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金枝 第10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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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初沅就和華陽并肩站著,一齊叉手問安。 甫一站定,圣人便笑著抬抬手,示意她們起身。 也許是先前的刺殺鬧得過于震駭,這回,圣人也禁不住問起初沅,她這段時間的近況。 不過他問得委婉,主要是有關公主府的守衛。 他實在擔心,那群殺手會再次冒險,對初沅不利。 “外邊魚龍混雜,終歸不比宮里固若金湯。難不保有一天,又讓他們找到機會下手。” “不然……今夜之后,你還是跟著我們一道回宮,先在宮里待些時日吧?” “等到真兇緝拿歸案了,再回你的公主府,也不遲。” 盡管一國公主為著避禍,東躲西藏,是顯得有那么些不光彩。然而比起皇室的臉面,圣人還是更加在意初沅的安危。 是以,他這般提議道。 對上圣人關切的目光,初沅卻是有剎那的遲疑。 誠然,回宮是最好的選擇,既能避開追殺,得一時安寧,也能讓關心她的這些人放下心來,不必再為她煩憂。 但是,她要給的答復,就只能一拖再拖了…… 初沅下意識地掐了掐手心,旋即,她回視著圣人的關切目光,眸中次第浮現笑意,頷首應道:“好。” 得到這樣的答案,圣人和謝貴妃俱是釋懷,欣慰地會心一笑。 如是耽擱一陣,眼見得就是暮色四合,到了要開宴的時候。 謝貴妃和圣人對視一眼,便心領神會地帶著初沅退出暖閣,往他們原先商定好的地方過去。 屋外暮色蒼茫,很快就將她們的身影湮沒。 只隱約見得,引路宦官手中提著的八角宮燈,忽明忽暗,散著暖黃的光暈。 圣人始終望著她們遠去的方向,良久,終是沒忍住悵然一嘆,問起身旁的桓頌:“桓頌,你說,初沅要是從小就跟在朕的身邊,該有多好?” 現如今,他已經錯過太多太多,不論怎么彌補,于那些缺失的過往而言,皆是無濟于事。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想辦法,給她找一個好的歸宿。 可是,初沅這才回宮兩年,他又怎么舍得,這么快就看她嫁人? 桓頌站在他身后,唇畔維持著慣常的笑意,道:“如今的這一切,要怪,就只能怪那個始作俑者。若非他當年的偷梁換柱之舉,殿下也不至于流落在外,不能承歡膝下。” 提及此,圣人不由緊闔雙眸,心口一陣怒意翻涌。 盡管回宮以后,初沅不想讓他們擔心,始終隱瞞著一切,但之后,他還是讓人去打探過了,她過往的十五年,一直在都青.樓楚館逢迎,據說后來,還迫于無奈,沒名沒分地跟著一個男人…… 只是,當時的揚州混亂至極,那人的行蹤又隱秘,沒辦法查到他的真實身份。 否則的話,他非得讓那人碎尸萬段不可。 氣急之下,圣人的胸膛劇烈起伏。他極力平復著呼吸,咬牙切齒地道:“是,不能放過。” 誰都不能放過。 尤其是,那個始作俑者。 縱是千刀萬剮,也難以解他心頭之恨。 一時間,圣人的呼吸愈發粗重急促,連著脖頸和額角的青筋暴起,整張臉紅到發紫。 瞧出他的不對勁,桓頌及時從袖中拿出一個瓷瓶,倒一粒藥丸遞給他,“陛下。” 直到藥丸滑進喉間,圣人才逐漸恢復如常。 他闔著雙眸,深吸一口氣,嘆道:“還是清元道長的金丹管用啊。改天,你讓他再煉一些,給朕送過來。” 旋即,他睜眼看外邊的天色,“時候不早了,該開宴了。走吧。” 桓頌不緊不慢地收好瓷瓶,應道:“是。” 隨后跟著圣人的腳步,走向紫云樓設宴的臺榭。 此時,席上已然是賓客滿座。 他們按著次序列坐,見到圣人,紛紛起身行禮。 今夜應邀赴宴之人,多是些年輕男子。 單是靠前的,就有承恩侯府的世子、今年的新科狀元…… 看著滿堂的青年才俊,圣人朗聲笑著,抬手免去他們的禮,“諸位都將是未來的國之股肱,不必多禮,更不必謙讓。今晚,就以賞月為題作詩,拔得頭籌者,朕,重重有賞!” 此話既出,席間的眾人自是心思各異。 其中一人用肘臂搪了下蘇承澤的胳膊,小聲道:“蘇兄,你可知陛下今夜此舉,是為何意?” 蘇承澤道:“不就是賞月嗎?” 那人不由一笑:“你還真是個書呆子!你看座上來賓,哪個不是年輕有為?我看啊,怕是在給公主擇婿呢!” 蘇承澤茫然環顧一圈,發現果真如此。他接著問道:“給哪位公主擇婿?” 那人猜測:“也許……是那位昭陽公主吧?如今適齡待嫁的,就只有這位了。” 然而蘇承澤的印象中,并未見過這位昭陽公主,他也暫時沒有,要尚公主的打算。 沉吟片刻,他略是蹙起眉宇,打定主意藏拙。 他旁邊的席位,便是滕子逸。 聽完他們之間的對話,滕子逸端起案上的酒樽,淺酌小口,似是漫不經心地抬眸,望向建在紫云樓旁邊的闕亭。 只不過,闕亭隱于蒼翠蕉桐之間,實在讓人難以看清里邊的情形。 倒是由于避在暗處,坐在闕亭的謝貴妃和初沅,反倒是能將宴上的情境盡收眼底。 時間寸寸流逝,吟詩作賦進獻給圣人的青年,是一個又接一個。 而謝貴妃就在初沅旁邊,耐心地給她備述著對方家世,盡量把她下午告訴初沅的那些,逐一對上號來。 盡管興致缺缺,提不起什么勁,但是初沅也沒敷衍,始終聽的專注。 她努力地去記住那些人的面容和名字,附和著謝貴妃的話。 好在,席上有那么幾個熟面孔,能讓她省去些功夫。 不知不覺地,就已是月上中天。 如今的謝貴妃正值孕期,難免會比平常容易乏累。不多時,便困倦地打起了呵欠。 見此,初沅不由勸道:“娘娘,不如您先回去吧?我一個人在這兒,也沒事的。” 謝貴妃下意識地回拒:“這怎么行?你又不認得他們,萬一到時候,看中一個心儀的,卻叫不出名字,那該如何是好?” 初沅笑道:“不會的,還有流螢幫我記著呢。” 說著,她目光流轉,看向身旁站著的流螢。 讀懂她遞來的眼神,流螢忙是應道:“是的!殿下未來的駙馬,奴婢一定會記得牢牢的!像是刻在心上一樣!” 聽了這話,謝貴妃忍俊不禁,到最后,她還是順著初沅的好意,先在華陽的陪同下,離開此處。 她們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盡頭。 轉眼間,這處闕亭便只剩下初沅和流螢。 靜謐的夏夜,晚風穿過林間,樹搖影動,窸窣作響。 這樣的僻靜之處,難免會有蚊蟲。 于是流螢便找來兩把團扇。 初沅伸手接過一把,有一搭沒一搭地搖著。 她怔怔出神地,憑欄而望。 不遠處的宴席上,觥籌交錯、推杯換盞。 喧闐的熱鬧,好似離她很近,又好似很遠。 像極那些,說不清、又道不明的心思。 賓客滿座,她的選擇可以有很多。 但這世間人心難測,她又怎知,這其間誰是真心、誰是假意? 她那些無人知曉的過往,當真,能有人接受? 三年前,他和她在一起的時候。 他看著身處泥沼的她,究竟想的是長久,還是露水情緣? 三年后的如今,他的似遠又近、若即若離,又為的是什么? 是遲疑,還是一場游戲? 他想要個答案。 她,又何嘗不是呢? 濃稠的夜色,醞釀著千回百轉的心思。 初沅怔然望著宴席那邊的燈燭璀璨,動作遲緩地,將手搭到小腹上,恍惚之際,似乎有了答案。 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圣人身邊的一個內室,趨步行進,帶來圣人的問話:“殿下,圣人讓奴婢過來問問,這其中可有讓公主中意的人?” 夜風帶著涼意,吹動初沅額前的碎發。 她慢半拍地回過神,轉頭望向站于階下的小宦官,笑著搖了搖頭:“暫時還沒有。” 就算有中意之人,那也要兩情相悅。 她又何來的,兩情? 那個內侍來了又走。 初沅始終和流螢待在一處,時不時地說上幾句。 直到這時,不遠處的地方,忽然傳來一陣喧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