩蕩地將她們團團包圍。 他扶著腰間的陌刀,慢步走近謝夫人,冷聲道:“鎮國公心懷不軌,意圖謀害陛下。謝夫人,您身為鎮國公府的女眷,請和我們走一趟吧。” 第161章 華陽在奚平的護送之下, 先一步回到華清宮。 見到平安無事的初沅,她忙是提起裙擺,朝初沅小跑過去, “阿姐,你有沒有怎樣?” 說著, 她繞在初沅的身邊來回打量, 確認她破爛的去裙袂只是因為荊棘勾破,而不是受傷所致,方才松了口氣, 伸手抱住初沅, 帶著哭腔抽噎道:“阿姐,還好你沒事。不然、不然我永遠都沒辦法原諒我自己的……嗚嗚。” 華陽這一整晚, 幾乎都在吃驚受怕當中度過—— 先是莫名其妙地被人擄走,然后, 便是和阿姐膽驚心顫地逃亡。和阿姐分開以后, 她的整顆心似乎都懸在刀尖之上,一邊為著周圍的細微動靜擔驚受怕,一邊顧念著阿姐的情況,始終惴惴不安。 如今, 終于能夠定下心來,她也控制不住情緒地嚎啕大哭。 初沅不免有瞬間的無措。 她為華陽的動作怔了須臾,旋即, 頗有幾分無奈地拍拍她肩膀, 溫柔笑著安慰道:“沒事了, 都過去了。” 確認華陽和親人相聚, 一直守在殿內的奚平也終是回到謝言岐身邊, 低聲復命:“世子, 擄走公主的那兩個殺手……一個活口都沒留。” 聞言,謝言岐眼神微動,面上神情不變。 他看向背對他的初沅,眸里隱約有笑意浮現。 “走吧。”半晌,他道。 今夜,還沒有徹底結束。 *** 陳炳榮帶領千牛衛,聲勢浩大地驚醒了整個鎮國公府。 原先在里間睡得香甜的阿穗,也因為這陣突如其來的喧鬧響動,迷迷糊糊地蘇醒。畢竟年紀尚小,在見著這群披堅執銳的千牛衛,她不免心中一慌,抽噎著躲到藺蘭懷里,不停地說著害怕。 顧及僅有的這個孫女,謝夫人并沒有在陳炳榮的面前表現出過多的不滿。 她甚至可以說是極為配合,道:“還請陳將軍帶路,莫要傷及我府里的人。” 陳炳榮不禁冷笑:“謝夫人倒是爽快。希望你們鎮國公府認罪的時候,也能這樣干脆。” 說罷,他抬手示意,吩咐道:“帶走。” 謝夫人走在前邊,藺蘭抱著飲泣吞聲的阿穗,緊隨其后。 邁過門檻的時候,謝夫人驀然回首,看向后邊的藺蘭,低聲道:“莫怕。我們謝家,什么大風大浪沒有見過?” “你公爹他,定然不會有事的。” 聞言,藺蘭幾不可見地一頷首,“嗯。” 她信的。 鎮國公府滿門忠烈—— 她的公爹,是追隨今上打下江山的股肱之臣; 謝家的大郎,戰死在十八年前、宋家的那場叛亂之中; 她的丈夫謝言嶺,亦是因公殉職。 她不信,這般風骨的謝家,會有什么不仁不忠的不臣之心。 藺蘭掂了掂懷里抽噎不止的阿穗,輕聲地安撫著,看向前方黑夜的眼神,愈發堅定。 …… 陳炳榮的千牛衛,將她們押解到了一處偏殿。 這里距離圣人的寢宮,就只有短短的幾步之遙。 倏然間,謝夫人頓時明悟了此行的緣由—— 并非是鎮國公府謀反,證據確鑿,而是圣人信不過他們謝家。 她們來到這里,便是掣肘鎮國公的人質。 恍惚之際,她不禁想到十八年前,宋家出事的那天晚上。 彼時,將近臨盆的宋夫人,也是在千牛衛的威逼之下,獨身前往皇宮。 然后,再也沒能出來…… 如今的場面,倒像是,昔年的舊事重演。 思及此,謝夫人看著慢慢在面前闔上的殿門,不由得眉頭緊鎖。 …… 由此憶起往事的,不止是她,還有站在廊道轉角,冷眼看著她們被關進偏殿的桓頌。 她們進去的時候,坦然自若、恬不為意,心里好像堅信,她們問心無愧,便能全身而退。 也不知當年,他的母親懷著孕,孤身進宮為質,是否、也是有著這樣的想法? 桓頌無意識地闔緊齒關,半晌,他終是不屑地笑了下,回身往圣人的寢宮走去。 許是先前服過了湯藥,圣人之后的這次吐血,并沒有讓他再次暈厥。 他逞強地坐起身,讓身邊的內侍給他換上袍衫。聽見桓頌進屋的響動,他疲弱地撩起眼皮,朝他看去,問道:“鎮國公謝懷現在何處?” 桓頌躬身走近,回道:“國公爺應當還在行宮之中布防,奴婢已經令人去傳話,讓他盡快往這邊過來了。” 聞言,圣人微闔雙眸,極輕地一頷首,“好,那朕就在這里,等著他。” 他倒要看看,這個鎮國公,究竟是要做些什么。 …… 時間在粘稠的黑夜之中流逝,過得極度緩慢,且煎熬。 就好像,永遠等不到天明。 得知謝夫人和藺蘭母女受困,鎮國公怔忡之余,竟是覺得,一切都在預料之中。 圣人向來多疑,即位以后尤甚。 要知道,他和宋頤都是追隨圣人打江山的開國功臣,可謂是不世之功。 當年,宋頤因著和圣人的見解不同,遠赴隴右道鎮守。之后他起兵謀反,鎮國公也不是沒有懷疑過,可當時,他的長子謝言峰不慎遇難,在烽火硝煙的沙場之上,尸骨無存,他沉浸在莫大的喪子之痛中,又何來的雨里深究? 有一段時間,他甚至將長子的亡歿,悉數怪罪在宋頤的頭上,以為真的是宋頤謀反,造成的一切悲劇。 畢竟,言峰曾是宋頤麾下的小將,是經由他親自歷練以后,方才提槍縱馬赴沙場,成為了之后明明赫赫的少年將軍。他和宋頤,既有世交的情分,也有師徒的情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