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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是挑明他配不上她嗎? 就因為那個原本從月氏逃回的冒頓仍占著太子之位,她便如此之早下了斷論,踢他出局? 帳中倏爾亮起微弱的燈光,投出佳人剪影。 沒關系,烏日蘇對著倩影心頭一軟。 對于即將發生什么,她不知情,他不怨她。 他會用行動讓她認清,在這個單于庭中,究竟是誰沒有自知之明。 他不無得意地將即將到來的計劃又在心中過了一遍,覺得周全完備,方才志得意滿地邁步離去。 蘭佩長舒一口氣,舉起案幾上的奶茶猛灌下一戽,想想又覺惡心,胡亂扯下耳墜,力道之大,弄得耳垂通紅。 她有些懊悔,自己不該忍了一晚上,竟在最后關頭沒能忍住,只因一時沖動再次激將了他。 她承認自己剛剛有些情緒失控,從看見那近在咫尺的冰冷面孔開始,她的行為便跳脫自己掌控,變得極不理智。 陰謀與戰爭一觸即發,她怎能僅僅因為他的一個眼神便失了心智。 況且,明明是她一次次極力將他推開,如今他終于回歸呼延樂的夫君之位,這不正是她所期許的么? 平白無故鬧什么別扭! 蘭佩做了一番深刻的自我檢討之后,負氣倒在床榻上,一閉眼,便是剛剛他垂手冷眼看著自己舉起的手臂,之后牽住了呼延樂的一幕。 小主! 帳外,四處找了小主一大圈的阿諾見帳內亮著燈,趕緊跑回來伺候。 你去吧,我已睡下! 蘭佩說著起身滅了油燈,重又撲進榻上的錦被中。 不過三個氈帳之外,一個隱在暗處的高大身影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如她所愿,他今晚第一次牽起了大閼氏的手,做了一個為人夫君應做的事,可雙眼卻未能如她所說,看向該看的地方。 只要她在,他的眼總是不受控地追著她的身影,哪怕人群熙攘,重重阻隔,他也能穿透篝火,穿透層層人流,一眼尋到她的蹤影,再也挪不開。 他滿不是滋味地看著她被烏日蘇牽著手,貼著臉頰,追著跑。 卻被她的那些話束縛住了手腳,連與她擊掌都不敢。 昨日聽聞蘭儋說她發現了伊丹珠和絳賓的私情,若在以往,他定會沖來單于庭告訴她自己早已知情,提醒她務必萬事小心,切不可再以身涉險。 腳下明明已經邁開了步,不等走出軍帳,他便滯住了。 她既已決絕地與他劃清界限,自然不會聽他聒噪,說得多了,反倒會讓她產生逆反,況且他已橫下心不再過問她的事,萬事開頭難,但總要有個起頭。 慢慢習慣,便好了。 如今看來,這個起頭,怕是難開,剛見烏日蘇追她而去,怕他對她不利,自己還是不顧一切地遠遠跟了來。 直到見她進帳熄燈,他懸著的心方才放下,策馬轉身,很快隱入無際黑暗之中。 第34章 月氏發兵前一日,呈給頭曼的加急密報姍姍來遲。 彼時,單于庭正熱火朝天地辦著賽馬,斗駱駝,角力和射騎競賽,各部落青年男女們調笑追逐,歡呼聲和擂鼓聲從早至晚不曾停歇。 密報當然只提及可讓頭曼知曉的內容:月氏即將寇邊。 此外無多余二話。 頭曼在震怒與不安中,速招王室及部落首領進帳商議對策。 出乎他意料的,最先請纓的居然是素來只在最后關頭方才發聲的右賢王蘭鞨。 理由倒也充分,月氏來襲,最先受到沖擊的自然是他的封地,為保封地子民安全,對月一戰,他責無旁貸。 頭曼心中領兵的最佳人選本為太子冒頓,畢竟對這個兒子他曾心生殺意,如今見他整日練兵,心中一直綽綽不安,現下月氏突然來犯,倒正給了他一個可以試探太子衷心的機會。 猶豫未定之際,小王烏日蘇像是知道父王心中所想,突然叩首上前,力薦哥哥冒頓才是此次領兵的最佳人選。 聞言,帳內眾人莫不點頭,畢竟,比起已過花甲的右賢王,太子年富力強,又曾在月氏為質,對敵軍的虛實最為了解,且練兵三月有余,軍隊戰斗力今非昔比。 一直立在帳中不發一言的冒頓見眾人的附議聲漸弱,又看了眼王座上若有所思的頭曼,這才邁步上前,朝王座上的佝僂的身影頓首道:兒臣愿為父王分憂,領兵親征,蕩平敵寇。 頭曼登時面露悅色,下頜幾縷白髯微顫了幾下,幾乎連想都未想便欣然應允:好!父王見你成日里勤于練兵,急欲重振匈奴雄威,如今正是你建功沙場的絕好機會! 他頓了頓,看了眼蘭鞨,以商量的口吻道:右屠耆王,你與本王都是土埋半截之身,親自領兵之事就交與年輕人罷,若你對封地安危不放心,本王準你撥萬騎助太子一臂之力,你意下如何? 若讓右賢王和太子共同領兵,頭曼心中多有忌憚,但蘭鞨主動提出,他又不能不有所回應,權宜之策莫不過抽了他的兵,留下他的人,使他縱有二心,也無余力。 蘭鞨豈會不知頭曼心中的算籌,相反,恰是因為算準了他的心思,蘭鞨才一反常態提出領兵,頭曼既已上道,他自然要將戲做足,遂作勢愣了半晌,似面露難色,不甚情愿地應道:臣遵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