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殺 第109節
這一腳踢得極重,趙崇被踢得后退了大步,驚愕之下怒意更盛。 他的下一刀便從下而上直逼周喬脖頸要害之處,這一刀看得旁邊的疾風都倏地攥緊了拳。 趙崇的刀鋒已經快到無法確切分辨,稍微躲偏一點就會立刻被割斷脖子。如此致命一招襲來,周喬竟還未動,生等著刀鋒已然極近之時,忽然反手持刀而出,趙崇的刀尖刺在了周喬的刀柄上,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音。 下一刻她手腕一動,借力卡住了趙崇的刀尖,隨后一舉重壓向下,趙崇來不及撤刀被扯著向前了一步。 就是這一步,令他失了所有先機。 又是一腳,狠狠地踢在了他持刀的手腕處,腕骨應聲斷裂,趙崇痛得大喝一聲,卻仍緊緊攥著刀不放,另一手攥緊成拳直擊周喬腰腹,這一擊只怕是要五臟俱損。周喬迅速后退兩步緊接著縱身而起,順勢勾住趙崇的腿重重地壓了下去,如此猛力使得趙崇嘭地跪在了地上,膝骨砸得粉粹。 “啊——”他痛得一口咬住下唇,鮮血流了滿嘴。 外面的人聽見趙崇的叫聲想往里沖,卻盡數被宋洵和蕭逸等玄武軍阻攔在了外面,連后來趕到的建安軍也難以踏入一步。他們從未把這支來自北晉的戰俘軍放在眼里,以至交手之際遭受意料之外的重創亂了軍心,被打得節節敗退。 一門之隔,趙崇手腕膝骨全部折斷,他欲換手持刀,卻被周喬單手攥住了斷了的手腕,鉆心劇痛襲來,趙崇汗和血混在一起,雙眸血紅怒視著周喬。 然下一刻整只手被她翻轉過來,刀應聲落地,趙崇仰面倒在了地上,大口喘著粗氣。 此時此刻,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中計了。 從一開始,他就落入了這夫妻倆的圈套。平素淡然冷漠的戰蘭澤忽然言語挑釁本就詭異,而他卻未多想,反倒被勾起怒火口不擇言,在朝堂上與這位肅王殿下爭執起來。而下了朝,戰蘭澤又在眾目睽睽之下來了這建威將軍府。 他與虞靖不睦,這事南楚滿朝上下無人不知,偏偏今日他又公然在朝堂上與戰蘭澤起了爭執。 而戰蘭澤方才說了什么?說他是被脅迫至此,性命堪憂。 那么…… 寒意驟然涌上心頭。只要他死了,那就是有口難言,死無對證。這事即便不是真的,也會變成真的。 “你、你唔——”趙崇話還沒說完,周喬就已提刀上來一腳踩在了他喉嚨上,直接將趙崇沒說完的話全部堵了回去。 “將軍瞧不起女子,周喬倒想問問,成為女子的手下敗將是個什么滋味?”周喬回頭看了眼外面,低頭對趙崇一笑:“眼下,連將軍的老巢也被區區幾百人的玄武軍給拿下了呢。” 趙崇雙眸血紅,面上腫脹,喉嚨里嗚嗚咽咽說不出話。 “在北晉,是男人帶兵還是女人帶兵,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忍常人所不能忍,蟄伏圖強,靜待時機,最后……斬草除根。” 周喬緩緩舉起了刀。 “趙將軍,這就是北晉人的風骨,可領教了?” 手起刀落,伴隨著噗嗤一聲,趙崇頭頸分離,血涌了滿地。趙崇睜著大大的眼睛,始終沒能閉上。 躲在屏風后的女使小廝們驚叫不止,嚇得臉色慘白。 此時,府門再次涌入大量兵馬。 “殿下!殿下!”虞靖的喊聲傳了進來,與之相伴的還有不少軍將的聲音。 “這個趙崇簡直膽大包天,竟敢挾持肅王殿下來爭兵權!此等下作之事——” 征東將軍高江話說了一半戛然而止,映入各軍將領眼前的,正是趙崇的殘尸和周喬立于血泊之中的背影。 此時疾風上前,拱手道:“趙崇挾持肅王殿下,以王爺性命相逼索要南楚百萬大兵統帥之權,賊人現已伏法,望諸軍上下周知。” 第121章 有勞 建威將軍府的數具尸身盡數被拖了出去。“吾等來遲,還請殿下恕罪!”見戰蘭澤出來,虞靖和高江等一眾軍將當即跪地請罪。“虞帥身上還有傷,又何必過來。”說著,戰蘭澤看向高江等人。“殿下說這話就見外了!”虞靖起身,一臉憤然道,“一聽說殿下被趙崇挾持,末將便立馬趕過來了!倒是在門口遇到了高將軍等人。”高江也立刻上前一步:“稟殿下,末將也是收到消息,這趙崇狼子野心竟敢挾持王爺索要兵權,我等豈能坐視不管?”“是!吾等忠于皇帝陛下,忠于南楚,絕不容忍有人趁機生亂,擾亂南楚軍心!就是沒想到……”高江看了眼戰蘭澤身后正在擦刀的周喬,“武英將軍如此神勇,竟敢只帶著這么點人前來,還手刃了趙崇。”此時眾人看周喬的眼神,顯然已不似當初那般明里恭敬暗里輕蔑了。原以為她能在北晉軍營混的風生水起,不過就是仗著是周華安的女兒和周慕白的meimei,如今來了南楚,她就只是個已嫁為人婦的女子,而軍營,從來都是男人的天下。可就是這樣一個女子親手斬殺了趙崇。趙崇從軍數年久經沙場,最后卻落得人首分離死無全尸的下場,焉知不是戰場上最忌諱的大錯——輕敵。 建威將軍府的數具尸身盡數被拖了出去。 “吾等來遲,還請殿下恕罪!”見戰蘭澤出來,虞靖和高江等一眾軍將當即跪地請罪。 “虞帥身上還有傷,又何必過來。”說著,戰蘭澤看向高江等人。 “殿下說這話就見外了!”虞靖起身,一臉憤然道,“一聽說殿下被趙崇挾持,末將便立馬趕過來了!倒是在門口遇到了高將軍等人。” 高江也立刻上前一步:“稟殿下,末將也是收到消息,這趙崇狼子野心竟敢挾持王爺索要兵權,我等豈能坐視不管?” “是!吾等忠于皇帝陛下,忠于南楚,絕不容忍有人趁機生亂,擾亂南楚軍心!就是沒想到……” 高江看了眼戰蘭澤身后正在擦刀的周喬,“武英將軍如此神勇,竟敢只帶著這么點人前來,還手刃了趙崇。” 此時眾人看周喬的眼神,顯然已不似當初那般明里恭敬暗里輕蔑了。 原以為她能在北晉軍營混的風生水起,不過就是仗著是周華安的女兒和周慕白的meimei,如今來了南楚,她就只是個已嫁為人婦的女子,而軍營,從來都是男人的天下。 可就是這樣一個女子親手斬殺了趙崇。趙崇從軍數年久經沙場,最后卻落得人首分離死無全尸的下場,焉知不是戰場上最忌諱的大錯——輕敵。 因她是個女子,因她父兄之名,因她夫君權勢,所以從未真正正視過她。他們是如此,趙崇亦是如此。 “稟殿下,將軍,馬車已備好了。”宋洵上前道。 “嗯。”戰蘭澤側過頭來,“今日的確多虧了武英將軍。” 周喬正擦刀擦了一半,驟然聽見這么一句,這才發現眾人都盯著她呢,于是她趕緊放下刀,“這都是我——都是末將該做的!” “既如此,有勞將軍護送本王回府了。”話畢,戰蘭澤就走在了前面。 宋洵和疾風憋著笑,看著周喬還真一本正經跟了上去,說是護送,實則卻是王爺自己伸手,親自將她拉上了馬車。 一上車周喬立刻就問:“你是不是故意的?那趙崇根本就沒挾持你吧?” 見他點頭,周喬把刀往旁邊一放,“我說呢。” 戰蘭澤怎么會這么容易就被趙崇誆騙,甚至還被挾持? “你不是說若他能犯個大錯就好了,既能名正言順地處置,又不會落人口實。”戰蘭澤看著她。 “所以你就將脅迫親王這么大的罪名扣在他身上了啊?”周喬脫口而出。 不過細想了想,又道:“不過也不算冤枉他,誰讓他本來就打了歪主意。” “不錯,此次巡州途中多次遇襲,都是綠營殺手所為。而這出自廣陵島的綠營殺手與趙崇脫不了干系。” “什么?”周喬忽然想到方才他說虞靖身上有傷,“那他們是沖著虞帥去的,還是……也沖著你去的?” “大抵是兩者都有,殺了舅舅,則鎮北軍沒了主帥坐鎮,軍心大亂之時就是被瓜分之際。殺了我,則養在趙崇府上的六哥嫡子便有了登上皇位的機會。” 周喬恍然明白過來,“原來他是打的這個主意。” 她原以為趙崇只是想爭兵權,想壯大自身勢力,卻沒有再多想一步,他四下結交拉攏各地分支軍隊究竟為的是什么? “縱然趙崇曾因榮妃和六皇子參與黨爭,要置舅舅于死地,從而斷了我回南楚的后路。但他卻也統管建安軍數年,曾為南楚立下汗馬功勞,我本無意殺他。綠營刺殺,姑且可以看做軍營爭權,也可以不予深究。只是方才,他拒絕了我的提議,仍要將那個孩子繼續留在身邊。” 周喬聽了這些,不禁搖搖頭,“這便是他自己找死了。一日覬覦皇位,則異心不止,終會生出大亂。此人若不殺,屆時遭殃的就是無辜的南楚百姓。” 說著她又看向戰蘭澤,還上上下下打量了他,戰蘭澤挑眉:“怎么?” “你真的本無意殺他?”周喬抱胸。 戰蘭澤點頭,“歸國之初,國相屢次與我作對,我都沒有處置他,反倒還親自登門拜訪。想來是趙崇自認為手握重兵,以為我會同樣待他,這才讓他如此有恃無恐。” “所以今日這結果,也是無奈之舉。” 戰蘭澤握上了她的手。 然她聽了之后卻沒說話,車里陷入一陣詭異的安靜。 “戰蘭澤。”周喬沉默半晌,忽然開口。 男人聽后竟有些怔住,她已很久沒有這樣喚他。 眸中瞬時變得溫柔。 只見周喬盯著他,“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個很好騙的傻子?” “嗯?” 周喬毫不客氣地撥開他的手,“還無意殺他?你當我看不出來啊,你縱容他次次在前朝與虞帥相爭,你這握著實權的王爺表面上沒說什么,實則處處激怒于他,讓他積怨已久這才有了早朝時與你的爭執。那么多雙眼睛都看見了,此時再說趙崇心懷怨毒脅迫你索要兵權,根本沒人會起疑心。” “而我,本就領了巡北市的差事,發現將軍府有異是情理之中,即便闖府殺了趙崇,也不過是為了保護肅王殿下,一切都順理成章。還好意思說是什么無奈之舉!” 此時外面傳來噗嗤一笑,馬車不知壓到了什么東西忽然顛了一下,周喬被顛得一偏,不巧就靠在了戰蘭澤身上,男人長臂一攬摟住了她的腰。 面上帶著笑意,說出的話倒是冷然:“再偷聽,耳朵就不必要了。” “是!”疾風趕緊應了聲。 真不是他有意偷聽,而是殿下忽然莫名其妙地裝起了善良王爺,不巧又被王妃無情戳穿,他憋笑憋得肚子都疼了,最后實在沒憋住。 然馬車內肅王殿下被戳穿也面不改色,反問道:“你既然都瞧出來了,為何還真的闖府?那十幾位將帥全部來了將軍府,也是你叫來的吧,就如此擔心我?” 周喬倏地坐直身子,“我那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山中老虎都還有打盹的時候呢。歸根到底那也是趙崇的宅子,他若臨時起意真的脅迫你呢?你身邊就疾風一個人,打不打得贏還得另說呢。” 外面的疾風一聽就想插一嘴,想了想,又覺得此時還是不要開口的好。可莫名被周喬看輕了身手,他就覺得有點憋屈。王妃這么看,總跟在她身邊的那個小丫頭是不是也這么看他? “所以,你以兵權做了幌子。” “我若是不這么說,他們能來得這么快嗎?萬一那些人里面有跟趙崇存了一樣心思的,豈不是盼著你死在將軍府?不拿兵權說事,他們才不會真的著急。” 戰蘭澤盯著眼前這張張合合小嘴,聽著她說的話,只覺心頭顫動,抱著她不想放開。 偏疾風如此不貼心,馬車就在此時停了下來。 “殿下,王妃,王府到了。” 周喬二話沒說就下了車去,戰蘭澤出來看了疾風一眼,看得后者一驚,莫非……他又說錯話了? *** 華陽宮,蘭云殿。 “太后娘娘,殿下此舉乃是一箭雙雕,實在妙哉。”藺閣老放下茶盞,看向主位之上的太后,“一則,是趙崇一死,先榮妃趙氏全族再無指望,六皇子的嫡子已被送至驪州行宮,此子無人扶持,自然不會再威脅到陛下之位。” 蘭太后淡淡一笑。 “再則,趙崇之死也是殺一儆百。經此一事,眾人已明白存了異心的人會是何種下場,當無人再敢私下拉攏結交自成一派,軍中又有虞帥相佐,娘娘盡可放心了。” “是啊,盡可放心了。”蘭太后溫聲道,“只是藺大人還少說了一條。” “哦?”藺閣老沉思片刻,笑著點點頭,“太后說的是。是一箭三雕,王妃——哦,武英將軍,她親自斬殺趙崇當居首功,將軍府一戰也足以讓玄武軍在南楚立足。不得不說,殿下為她鋪就的這條立威之路,當真是叫人挑不出錯處。” 蘭太后笑而不語。藺閣老看了眼殿外,起身道:“天色已不早了,老臣不便在太后宮中久留,多謝太后賞的雨前早春,老臣定帶回府上慢慢享用。” “明玉,送送藺大人。” “是,太后娘娘。” 明玉回來時,蘭太后撫著額,靠在主位上閉目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