媵妾為后(雙重生) 第66節
興許,他現在陷入沉睡中,壓根就聽不見她說話。 這可怎么辦?馮堇一時有些無措。 接連兩日,馮堇一有機會就趴在他耳邊跟他說話,盼著或許他有片刻清醒時能聽到她的聲音,從而醒過來。 為了能喚醒他,她試了許多方法,包括騙他只要他醒來她便同意嫁給他,威脅他他若再不醒過來她便立刻嫁人,甚至脫了外衣與他同臥一床,可他始終沒有絲毫反應。 馮堇心下既惶然又挫敗。還有一天時間,他若再不醒過來,怕是要做一輩子活死人了。 和她一樣心急的,還有薛華斌等人,她因著愧對他們的囑托,這兩日都盡量躲著他們。 第三日時,馮堇沒再躲,最后和豫王說了會兒話,便起身要走。 薛華斌三人得了消息趕過來,出言阻攔她:“三日之期還沒過,你現在不能走。” 馮堇搖了搖頭道:“我已經盡力了,我勸你們,還是盡快為豫王準備后事吧。” “你胡說些什么?豫王他活得好好的,辦什么后事!”衛逸洲憤怒道。 “豫王何等高傲,你們覺得,他會愿意像個活死人一樣毫無尊嚴地茍活著,任人擺弄,被所有人看笑話嗎?”馮堇反問。 “你!”衛逸洲氣極之下要沖過來打她,卻被薛華斌姚嘉瑯二人攔住了。 “馮女官,你說的這些,并不能代表豫王的真正想法,是死是活,只有他自己說了才算?!币维樌湎履樀馈?/br> 薛華斌亦滿臉不悅:“七娘meimei,你若不愿意繼續救他,可以直說,我們也不會強留你在這兒。只是,你大可不必當著我們的面,說這些喪氣的話。” 馮堇聞言沉默了下,又突地笑出聲來:“你們以為,我這幾日當真在救他?哈哈,你們也太天真了些,他屢次糾纏于我,我巴不得他再也醒不過來,怎么可能會救他?” “可,可他救過你??!”薛華斌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救過我又如何?若非受他牽連,我這次也不會掉進洞xue中受那許多苦?!瘪T堇說到這笑了笑,:“不瞞你們說,這兩日,我非但沒有嘗試救他,還日夜咒罵他,讓他早些去死,最好投個畜牲道,省得再禍害人間……” “你!這世上怎么會有你這樣恩將仇報、顛倒黑白的惡毒女人!別攔我,讓我去殺了她!”衛逸洲激憤道。 “馮女官,你此言此行,未免太過了些!若豫王當真因為你的詛咒有個什么三長兩短,就休怪我們不念舊情,讓你去給豫王陪葬!”姚嘉瑯冷聲斥道。 “七娘meimei,我叫你一聲meimei,才這般信任你??赡悖趺茨埽趺茨苋绱斯钾撐覀兊男湃危磕悴辉撌沁@樣的人??!”薛華斌滿臉失望。 馮堇諷笑一聲:“三位公子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態呢?你們敢說,你們心里,從未對豫王有過任何不滿?若非因為豫王,你們也不會身負紈绔之名,若非受他牽連,你們也不至于,到現在都不曾入仕。我若是你們,現在就弄死豫王,這樣,就再也不用受他牽累了?!?/br> 三人沉默了一瞬,隨即變了臉色。 “你這般挑撥我們和豫王的關系,究竟所圖為何?”姚嘉瑯質問道。 “你不會真的以為,這樣隨意挑撥兩句,就真的能挑撥成功吧?我告訴你,我們幾個,誓死效忠豫王,永遠都不可能背叛他!”薛華斌堅定道。 而衛逸洲,則趁兩人不備,掙脫了他們,一個箭步來到馮堇跟前,怒吼一聲:“我現在就殺了你這個毒婦!”說完便拔刀朝她砍了下去。 “不要!” “逸洲住手!” 薛姚二人嚇得連忙出聲阻撓。 馮堇眼睜睜地看著衛逸洲手上那把刀朝她落下,而薛姚二人根本無法及時趕過來制止他,她閉上眼睛,將生死交給天意。 耳邊響起刀刺入血rou的聲音,可她身上卻沒有感到疼痛,她睜開眼睛,眼前,是一只握著刀,血淋淋的手,而手的主人,正是不知何時醒來的豫王。 她腿腳一軟,險些跌倒,他卻用另一只手及時接住了她,并順勢將她摟入懷里。 想到這幾日的惶恐和擔憂,還有剛才命懸一線的驚懼,她再也忍不住,趴在他懷里,小聲哭了起來。 紀煊拍了拍她的背,待她止住哭聲,便將她扶到床上坐下,然后轉過身,怒視衛逸洲,厲聲道:“我記得我說過,無論發生什么事情,都決不允許傷害她!” “王爺,您剛醒來還不知道,不知道她剛才說了多少惡毒的話!”衛逸洲試著辯解。 “她說的那些話,我都聽到了。可我一個字都不信,我知道,她是故意這么說,好刺激我醒過來。”紀煊沉聲道。 “故意的?”衛逸洲一時有些茫然。 薛華斌和姚嘉瑯二人則是面露恍然,又趕緊上前勸阻道:“王爺,逸洲是信以為真,才一時心急出了手,您就饒了他這一回吧?!?/br> 紀煊不為所動,反手奪過衛逸洲手中的刀,放到他脖間,說:“你險些傷她性命,念你初犯,我可以饒你一命,但,你仍需挨上一刀,至于這一刀挨在哪兒,你可以自己選擇?!?/br> 衛逸洲動了動嘴唇,正要說出自己的選擇,卻見馮堇走過來,抓住豫王的胳膊,將豫王放在他脖間的刀,一點點拿了下來。 “不知者無罪,是我故意刺激衛公子動的手,殿下不能傷他?!瘪T堇直視豫王的眼睛,語氣認真道。 紀煊看出她眼中的執著,只好松了手,將刀丟到地上,冷聲道:“出去吧,再有下次,絕不輕饒!” 衛逸洲還想再說些什么,卻被薛姚二人強拉了出去。 三人出去后,紀煊一個失力,癱坐到了床上。 馮堇才知,他方才不過是強撐著一口氣,要為她出頭罷了。 想到他內傷未愈,又添新傷,且多日未曾進食,身體定然吃不消。忙拿了干凈帕子系到他手上給他止血,又命人去傳太醫過來給他診治。 等待太醫過來時,他突地用力,將她緊緊抱入懷中,她想推開他,卻又怕牽動他的傷勢,只能老老實實趴在他懷里。 過了一會兒,她小聲問:“殿下可餓了?要不,我去給您做些吃食來?” 他非但沒有松開她,還悶聲一笑:“還是算了,我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可不想再被你給毒死?!?/br> 馮堇一時紅了臉,她的確不善廚藝,但也沒到能毒死人的地步。前世她一時興起給他下廚做甜湯,誤把鹽當成糖,險些沒把他給齁死。沒想到過了這么久,他竟還記著。 “那殿下想吃什么?我讓廚娘給您做。”馮堇問。 “你讓我多抱一會兒,比吃什么靈丹妙藥都管用。”紀煊笑著說。 馮堇沒辦法,只好任由他抱著,直到太醫過來,才得以脫身。 待到太醫診完脈,確定豫王已經無礙,只需慢慢養傷,馮堇便提出告辭。 “國師還在等我回去復命,改日我再來看望殿下。” 紀煊雖滿心不舍,卻也不敢強留她,她現在對他態度松動,他已經心滿意足了。短時間內,不敢再奢求過多。 馮堇回到長明宮,向國師復命,提及自己為了喚醒豫王,故意刺激衛逸洲對她動手,險些亡于刀下時,素來云淡風輕的國師突然開口諷刺道:“沒想到馮女官于佛道上竟有如此高的造詣,已能將生死置之度外了,繼續留在長明宮,怕是太委屈馮女官了?!?/br> 馮堇嚇得連忙告罪道:“下官知錯,請國師責罰?!?/br> “你錯在何處?”國師淡聲問。 “錯在不該拿自己的生命冒險?!瘪T堇答。 “若是重來一次,你會作何選擇?”國師又問。 馮堇想了想,答:“若是重來一次,我想,我還是會這么做。豫王救了我,我理應回報他,也只能這么做?!?/br> “不,你還有一個選擇。你可以事先與衛薛等人商量好,一起做一出戲,而不是拿自己的性命冒險?!眹鴰熂m正道。 這個法子馮堇不是沒想過,可豫王是何等聰明之人,哪怕他在昏迷之中,太過偽劣的戲碼怕也騙不過他,所以她才自作主張,演了這么一出戲。 “下官以為,只有最真實的境況,才能真的喚醒豫王?!瘪T堇堅持道。 國師見她執迷不悟,搖了搖頭道:“去將這篇《心經》抄上十遍,再回來當差?!?/br> 馮堇雖不懂國師為何還要罰她,但還是接過經文回房,老老實實地抄了起來。 抄到“三世諸佛”時,她筆下微微一頓,過去現在皆已明了,唯未來仍舊模糊不清。 第八十章 這日, 馮堇剛抄完佛經交上去,就被國師帶出宮,一路前往上次被困之地。 她本來有些困惑, 那地方有那么深的洞xue, 一不小心就會掉下去, 還是道長勘測出來的兇地, 難道國師還打算在那里建神音寺不成? 到了之后,馮堇瞬間就打消了心里的疑惑。 原來,就在上次她掉下去的洞xue附近,竟有幾處洞窟,洞窟的墻上, 畫滿了壁畫, 另有一些佛洞,里面刻了一些佛像經文。 初步判斷, 這幾處洞窟應是前朝所建。大梁立朝前, 這片土地曾經分崩離析了百余年,五國紛戰,戰火連綿,許多珍貴的書畫典籍都丟失在了戰火中,甚至五國的林立更替, 都沒能全然記錄在史書上,這一段歷史, 也就有許多空白。 令人驚喜的是, 許多丟失的書畫典籍, 竟畫在了石窟的壁畫上。還有那一段丟失的歷史, 竟也在壁畫上有所展現。譬如, 數百年前吳魏兩國之間那場邯鄲大戰, 史書上只記載了死傷數十萬人,吳魏兩國也因此被其它幾國兼并,卻沒人知道,這場大戰的由來,又為何會戰得那般慘烈。 但壁畫上,卻記載了那場邯鄲大戰的前后始末。 原來,當年吳國國主納了一名絕色美女幽姬為妃,很是寵愛,兩人先后誕下了一子一女。 兩年后,吳國國主偶然發現,幽姬竟是魏國派來的jian細,竊取了吳國許多機密,導致吳國在與魏國的對戰中幾度失利。 吳國國主憤怒至極,卻終究不忍心下殺手,只將幽姬囚禁起來??蓻]想到,幽姬竟趁他不備,將他們的兒子活生生地掐死了。 吳國國主傷心悲憤之下,派殺手去魏國刺殺了魏國國主最疼愛的幼子。 兩國因此開始惡戰,每一戰都是死戰不休。直到邯鄲大戰,兩國都派出了幾乎所有的兵力,且都是國主親自帶兵出戰。 那一戰,戰得天昏地暗血染長空,兩國幾乎都是全滅。少數僥幸活下來的兵士逃回家鄉,卻將瘟疫帶了回去,傳染給了城中留守的老弱婦孺。瘟疫席卷,兩國就此消亡,國土之后則被他國兼并。 而那位引發兩國大戰的幽姬,卻早在邯鄲大戰開始前,抱著女兒消失不見了。 僅是看壁畫,馮堇都覺得觸目驚心,可以想見,那場大戰究竟有多么慘烈。 數十萬人活活戰死,兩個國家就此消亡,還有死在瘟疫下的許許多多的人,僅是想象一下,馮堇都覺得頭皮發麻。 因而,關于這場大戰的壁畫,馮堇只匆匆看了一遍,便不敢再看了。 反觀國師,竟站在壁畫前,反復觀摩,也不知是在研習畫法技巧,還是從這場大戰中,有了什么感悟。 馮堇心下感嘆,國師不愧是國師,看到這般慘烈的大戰,都能如此平靜。 正當她暗自佩服時,國師突然轉頭問她:“這幅壁畫,馮女官看了有何感想?” 馮堇心道,又來了,這國師平日里對別人都挺正常的,怎么一對上她,就不是考校就是訓導呢?再這么下去,她會懷疑自己不是他手下的女官,而是他教的學生了。 國師既然問了,馮堇不能不答,她想了想,那些戰爭與和平的大道理便是說了也只是空話,便道:“下官看完有些疑惑,其一,那名幽姬是否真的是魏國派來的jian細?若她是魏國派來的jian細,為何在身份暴露后,還要親手掐死自己的兒子激怒吳國國主?其二,史書記載,吳魏兩國國主都非昏庸之輩,為何會不顧兩敗俱傷死戰到底?這其中應當另有原因,可壁畫卻將一切禍源歸咎在幽姬一名女子身上,未免有些失真。” “你是覺得,這世上不會有一國之主,甘為一名女子丟掉江山?”國師問。 “或許有。但大多數,應該只是為自己的無能找借口,又或是后世之人覺得亡國需配妖姬才算有趣,刻意夸大事實編纂出來的故事。”馮堇答。 “豫王殿下,你覺得呢?”國師看向她身后問道。 馮堇回身一看,才知豫王不知何時跟過來了。 紀煊聽了她剛才那番話,贊許地點了點頭,她說得不錯,這世上許多男人,都習慣將自己的失敗歸咎在女人身上,何況是丟掉江山亡國這樣的大事呢! 聽到國師的問話,紀煊毫不猶豫道:“本王覺得,馮女官剛才說的,十分有理?!?/br> 國師默了下,問:“豫王殿下大病初愈,理應留在府里好好養傷,怎么來了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