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殺 第103節
這回輪到周喬睜大了眼,“為何?” 只見何氏眸中泛紅,“那些個狐媚子便是這般大膽,竟敢纏著將軍不叫他去軍營,夜夜笙歌,偏將軍就喜歡得緊!” 話音未落,她像是恍然想起什么,忙道:“我不是說王妃……” “那王妃的意思便是,南楚男子看慣了南楚女子的矜持,轉而喜歡像北晉女子那般大膽的,舉止……孟浪些的嗎?” 周喬見恒國公府的長媳問得這般小心翼翼,又見站在一旁的靜宜聽得臉蛋通紅,一副十分為難的樣子,她不由蹙眉:“你們是要學著這些樣子,去討他們的喜愛嗎?” 這話倒是問得一眾女眷有些怔住。 “難道……不該討夫君的喜歡嗎?若是不能得一府主君的寵愛,那在這府上還如何立足。” 此時祿王妃看著周喬,慈和笑道:“王妃年歲尚輕,又得王爺獨寵,當然不知這空房冷落的滋味。如今瞧著我們這般討教定然心里不解,可年輕時,誰不是獨獲寵愛這么過來的?” “自古男子多情,一年兩年也就罷了,若是十年八年,往后二三十年只守著一位夫人過日子,這真真是不行的。” 周喬越聽越聽不明白,直言道:“為何不行?男子一生不能只守著一位夫人,那你們這些做夫人的為何就能只守著一位夫君?” 周喬說話說得口干舌燥,端起手邊的茶一飲而盡。 待潤了嗓子,她才繼續說:“各位如此冷天前來,既有所求有所問,能幫的周喬可以幫。我說的也都是真話,至于什么御夫術,我的確沒有。即便有,也不學。” 有都不學,這話著實在意料之外。那幾位女眷都坐了回去,等著周喬的下文。而祿王妃則還是一臉“你尚年輕”的模樣,欲開口說些什么。 “周喬雖是一介武人,卻也瞧得出在座的各位夫人都是出身不凡,應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如此貴女,想來出嫁時的陣勢和嫁妝也是羨煞旁人,陪嫁的更都是從小一起長起來的女使吧?如此,祿王妃說若不得主君寵愛便不能立足,這我就聽不明白了。” 她問:“手里都已握著實實在在的銀錢和心腹了,想做什么做不成?卻為何非要計較那些虛的?寵愛如何,不寵愛又如何,男子都三妻四妾了,竟還要低聲下氣去討好他們,圖什么呢?” 這話問得脆生生的,不是嘲諷也不是調笑,聽起來是真的想不明白。而聽了這話的女眷們則都面面相覷。 從出生至及笄出閣,她們聽得最多的便是出嫁從夫,夫君是天。 可仔細想想的話……真正的天,可遠比一個男人高多了。 周喬見她們都不說話了,看那樣子是答不上來,橫豎別人家后院的事跟她也沒什么干系,她擺擺手:“讓各位白跑一趟也是不妥,不如就各自帶些上好的柑橘回去吧。” 至此,她們才各自起身。 王府的嬤嬤在前頭引路,管清盈留在了最后。她本已出了王府大門,卻又轉過身,叫住了正往回走的周喬。 周喬腳步頓住,回過頭來。 管清盈走了過來。 “若是有一日,殿下他對你沒有現在這般好了,或是有了妾室分了寵,你當如何?也如今日說的這般不會計較嗎?” “你既然還沒死心,為何又要來同我道歉?” 管清盈噎了下,垂眸道:“再惹你不快,殿下便要將我封為郡主,送去鄰國和親。他是看在祖父的份上才網開一面。若非如此,他根本不會顧念幼時相伴之情。” *** 入夜。 周喬坐在桌前,咬著筆頭,還在想著白日里管清盈的話,回憶著她當時的神情。 不甘,癡怨,畏懼。 這是她從未有過的體會,究竟要怎樣的愛慕,才會令人失了原本的體面和平靜呢? 這么想著,她的目光又重新落回到紙上。 上面盡是往年北晉對南楚戰俘的處置之法,如今世易時移,需要處置的變成了北晉戰俘,若僅是言語勸服,實則難生效用。唯有真正予以那些將士所期冀之物,才能真正令之順服。 否則,南楚要殺掉所有戰俘便是情理之中。 想得太細太雜,她只得用紙筆都記下來。紙上寫的東西,還需有調配之權的人才能做到。 不知不覺間,紅燭燃了大半,外面夜色已深。 “王妃!”此時拂冬推門而入。 周喬抬頭。 “王爺回來了!” 戰蘭澤看見書齋前的那道身影,不由勾起唇角,大步走了過去。 “在外面等著做什么,進去便是。” 書齋這個地方不能隨便進,這個周喬還是很清楚的。尤其是位高權重之人的書齋,更是不可貿然進去,若是看見了不該看的東西,或是知道了不該知道的秘密,十有八九都小命難保。 他推門帶她進來,拂冬和疾風倒是十分有眼色,一個奉來了熱清茶,一個則加了炭火,隨后雙雙退了出去。 進王府這么久,周喬是頭回來他的書齋。這地方同大哥的書齋差不多大,也是滿墻的書簡,要說有何不同……那便是這書齋里多了一張窄榻。 上面是疊放整齊的單褥和軟枕,可瞧著有些硬,應該不怎么舒服。 這些日子,他就是一直睡在這里的嗎。 “睡不著?”戰蘭澤解下大氅放在一旁。 “不是。”周喬把手中的東西放到桌上,“我是來給你看這個的。” 戰蘭澤低頭看了一眼,就知道這上面是她所想的安置北晉戰俘的法子。 “我正要同你說這事。” 他落座于主位,抬眸道:“我打算讓這三千余人單獨成軍,另起軍旗和番號。” 周喬問:“沒人愿意收用他們?” “嗯。” 她點點頭,這結果她大概也猜到了。 “所以,”男人修長的手指點了點她寫的那些東西,“這些遠遠不夠,行軍制、兵馬制、軍餉軍械,練兵演兵,要十分齊全。” 周喬怔了下,“這些……歸我管?” 戰蘭澤挑眉,“我同國相大人聯手保舉你來執掌此軍,除了你,還能歸誰管?” “真的?!”周喬眸中閃著光,面上掩不住的驚訝和欣喜,“你是說我得去軍營,就、就像我以前那樣?” “正月十六復朝,復朝后領了印便可去了。”見她笑得那般高興,戰蘭澤亦心頭舒暢,“只一點,不可宿在軍營,到了時辰就回來。” “好!”周喬毫不猶豫地一口應下來,“那我這就想軍制去。” 正欲拿起桌上的東西,卻見那只好看的手覆了上來,紙張被盡數壓在下面。 周喬抬眸,戰蘭澤正看著她。 “怎么了?” 戰蘭澤一笑,“沒什么,既然已想到不少,我先看看。” “哦,好。” “這里。”他指了指某處,“演武場?” 周喬站在他的對面,聽他這么說了,也抻頭扭著脖子看了一眼,“對,演武場,但這個演武場與平日里的不同。” “怎么不同?”他拾起筆,抽出張沒有涂畫過的紙,“畫了瞧瞧。” 這不是寫的很清楚嗎,他竟沒看明白? 周喬走過去,從他手上拿過筆在紙上畫了起來:“就是這里,演武場東側留出些地方來,上次在西郊大營看了眼,演武場和宿營是分開的,但那是人多,若是只有三千余人,再建宿營平白費了軍餉不說,用處也不大。你覺得何如?” 她側過頭來,對上一雙好看的眸子。 戰蘭澤根本就沒看她畫的東西,反而是盯著她。 周喬被他莫名盯得有些不自在,“你看我做什么?” 戰蘭澤忽然長臂一伸圈上周喬的腰,后者沒有防備,冷不丁就坐在了男人腿上,還被他圈在了懷里。 戰蘭澤溫熱氣息湊近,“聽說,我喜歡性子奔放,舉止也孟浪的女子?” 第114章 索要 周喬聽了這話才恍然想起,整個南楚都是戰蘭澤的地盤,平日里她做了什么說了什么,他都能知道得清清楚楚。周喬抿抿唇,“你都知道了還問什么,也不是什么大事,說錯了也無傷大雅吧?”說著就要從他身上起來。“沒有。”男人手臂略收緊,把她圈回來,“沒說錯。”戰蘭澤看著周喬的側顏,“性子奔放舉止孟浪的,整個北晉也只有一人,所以這話說的倒也沒錯。”“此人年紀不大,色心不小,敢夜闖男子住處,偷襲輕薄于他。末了還反咬一口,說是人家不設防,合該被調戲。”周喬聽了美眸一瞪,這都多久之前的事了?怎么還記恨著呢。“這人還成日里將婚嫁掛在嘴上,蠻橫地不讓那男子娶旁人,為此東奔西跑受累數日。乞巧節那日還跳進泥潭采蓮藕,說要與他長長久久地在一起。總之,那些閨閣女兒不敢透露的心思,不敢說的喜歡二字,她卻在男子面前說了數不清多少次。” 周喬聽了這話才恍然想起,整個南楚都是戰蘭澤的地盤,平日里她做了什么說了什么,他都能知道得清清楚楚。 周喬抿抿唇,“你都知道了還問什么,也不是什么大事,說錯了也無傷大雅吧?” 說著就要從他身上起來。 “沒有。”男人手臂略收緊,把她圈回來,“沒說錯。” 戰蘭澤看著周喬的側顏,“性子奔放舉止孟浪的,整個北晉也只有一人,所以這話說的倒也沒錯。” “此人年紀不大,色心不小,敢夜闖男子住處,偷襲輕薄于他。末了還反咬一口,說是人家不設防,合該被調戲。” 周喬聽了美眸一瞪,這都多久之前的事了?怎么還記恨著呢。 “這人還成日里將婚嫁掛在嘴上,蠻橫地不讓那男子娶旁人,為此東奔西跑受累數日。乞巧節那日還跳進泥潭采蓮藕,說要與他長長久久地在一起。總之,那些閨閣女兒不敢透露的心思,不敢說的喜歡二字,她卻在男子面前說了數不清多少次。” 戰蘭澤攬著她的纖腰,“若是你,你會不會動心?” 周喬就算再不開竅,此時也明白他的意思。在戰蘭澤看來,從最開始就是她先走到了他面前,是她先撩撥他的。 “周喬。”他低低地喚了一聲。 周喬感覺到腰上的手越圈越緊。 男人看著她白皙的臉蛋和脖頸,氣息越來越灼熱,“以往對我做的那些事,可否再做一次?” 周喬還是頭一回見戰蘭澤這幅樣子。 不是平日里那副上位者的冷然淡漠,亦不是在北晉為質時那般的溫潤疏離,此時此刻的他眸中帶著期冀,甚至還有……試探。 試探? 周喬怔怔地看著他。戰蘭澤從來都是篤定的,他運籌帷幄,從容不迫。 看著看著,她便有些動搖了。 不知究竟是被暖燭映襯下的俊顏所迷惑,還是因他這幅試探的樣子生出幾分莫名的憐憫,周喬覺得若是不做點什么安慰幾分,他這模樣定會一整夜地出現在她的夢里。 “你……”她想了想,“你是不是想讓我再親你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