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殺 第108節
話也說不清楚了,周喬心里開始冒火,這下還怎么吃飯啊?! “喬兒乖,我看看流血沒有。”他輕柔地捏開她的唇,看見了白白的牙齒。 周喬倔強地咬著牙不給他看,自顧自地跳下桌子就往外走,手還沒碰到門便被人拉住了手腕,戰蘭澤將人攬到懷里哄道:“兩月未見,我想你了,這才沒能忍住。” 這聲音好聽極了,周喬很沒出息地耳朵發紅,還麻了半邊身子,她反正是聽不得戰蘭澤這樣半溫柔半委屈地跟她說話。 “要不,你咬回來?”他認真地問。 這話屬實是想讓武英將軍無地自容。什么叫咬回來?那得是戰蘭澤咬了她,她才應該咬回來。現在呢?根本就是她自己咬了自己,再去咬他豈不成了欺負人? 想她堂堂武英將軍,雖然沒讀過多少書吧,可也不是那不講理之人,周喬抿抿唇,發現舌頭似乎也沒剛才那么疼了。 “沒、沒事。”她咳了聲,“還是去吃晚膳吧,我快餓死了。” “好。”他順勢牽了她的手,“吃完飯去瞧瞧從揚州帶回來的東西,挑些喜歡的玩。” 周喬一聽就來了精神,吃完晚膳她隨戰蘭澤去了庫房,看著十幾箱從各州尋來的兵械珍器,周喬暗嘆自己方才幸虧是那般的通情達理,不然哪好意思挑上五大箱東西呢? “這些弓弩羽箭的,放在府上也用不上,”周喬吸了口氣,這才把話說完:“我能拿到軍營里去嗎? 按理說,在籍軍隊的軍械都應按照規制到軍中的兵械庫登記領用,但宋洵和蕭逸數次去領,五次里面也只領得到一兩次,總被各種理由給擋回來,周喬騰不出手來處理這事,正撓頭呢,沒想到戰蘭澤帶回來不少,暫時填補上兵械的缺空,她也好慢慢再想辦法。 “隨你。”戰蘭澤說,“還疼嗎?” 這舌頭最是敏感軟嫩,平日里不覺得,猛一下傷著了還真不適應。但她現在心里舒爽,豪氣地擺擺手:“拂冬去幫我拿冰了,含一會兒就好了。” “殿下。”疾風出現在了庫房門口,看見周喬,他沒有說出剩下的話。 “我還有事。”戰蘭澤看著她。 周喬現在滿心滿眼都是這些兵器,聽戰蘭澤這么說,她自以為聽懂了,“那你去啊。” 忽然她眼前一亮,從箱子里拿出一對精致的白玉鐲,“我把這對玉鐲送給拂冬行嗎?她快及笄了,我翻遍了我那些箱子也沒找出她能戴的,這對應該正好。” 見戰蘭澤點頭,她拿了鐲子就往外走。 男人看著她的背影。 看來話不說直白些,她是聽不懂的。于是戰蘭澤叫住她,“周喬。” “嗯?”周喬回過頭來。 “我今夜回主屋睡。” 周喬眸中驚訝一閃而過,愣了下便反應過來,“哦,好好。” 回屋時,拂冬已經端來了冰塊,周喬漱了口,把冰含到口里被凍得一哆嗦,不過很快就感覺不到疼了。 “拂冬,這個給你。”周喬把錦帕攤開,上面躺著一副質地透潤的白玉鐲,“終于有一副你能戴的了,你戴上試試,是不是正合適?” 拂冬哪里見過這么貴重的東西,連連擺手:“王妃,我不能要的,這個很貴的!” 若是不慎摔壞了,賣了她都賠不起。 “這可是送你的及笄之禮,尋常物件哪里拿得出手,今日正好我得閑就先送給你,之后忙起來我容易忘記。這東西給你了就是你的,想自己戴著也行,想變賣了折成現銀傍身也行!” 拂冬一聽,豆大的淚珠就落了下來,“王……王妃,你不要我了嗎……” “啊?” “你……讓我折成現銀,是讓我自己贖回身契離府去嗎……” “不是不是,”周喬好笑地幫她擦了眼淚,“折成現銀你可以去集市買吃的啊,遇著貴的也盡管買,順便給我也買點,我實在沒空上街閑逛去。” 她嘴里含著冰說話不利索,拂冬卻也全然聽清楚了,放下心來的同時見周喬這樣子又覺得有點好笑,她好奇地問:“王妃,你的舌頭是怎么傷到的呀?清晨出門時還好好的呢。” “咳咳!”周喬差點被嗆到,“就,就不小心咬到了。” 好在拂冬好騙,還一臉擔心地去煮了藥湯來,只是太燙,周喬便讓拂冬自己回去歇息,等藥湯涼了她自己喝。 書齋內,疾風站在書案前,從身上掏出一本冊子。 “殿下,徐墨玄徐將軍,九歲就跟在虞帥身邊了,十幾年來虞帥對他信任有加,他也的確不負虞帥栽培,是不可多得將才。” 戰蘭澤翻著那冊子,“可曾婚配?” 疾風屬實沒想到他會問這個,一堆政務都忙不過來呢,殿下居然還有閑心管這些? “應是沒有的。”疾風慶幸自己多打聽了一嘴,“聽說是有個青梅竹馬的表妹,不過雖都說是青梅竹馬,但也不知兩人是否真的有情意。就算有吧,這徐將軍常年在軍營,什么問名納吉之禮都沒過,就談不上是有了婚配。” 問名,納吉。 戰蘭澤抬眸,“你何時還懂這些。” 疾風一噎,“就,聽說的。” “如此忠勇之士,不該因軍務耽誤了終身大事。”戰蘭澤合上冊子,“以王妃之名,替徐將軍物色一門親事。” 第119章 不妙 子時,夜已深了。主屋的燈還亮著,里面卻安靜得很。男人推開房門,聞到一股淡淡的藥味。向里看去,榻上露出一道白色身影,上面的人兒沐浴后只穿著白色的里衣,散著頭發,歪歪斜斜地躺在里側的被褥上。床榻旁的小桌上正放著一碗湯藥,此時已有些涼了。他走過去,她并沒有察覺。走近了看,男人笑著搖搖頭。周喬臉蛋一側鼓起,當知里面還含著一大塊冰。含冰倒是可以緩解疼痛,但也不能這樣一直含著,終歸是喝藥更管用些。于是他去凈了手又回來,坐到榻邊將人攬到懷里,周喬動了動,還是沒醒。“周喬。”他在她耳邊低聲,“把藥喝了再睡可好?”然懷里的人理都沒理。 第120章 中計 此時的建威將軍府上,廳內酒香四溢。趙崇舉起酒盞,“王爺親來末將府上,也不知這午膳合不合殿下的口味,趙某一介武人,可真學不來那起子諂媚之人的路數。”戰蘭澤坐于一旁,聽了這話淡然一笑,“將軍舍得將這一壇屠蘇釀拿出來,足顯誠心。”“哈哈哈哈,殿下從前可是滴酒不沾,如今倒是也成了愛酒之人,竟為了一壇難得的屠蘇釀來了我的府上。”“聽聞將軍前些日子特去了廣陵島,尋來此佳釀,若是錯過豈不可惜。”聞言趙崇臉上的笑僵住,“哦,這個……這個也是無意間聽說廣陵島——” 此時的建威將軍府上,廳內酒香四溢。 趙崇舉起酒盞,“王爺親來末將府上,也不知這午膳合不合殿下的口味,趙某一介武人,可真學不來那起子諂媚之人的路數。” 戰蘭澤坐于一旁,聽了這話淡然一笑,“將軍舍得將這一壇屠蘇釀拿出來,足顯誠心。” “哈哈哈哈,殿下從前可是滴酒不沾,如今倒是也成了愛酒之人,竟為了一壇難得的屠蘇釀來了我的府上。” “聽聞將軍前些日子特去了廣陵島,尋來此佳釀,若是錯過豈不可惜。” 聞言趙崇臉上的笑僵住,“哦,這個……這個也是無意間聽說廣陵島——” “去過何處,見了何人,做了何事,”戰蘭澤端起酒盞,“這都是將軍的私事,本王無意過問。” 話雖這么說,可趙崇后背冒了冷汗。 他去廣陵島密會綠營首領一事乃是極為密要之事,連他身邊都鮮少有人知道,戰蘭澤又是如何知曉的? “六哥的嫡子養在這將軍府,想來也給將軍和夫人添了不少麻煩。”戰蘭澤只略聞了酒香,卻未多嘗一口,“本王已命人將驪州行宮整飭妥當,不日就會有人將孩子接過去。” “殿下此舉何意?!”趙崇立時放下酒盞,“末將照顧親外甥的嫡子乃是情理之中,何來麻煩一說?” 見他如此激動,戰蘭澤挑眉:“將軍若實在不愿,那便算了。” 趙崇一怔,不明白他這是在唱哪一出。 戰蘭澤面色仍舊淡然,叫人瞧不出他究竟在想什么。 “將軍手握重兵,在朝中舉足輕重,將軍所言本王自是極為重視的。只是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將軍有些話,是否說得過于重了?” 趙崇當即明白過來,立刻起身,躬身道:“今日實在是末將魯莽,不過末將也是就事論事,再說王妃她……” 他悄然抬眸看了戰蘭澤一眼,改口道:“武英將軍她終歸只是一介女子,還是出身北晉的女子,能入肅王府已是天大的造化,合該做些婦人該做的事,怎能讓她去軍營里大街上拋頭露面,平白惹人笑話呢。” 話畢,他屏息等著,卻沒想戰蘭澤說:“將軍所言有理。” 趙崇心頭一喜,定是今日在朝堂上搬出皇太祖治國之言觸動了他,皇太祖在世時最疼的便是七殿下,七殿下亦孝之敬之。皇太祖以仁政和強軍并行治天下,對內仁慈得民心,對外強攻悍天下,對待俘虜從來都是全部屠殺,不留任何隱患。 于是他繼續道:“至于所謂的玄武軍,歸根到底還是北晉戰俘,他們心之所向永遠都是北晉,讓他們留在南楚,還有攝政王妃在背后撐腰,焉知將來不會生出亂事?” 酒香雖濃,戰蘭澤卻將之放到一邊,端起了一盞清茶。 “那么依將軍之見,該當如何?” 趙崇直起身來,高聲道:“殿下面前,末將不敢造次!不過若是依著皇太祖圣明之意,自當是廢了玄武軍打入大牢不日問斬,凡與之交好之人一應接受審查盤問,再則,北晉是敵國,北晉的女子亦不應身居高位。” 戰蘭澤飲著茶,未置可否。 趙崇見他不似在朝堂上那般一口否決,也未動怒半分,不由大著膽子試探道:“若王爺不嫌棄,末將府上倒是有幾位美嬌娘,個個容貌姣好身段婀娜,又極會服侍人,那小曲兒唱得撩人心尖,哦,都、都干凈得很,來人!將那幾位小娘子都帶來給殿下瞧瞧!” “不必。”戰蘭澤開口,“既然將軍如此大方,本王也不好卻了盛情。” “好好。”趙崇搓了搓手,都傳肅王寵王妃,現下看來也不盡是如此,也是,天底下哪個男子不喜新厭舊?既收了美人,那接下來的話可就更好說了。 趙崇立刻去倒了一杯酒來,“說起來這些也都是小事,就是不知這軍中兵馬之事,王爺如何打算……” 戰蘭澤一笑,端起酒盞同他碰了一下,“將軍之意,本王明白。” “多謝殿下體恤!”趙崇面上掩不住的欣喜,豪邁地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今日末將冒犯殿下,實在是末將的不是!肅王殿下仁德寬容不計前嫌,還來府上一敘,末將感激不盡!如此,便靜候王爺令旨了!” “將軍不必如此多禮。”戰蘭澤看了眼外面,語氣平淡。 “是是。”趙崇看了看戰蘭澤,又看了看疾風,這頓午膳吃了一個多時辰,該說的話也說了,該送的美人也送了,他事事都應下,卻……似乎沒有要走的意思。 “將軍若還有事,自可去忙。我們殿下還要再等等。” 一直沒說話的疾風忽然開口,說得趙崇百思不得其解,不由問道:“王爺要等什么?” 戰蘭澤理了理衣袖,又悠然地倒了一盞茶,聲音謙和有禮:“本王被脅迫至此,性命堪憂,自然是要等我家夫人來救了。” “什、什么脅迫?”趙崇心頭莫名一抖,正欲再問一句,外面忽然響起馬蹄聲和喊門聲,趙崇眉頭一皺:“來人!外面什么動靜?” 一名門廊小廝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稟、稟將軍!外面來了好多巡街的兵馬!為首的是一個女子,此時正撞門呢!” 嘭的一聲,府門被重器撞得發出駭人的悶響,趙崇愣了下,蹭地回頭:“你究竟要——” 這句話還沒說完,將軍府的府門已轟然倒地。 兵械碰擊聲瞬時響徹整個將軍府,趙崇的府兵在其副將的帶領下從四面八方涌了出來,與奪門闖府的兵馬打成一團,在那之中有一道青墨色的身影一馬當先沖在最前面,她手提一柄大刀,所到之處鮮血噴灑,人頭落地。 “周喬你好大的膽子!”趙崇已顧不得什么尊卑,朝著徑直殺進來的周喬大吼道。 周喬回身就是一刀甩了過來,趙崇驚駭之余迅速側身,那刀狠狠地扎入門框,離他的腦袋只差分毫。 銀光閃了他的眼,趙崇當即跑進廳里抽出寶刀,此時周喬已拿下門上那柄刀,刀尖滴著血走了進來。 她先是往旁邊看了眼,見戰蘭澤安然無恙地站在一旁,不由松了口氣。 “好啊,好一群北晉狂徒,這才多久就原形畢露!光天化日之下你們竟敢擅闖當朝將軍府邸!” 趙崇劈頭就是一刀,使足了全身的力氣,卻未想周喬竟抬手就擋了下來,刀身相撞震得虎口裂開,她隨即猛地一腳踢在趙崇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