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金枝 第4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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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沅睡意蒙眬的揉了下眼睛,遲鈍地起身下榻。 屋內沒人,她環視四周,最后,將目光停留在了桌案的輿圖上。 早年在浮夢苑計劃逃離的時候,初沅便將揚州的地貌熟記于心,如今再見這幅熟悉的輿圖,自是一眼便認出了這圖上所繪之處。 正是揚州。 只不過,比起她當年所知,這幅輿圖明顯要細致得多。 而且,還在各處水渠畫了標識。 最為矚目的地方,便是平泉別莊附近的樊良湖。 記著這是世子的書房,初沅沒敢多看,只循著屋外的輕微對話聲,走了出去。 外邊的長廊上。 謝言岐慵懶后靠,一手撐著身后的鵝頸欄桿,一手把玩著燙金請帖。 聽到初沅緩步邁近的跫音,他掀起眼簾,漫不經心地朝她望去,眸底浮笑。 初沅讀懂他的眼神,便腳步不停地徑直走到他身旁,乖巧喚了聲:“世子。” 謝言岐將手里的帖子遞給她,“去嗎?” 這又是龐延洪設下的一場宴會,道是別莊封鎖無趣,不如苦中作樂、宴飲同歡。 以他慣常的作風,這次夜宴,怕又不會安寧。 就比如之前的,賞花宴。 初沅的目光從帖子上移開,她凝眸望向謝言岐,彎了彎眼睛,道:“我都聽世子的。” 謝言岐一言不發地凝注著她,眸色頗深。 如今,風雨將至。 這平泉別莊的每一步,都有可能是陷阱。 他雖不懼前路,可現在,他好像有些,開始放心不下了。 *** 最終,初沅還是跟著謝言岐,出席了龐延洪設下的夜宴。 這次夜宴,興許就是龐延洪的試探。 若初沅避而不出,定會使得龐延洪心生懷疑。 為了妥善起見,謝言岐便令十五和十七兩人暗中保護初沅,另有十名暗衛提前伏于宴會附近,以防不測。 臨行之前,謝言岐親自在初沅的鬢邊,簪上了面紗。 初沅輕輕攥住他的手,眼眸清澈,噙著淺淺的笑意,“世子,為什么呢?” 為什么,又要蒙上面紗呢? 謝言岐翻手將她柔荑握于掌中,笑著捏了兩下,“明知故問。” 初沅佯作不知,無辜地眨了眨眼睛。 謝言岐不經低笑一聲:“脾氣漸長了啊。” 作者有話說: 知道大家都期待回宮,然后我就捋了一下綱,估計,十五萬字回宮,有點懸_(:3」∠)_ 第四十六章 說這話時, 他清雋的眉眼間噙著笑意。 初沅看透他眼中的戲謔,得寸進尺地在他手心勾了一下,又一下, “是因為……世子不想讓旁人看到我嗎?” 她語調輕柔,帶著幾分小心翼翼。 又很難不讓人聽出試探的意味。 謝言岐傾身附到她耳畔, 低聲反問:“你覺得呢?” 灼灼熱氣入耳, 初沅的心跳不禁錯漏了半拍。 她抬睫凝眸望他,清澈的眼瞳泛起水光,就像是落滿繁星的粼粼秋波, 遞著茫然懵懂的情緒。 謝言岐深深看著她的眼睛, 抬起手來,將她鬢角的一縷碎發捋至耳后, 長指有意無意地,撫過了她的耳廓。 要知道, 初沅的這處最是不經撩, 她幾乎是下意識地,便歪頭躲了下。 可這一偏,竟是無意磕到了他的臂膀。 怎么看,都有了點投懷送抱之嫌。 謝言岐極輕地笑了聲, 索性將手落在她腰上,真正地將她攬入了懷中。 是以,初沅就這樣半靠著他的肩膀, 隨他赴了宴。 入席之時, 初沅好像從他的動作間, 得到了那個問題的答案。 也不知是存心, 還是無意, 龐延洪竟把梁威的席位, 設在和他們相鄰的下方。 還沒走近,初沅便觸及到了那道肆無忌憚的打量。 她愣了愣,下一刻,旁邊的謝言岐身形微動,阻斷了她的視線。 謝言岐握住她的肩膀,噙笑垂眸睥她,“看哪兒呢?” 說著,便將她按坐于幾案之前。 初沅的眼波隨他而流轉,直到覷見他隨之落座下方,這才漾起了些微慌亂,睜大雙眸搖頭道:“世子,這樣不合規矩的。” 她既為女眷,又怎能坐在他上首的位置呢? 但謝言岐卻不以為然。 他隨意支起一腿,手腕搭在膝上,傾身向她靠近,“不是說,都聽我的。嗯?” 他姿勢懶散,眉眼間盡是恣肆的笑意,全無旁人的守矩端坐之態。 但這跅弛不羈的模樣,好像也確實和規矩二字,沾不上邊。 初沅看著他漆黑的眼瞳,所有的目光,似也被他蘊著笑意的眸色吞噬,再也看不見其他。 包括被他身影所擋,下首那桌的情形。 初沅極慢地眨了下眼,隨后,她抱著他的手臂,歪過腦袋靠上了他的肩,輕輕蹭的那一下,帶著貪戀的依賴,“嗯,都聽世子的。” 聞言,謝言岐極輕、極肆意地笑了一聲。 他抬手,攬住了初沅的肩膀。 于夜空下的闌珊燈火中,親昵相偎。 從下首的梁威這個角度望過去,就只能看見謝言岐挺拔的身影,而他懷中的初沅,幾乎被他的身形完全遮覆,就只有半角衣衫露在外邊。 梁威緊攥手里杯盞,咬牙切齒地望著那邊,良久,終是猛地灌了口烈酒入喉。 ——姓謝的,不就是得到個女人嗎? 瞎得意什么? 他梁威想要的東西,還從來都沒有失手過。 他就不信了,這個姓謝的能一直守著初沅。 他總有辦法,把她得到手。 梁威用力地將酒樽拍在桌案上,冷著臉抹去了嘴邊殘留的酒漬。 這時,前來赴宴的客人也越來越多。 龐延洪拊掌示意,臺上的樂師們便由弱漸重地奏起了絲竹之音。 席上觥籌交錯、推杯換盞,語笑喧闐。 至酒酣耳熱之際,有個客人酒壯慫人膽,神志不清地問起了龐延洪,道:“龐大人,這刺客……究竟何時能緝拿歸案啊?你看我們都等了這么久了,整日提心吊膽的,連玩樂都不能盡興……” 他這話,就有些指責龐延洪辦事不力了。 聞言,龐延洪非但不惱,反倒是笑得愈發和氣,“秦老板莫急,本官已經下令四處搜尋了,想必過不了多久,便能將他擒住。” “……再說了,這刺客是沖著永寧侯府去的,應該是不會傷及諸位的。” 如今,梁盼重傷昏迷、臥病在床,永寧侯愛女心切,更是無意赴宴。 只要席上沒有活靶子,這場晚宴,自然是相安無事。 聽完他的話,謝言岐眼簾半垂,漫不經心地把玩著一樽酒盞,忽而逸出一聲輕笑。 這刺客,當真是沖著永寧侯府來的嗎? 梁盼確實是指使侍從在暗中放冷箭,以上演“美救英雄”的戲碼,好借此和鎮國公府攀上姻親。 可她千算萬算,就是沒算到,當時還有另外的一撥人。 那撥人打暈了她的侍從,欲假借永寧侯府之名,致他于死地。但卻不慎失手。 為了不打草驚蛇,他們便先行撤退,獨留昏迷的侍從在原地。 所以,原本梁盼千叮嚀萬囑咐,讓侍從把控準頭,誰料最后,竟還是傷及了要害,至今性命堪憂。 永寧侯不想女兒弄巧成拙,負了重傷不說,還為此敗壞了名聲,便懇求他對外隱瞞此事,“世子,當年的事情,確實是永寧侯府不義,對不起謝二公子。若世子肯網開一面放過盼兒,那老夫……就冒死告訴世子,一些當年的內情。” 回想起彼時的一幕幕,謝言岐眸色漸深,緩慢地撥動著扳指。 看著他若有所思的模樣,初沅斟好的酒竟不知往何處遞。 她半垂著眼簾,看杯盞中漾起的細碎水光,遲疑片刻,端起了廣袖掩面,將杯沿送至面紗后的唇畔。 下一刻,謝言岐便被小姑娘的幾聲輕咳拉回了神思。 初沅捂著唇凝眸朝他望來,甕聲甕氣解釋道:“世子,這酒好烈。” 大抵是咳過,她的眸子蒙著層淚光,眼尾也有些泛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