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繼承一間怪談劇院 第22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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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醒什么?”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陳右深冷聲說:“我記得我是在哪里收養的你們每一個孩子,我也記得我和你們阿娘是在哪里定情,每一個細節我都記得清清楚楚,每一個決定都是由我自己所做,一切都由我而起,是我自己的選擇,怎么能說是第二個人?” 地上的秦斬眼神渙散,他聽見了,或許又沒有聽見,但已經沒有辦法再回應。 視線里的一切都是模糊的。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生命的流逝。 他想,他失敗了。 阿爹比他想象中更強大。 即便自己再怎么努力,也無法與這股力量對抗。 難道一切就這么結束了嗎? 他沒來得及見綠意最后一面。 還有其他人、其他人——哥哥也沒有辦法幫你們報仇。 更沒有辦法,把真正的阿爹救出來。 冷風吹起秦斬染血的白發,男人容色枯槁,皮膚干皺,不過是短短的一夜,竟然生生老了幾十歲。 “罷了。” 陳右深不忍心再看下去,他收回視線,轉身回到那具拼湊出來的女尸前,滿眼憐愛:“你們總歸是不懂我,所以才要編造出什么怪物來欺騙我——” “是嗎?你確定嗎?” 話未說完,伴隨機車轟鳴,一道聲音傳來。 游西雀熄了火,從車上跳下來,一手抱著頭盔,而另一只手,吊兒郎當地勾著花蕊吊墜搖晃。 她皮笑rou不笑的,“陳右深,我請你去一個地方,要不要賭一次看看?就賭……” “你身體里有沒有第二個怪物?!?/br> 陳右深目光落在花蕊吊墜上,眉頭輕蹙。 “綠意那孩子……竟然,也騙了我?!?/br> 眼里隱隱多了一絲怒意,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孩子竟然三番四次地欺騙自己。 “我為什么要和你賭?”陳右深微微一笑,手指輕輕拂過女尸的面龐,“我離成功那么近,有許多事情總歸是賭不起的,你這孩子,身上似乎總有許多秘密,我幾番探查也無法探出究竟,我做了那么多準備,總不能在你這里陰溝翻船?!?/br> 游西雀挑挑眉,并不意外。 “要是……我有這個呢?” 說著,把她黑木盒子掏出來。 下一瞬,陳右深笑容收斂,眸光銳利。 “渡盒怎么在你這里?” 他找了幾十年! 當年那場大火來得無緣無故,接著渡盒便和許多珍貴東西一同消失了,其中甚至包括妻子的尸體。 “并不是渡盒在我這里,而是,它找上了我。”游西雀心情復雜,她忽略掉心里的情緒,繼續說:“陳右深,我現在,就是要請你進來一趟,你要的這個東西,我還給你。” 說著,她把花蕊項鏈拋出去。 “難道你不想知道那場火為什么會發生嗎?還是說……你不想見到姚賬房的尸體,非要選擇那具人不人鬼不鬼的尸體?” 陳右深接過項鏈,面無表情,沒有動。 游西雀嗤笑一聲,“大人膽子真是小?!?/br> “這是當然,如果你知道我付出的一切,就知道要該多小心謹慎?!?/br> 游西雀點點頭,“行,那我再把這個東西給你?!?/br> 她向前幾步,直到越過秦斬,而后將黑木盒子放到地上。 “我用渡盒跟你交換秦斬?!?/br> 聞言,陳右深眸光一閃,他直勾勾地盯著地上的盒子,很難不心動。 游西雀說得沒有錯。 他確實很想知道,當年那場火究竟是怎么回事。 先祖留下的三個盒子,每一個盒子都有其神奇之處,生盒與死盒的能力他已經知曉,然而當年卻怎么也弄不明白渡盒的用處。 甚至無數古籍也找不到半點關于渡盒的信息。 這就像一個普普通通的黑木盒子,死寂而又沉默。 而當他真正意識到渡盒也是“活著”的時候,意外卻已經發生了,烈火先是從那間屋子開始燒起,已經來不及去救了,馬上他想起阿清的尸體尚未下葬,他有心要復活她,怎么忍心讓她一個人長埋地底,可當他趕到的時候—— 火勢分明沒有蔓延到這邊,棺材卻突兀地升起了火。 黑色的煙霧升騰而起,幾乎完全遮住他的視線,他快步跑過去,焦急得渾身發冷,兩眼發昏,提著水瘋狂地跑過去,可就在這時,一條火龍從天而降,竟硬生生阻隔了他奔向阿清的路。 這場火風吹不散,水澆不滅。 天空下起暴雨,烈火反而像被澆了一盆油,越燒越旺。 那一天陳右深從未如此恐懼。 他眼睜睜看著妻子的棺木被燒焦,被燒化,耳邊是傭人驚恐的尖叫,沒過多久,這棺木也化作一片煙灰,至于妻子的尸骨,是連半點也不剩了。 陳右深愣愣地伸出手,虛空地抓著空氣里的火灰,失魂落魄地走出萬家燈火。 沒了,一切都沒了。 什么都沒了。 他想哭,卻哭不出來。 取而代之的是,那股勢必要復活所有人的執念。 哪怕天涯海角,滄海桑田,也要將一切復原。 后來渡盒失蹤,他也只以為是被燒了。 可現在,它竟然又出現在自己眼前。 陳右深目光幽沉,靜默片刻,他忽然笑了一下,眼底滿是蒼涼和譏誚。 他萬沒想到,原來一切竟源自于這個盒子。 和游西雀的這個賭,無論如何也要進行下去。 “好?!彼粗挝魅?,神情平靜,“你要跟我賭什么?” 游西雀想了想,“就賭……你身體里是不是有第二個怪物吧,如果我贏了,就把謝迦的骨頭還給我,如果我輸了,那你就隨便咯,反正你厲害,我又逃不掉?!?/br> 她答應過謝迦,要把他從那個地方帶出來。 那個盒子里面放著玉官鎮村民的尸體,要他天天夜夜守在那里,與那群尸體相處,也夠為難他的。 聞言,陳右深有些驚訝 但片刻,又笑了起來,“那孩子這些日子托你照顧了。” 游西雀臉上沒什么表情。 這時候端起父親的面孔,殺起人的時候毫不留情。 不論是什么原因,陳右深早在許多年前就已經是個滿手血腥的瘋子了。 狂風的呼嘯忽然停了下來。 火焰明明滅滅,將陳右深的面孔映照得十分詭異。 他一步步來到渡盒前,沉默半晌,緩緩伸出手,將渡盒拾起。 然而就在下一瞬,只聽見咔嗒一聲,黑木盒子幽幽打開,陳右深驚訝地睜了睜眼,緊接著,一團黑霧從盒子中冒出,陳右深眉間微蹙,下意識將盒子甩開,但就在這時,他身體驀地一僵。 他直定定地望著這團黑霧,滿臉不敢置信,眼眶卻在瞬間紅了。 他的手指忽然瘋狂地哆嗦起來,顫顫張口,一聲“阿清”尚未喚出,下一刻,聲音戛然而止,黑霧猛地將他卷入其中。 咔嗒。 盒子闔上。 陳右深消失了,連帶著渡盒,也消失無蹤。 第178章 結束 蠟燭依舊密密地燃燒著。 不遠處建筑白綾飄舞, 隱隱有漆黑的棺材擺放在路中,整個村落都陰森無比。 一陣冷風吹來,游西雀陡然打了個哆嗦。 她定定地看了一會兒, 確定渡盒不會再冒出來之后, 才有些疲憊地靠著枯木坐下, 而旁邊,是秦斬半死不活的身體。 “秦叔, 你還活著嗎? 四周一片寂靜。 游西雀轉頭看了一眼,發現秦斬的手指輕輕顫動了一下,心里吊起的那口氣才松懈下來。 面前燭火搖曳,隱隱倒映著許多張鬼魂的面孔。 游西雀有些發怔。 但一路趕過來, 她已經累得有點走不動道,很艱難才能撐到現在。 她跟秦斬說:“秦叔你再頂一下,我現在沒辦法把你帶回去,我真的太累了, 最累的是……” 頓了頓, 她忍不住罵了一句,一臉心痛:“我的劇院沒了!” 誰能想到,她的劇院其實就是渡盒, 渡盒就是劇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