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行 第2節
第4章 正式拍攝的時候,第一鏡是陸崢穿衣的鏡頭。如果今天不出意外,是要將所有單人鏡頭都拍攝完畢。可惜剛拍完陸崢將消防服穿上,出警鈴驟然響起。接到報警,一家網吧起火,起火原因暫且不明。陸崢聽到鈴聲的第一秒,就抱起還未帶上的頭盔,立刻站起,想要離開。 導演叫了幾聲,制片去攔,現場亂作一團。陳錯從儀器后探出臉,就見陸崢側臉僵硬,下頷骨緊咬,怒視著阻擋他的人:“讓開!”他氣勢兇狠,身材高大,讓阻擋他的幾位人害怕后退,讓出路來。 出警鈴響個不停,導演也沒遇到過這類型的“罷演”,他急得要命,要拿出手機聯系人。左右要找一個能壓制陸崢的,要不然這宣傳片還拍不拍了。陳錯坐在器材后面,她工作時一向寡言,除非必要時候和導演溝通,不然眼里只有自己的器材和主演。 她見導演氣急敗壞的模樣,提了個意見:“導演,反正都要拍現場救火素材,今天正好跟拍。”導演聞言安靜了一會,顯然在猶豫。他們也不知道現場情況,但陳錯的想法不錯。 決定下的很快,為了不給消防員們添亂,他們打算除了必要人員,其他人留在營地。導演、收音師和陳錯還有兩個助理上了一輛車,赴往火災現場。等他們到時,兩輛消防車已經到了。現場的消防員忙碌著往火場鋪設水帶干線,陸崢拿著對講機,網吧老板站在他旁邊急促地交代起火原因。 老舊的線路加上客人沒熄滅的香煙,炸了一臺機子后,那一連串的臺式機都燒了起來。網吧位置在二樓,滾滾濃煙從窗子里涌出,現場一片混亂。陳錯穿戴好輔助背心,架著斯坦尼康,將鏡頭對準了消防員們。 陸崢面色凝重,指揮著確定水槍陣地。戰勤員老其和陸崢道:“這情況得先斷電滅火,一斷這整片都給斷,就怕時間來不及,燒得太快了。”陸崢快速道:“只能同時進行,先進一組偵察。”很快三人為一組的偵察隊,率先進入現場。 火勢洶洶,陳錯剛把鏡頭對準二樓那幾扇窗戶,就聽見一聲巨響,轟隆一聲,爆炸了。碎玻璃和不明物體帶著火掉落一樓,引起周圍群眾的尖叫。陳錯的位置不妙,撲天蓋地的碎片砸下來時,她用手擋著器材,快速后退。 陸崢看了劇組眾人一眼,額上青筋亂跳,指著他們怒道:“趕緊退出去!鬧著玩呢?!”完了他舉起對講機:“一號一號!收到回復?!”很快那邊回道:“這里是一號,發現一名被困人員,正在撤離。”陸崢的擰緊眉,沒有絲毫放松。二次轟然的可能性太大,偵察員要在里面還未撤離,每一秒都是拿命來拼。 這時老其道:“斷電成功了!”陸崢趕緊做手勢:“快!水槍!”早已準備好的水槍手對著二樓進行噴射,第二組戰斗員在水槍的掩護下進入火場。陳錯手上被碎片劃出了許多道口子,鮮血冒個不停,她跟感受不到一樣,仍舊將鏡頭對準了那沖入火場的第二組隊員的背影。 現場溫度非常高,也很熏人。很快陳錯就咳嗽起來,不知什么時候,劇組的人都退到安全線外了,她身旁沒有人,只有她仍端著攝影機,像是消防員帶著滅火器一樣,執著又無畏。然而她的敬業顯然惹惱了陸崢,一個小時后,火勢漸漸得到控制。 傷者六位,所幸無人死亡。陳錯早在半個小時前,取得自己想要的素材,就離開現場,拿水清理傷口,熟練將紗布裹到手臂上。劇組的人正在收拾東西,導演在看陳錯攝影機的片段。陳錯坐在劇組面包車里,喝著水。 突然車門被轟得一聲推開了,陸崢僅僅穿著一件背心,渾身是汗,還帶著刺鼻的焦煙味,怒視著她。制片見勢不妙,趕緊過來解圍。陳錯捏著水瓶,見人瞪著自己,也不閃避,只冷靜回視。 陸崢面色極其不善,手指直指向陳錯的臉:“你!”他又看向制片:“你們!下次找死也不要在我們眼皮子底下,我們可擔不起這責。隊里是請你們來拍攝,不是請你們來作死的!”制片被這一通話堵得臉色發青,可這事也不好說。 他只能勉強提起笑:“陸隊,我們一定注意,下次絕不會和今天這樣了。”陸崢看了他一樣,卻轉過來盯著陳錯,像是要她開口說話。他還記得剛剛這個女人,明明現場都爆炸了一次了,結果就退了那么幾步,還在那里拍。 陳錯不言,氣氛再一次僵了起來。制片也慌了,他聽說過陳錯的壞脾氣。既怕陳錯就這么和陸崢懟起來,又怕陳錯甩手不干。他再次勸道:“陸隊,你看你身上都有傷,趕緊處理一下吧。”他話音剛落,就見陳錯將手上的水砸向陸崢,制片睜大眼,心跳都差點停了。 陸崢下意識抬手一握,將那罐喝剩一半的水捏在手里。他抬眼,這女人側過身體靠在椅子上,頭發擋住一半的側臉:“知道了。”陸崢也不跟她廢話,意思到了就成,他轉身就走。陳錯抓了把頭發,又將臉轉到車門外。 她越過了制片的臉,落在陸崢的背影上。這背影有種微妙的熟悉感,尤其是他受傷的時候,肩膀上的血順著背心往外滲。陳錯輕輕地嘖了一聲,重重將臉轉了回去。 等劇組其他人都上車時,陳錯早蜷在角落,戴著耳機,閉眼休息。回到營地,導演和制片商量了一陣,最后決定補拍今天的定好的一些鏡頭,也不算多。比較為難的是主演剛救完火回來,狀態未必良好。 陳錯回來救洗了個澡,得到通知后,也沒有多說什么,含著根棒棒糖就去了拍攝現場。她太想抽煙了,又想到肖春的叮囑,到底是沒在這里放肆。糖很快就碎在了她的嘴里,被她牙齒磨得細碎,再一口一口地咽下去。倒不像在吃糖,跟吃人似得。 在現場沒等多久,陸崢就來了。因為是晚上,燈光打得很亮,屋里又沒空調,悶得所有人都汗流浹背,包括陳錯。她穿著背心短褲,頭發高高豎起,咬著塑料棍,拿著本子跟導演商量一會要怎么拍。 陸崢臉上還有疲態,氣勢倒沒有之前在火場的時候強了。這時陳錯抬眼看了陸崢一眼,高聲道:“小松,給男演員上個妝。”陸崢沒反抗,只是在粉撲壓到臉上時,他聽見了陳錯好像小聲嘀咕,卻又能讓他聽見的一句話:“這顏值忽上忽下,戲都接不上了。” 他終究沒忍住瞇了瞇眼,磨了磨后槽牙。 第5章 正式開機之后,陳錯神態就認真起來。她對工作的上心態度,陸崢在那場救火中已經充分了解。但是真正拍起來,還是讓他無奈。光是一個穿衣鏡頭,就重復了好多次。這個片段在分鏡劇本里,只有三秒。但現實里足足拍了一個小時。 不同角度、燈光、演員的發揮,都是重新拍攝的理由。再加上陸崢雖是十分英俊,且很上鏡。但他到底也不是專業人士,鏡頭面前的僵硬感揮之不去,別提還要念出臺詞。他的聲音不難聽,咬字也清晰,但因為沒有臺詞功底,重音輕音,沒法把握清楚。 最后陳錯撥開貼在頰邊汗濕的頭發,和導演商量干脆用后期配音,收音師可提前收工。屋里溫度被燈光燒得很高了,又滿滿地擠著人。能走當然好,收音師傅和他助理趕緊將工具收拾好后,退出了這個房間。 許家買的冷飲已經不冷了,摸起來甚至有點溫。陳錯覺得呼吸進來的空氣,都是熱的,就好像今早在火災現場,那條街道上的空氣一樣。不那么好聞,又很是粘膩。她喝了口水,抽空看了眼男演員。陸崢顯然要比其他人更加難受,消防服的悶熱可想而知。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習慣高溫環境,他神情淡定,就是出了許多汗,沖散了臉頰上的粉底,看起來有點好笑。周眉拿著紙巾給他拭汗,小松在旁邊調著粉底液。陸崢膚色稍深,正常的粉底液對他來說太白了,得混著深色粉底用。 導演大概也知道大家受不住了,高聲鼓勵了幾句,說還有幾個鏡頭,今天就能收工了。陳錯突然發現,好像從開拍到現在,都沒人給陸崢送過水。大概是因為陸崢沒有助理,又不是什么明星。加上今天怎么說都是第一天拍攝,磨合不夠。 于是在高熱且心浮氣躁的拍攝環境中,大家都失去了眼力見。陳錯皺眉,心里有些不太舒服。就算陸崢再怎么嫌棄她,但今天的火災現場,陸崢是位合格的消防員。暴躁的態度不能掩蓋他的責任感,陳錯是佩服的。 一個鏡頭完畢,陳錯抬手招來許家,讓人將她還沒喝的一瓶送到陸崢那里。陸崢接過水,也沒問是誰給的,仰頭喝了大半瓶,這才松快地嘆了口氣,將水瓶捏在手里,咔擦咔擦響。陳錯這才明白,原來陸崢也不是不渴,只是沒開口去要。 到底是因為面子薄還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就不得而知了。陸崢喝過水后,有些舒適地瞇起眼,他眉弓骨上墜著汗珠,襯著那漆黑的睫毛和眼珠子,性感的要命。他的喉結顫動著,脖子和鎖骨那片濕漉漉的,全被黑色的消防服給掩住了。 大概是她送水的行為,驚醒了不知真遲鈍還是假遲鈍的制片。沒多久她就見到那制片一臉笑地將一瓶冰水送到陸崢面前,還同人家說了幾句話。這時陸崢做了個很孩子氣的動作,他將冰水壓倒了臉頰上,像是貪涼一樣垂下眼。 陳錯下意識摸手機,要把這人拍下來。她臉上全是笑,自己都不知道。但陸崢的臉剛貼上瓶子,小松就慘叫著喊:“陸隊,妝!”陸崢眉心一皺,將瓶子拿下,歉意地朝小松點頭示意。陳錯想,這不是看起來挺禮貌的嗎,怎么對上她就那么討厭呢。 等小松仔細將他臉的水拭凈,壓上粉底,陸崢臉上那點笑意便也消失不見了,恢復冷淡模樣。他抬眼,卻發現陳錯直直地望著他。陳錯也出了不少汗,但她穿得少,黑色背心里還延出了一條細窄的同色內衣帶。 她頸邊落下的頭發一縷縷地貼在脖子上,坐在椅子上,交疊的一雙腿,因為熱,膝蓋處全是粉的,連踩著人字拖的腳趾也是粉的。陳錯只感覺陸崢往她身上掃了一個來回,好像更不喜歡她了,眼睛錯開一邊,看也不看。 這實在很讓人受打擊,她用手背拭去下巴的汗,聽到導演喊開拍,只好將這些心思全拋至腦后。等拍攝結束,已經是兩個小時后,晚上十點。陳錯教許家將儀器分別歸納到哪個箱子里后,便從背包里取出一件襯衫外套,罩在身上往回走。 剛一收工,劇組的人就散了大半。沒誰能在這個房間里繼續待下去了,陳錯也是回到了宿舍,才發現自己的手機落在現場。她回去拿,看到拍攝現場還有人。只開著一盞小燈。男人穿著一件背心,露出緊實汗濕的肌rou。 他在拖地,留在現場的椅子都被規整好了,垃圾收了一大袋。他安靜地清理著,動作干脆利落。陳錯在門口站住了,他警覺性強,抬眼一看,就見陳錯靠在門邊,以一種發現了神奇生物的眼神望著他。陸崢停下動作,眼神詢問。 陳錯咳嗽一聲:“我手機落這里了。”陸崢確實撿到了一個手機,拿起時剛好有短信來,屏幕亮起,屏保是一個女人的照片,背對著鏡頭,圖片恰好截到了她的嘴唇,下身只穿著一條內褲,背心卷到了肩胛骨,腰身纖細,臀部卻很有rou。 這張照片非常容易和本尊對上,這女人的身材和照片上的一模一樣。陸崢從未想過,竟然會有女人會將自己這么露骨的照片,設為屏保。畢竟太容易被人發現了,不羞恥嗎。陸崢朝一個方向指了指,簡短道:“在那。” 陳錯看了眼濕漉漉的地板:“我不好進去吧,你拿給我啊?”陸崢沒有應聲,繼續拖地,顯然不想理她。陳錯只好走進去,人字拖踩在濕潤的地板上,有點粘。要比平時多用些力,才能將拖鞋從地上抽離。 鞋板拍在腳底,清脆的噠噠聲,落地時踩出濕潤的氣泡,擠出了粘稠的聲音。在因為要拍攝,特地收拾出來的空曠房間里,很清晰。這聲音可真糟糕,陳錯略帶笑容地想。她找到了自己的手機,垂眼翻了翻信息。 她看著還在拖地的男人:“下次這些事情,交給場記做就好了。”陸崢不答。她繼續道:“還有拍攝的時候,想要什么就直接和制片說,不然別人怎么知道你是渴了還是熱了。”陸崢安靜了好一會,才道:“沒關系,拍不了多久。” 陳錯啞然失笑:“好歹有一個月,你打算每次拍攝都像今天這樣的狀態?還是說你們當兵的,都比較耐cao啊。”她本意是指陸崢粗糙,但不知怎么地,這句話卻聽起來很曖昧。果不其然,陸崢又以那種嫌惡地眼神看她。 她突然氣性上來了,往陸崢的方向走,直到極近的距離才停下來。她放柔放低了語氣,帶了些許氣音道:“是我錯覺嗎,你好像……很討厭我啊。” 第6章 陸崢偏頭,躲過了陳錯落在他耳邊的氣息。他身上熱度還未散去,只是靠近,陳錯都能感受到那股熱量。她笑出一口白牙,拿出一包紙巾:“你好燙啊。”她抽出一張紙,遞給了陸崢。陸崢垂眼看,看那手指纖纖,蔻紅甲油,捏著帶暗香的紙巾。 見他不接,陳錯又將紙往人面前湊了湊。陸崢突然動作起來,卻不是接她的紙,而是繼續用拖把拖地,他拖得差不多了,將拖把塞進桶里,提起來就往外走。全程無話,態度分明。 陳錯將紙壓在自己的脖子上,擦汗。現在已經不用問了,他們的男主演確實很討厭她。至于為什么討厭,看不順眼,目前為止還不是很清楚。房間被收拾干凈后,倒沒有很熱了。窗外正對曠闊的cao場,夜空懸著一輪明月。 她走至窗邊,將窗打開,煙癮就來了。左右現在又沒人,她拿出煙盒,含上一根。本以為走了的陸崢去而復返,還主動和她說話,他語氣平平地問她在做什么。陳錯沒料到這人會回來,她驚訝回頭,就見陸崢已經穿好了迷彩服,戴上帽子,手指壓在了燈的開關上。 陳錯回過神,取下嘴里的煙:“沒什么,這就走了。”她腳步輕快地跑到了陸崢身旁:“走嗎,陸隊。”陸崢等她出來才將門關上,然后率先往前走。陳錯跟在他身后:“陸隊,這么晚了,你要不要送我回去?”陸崢突然開口道:“按規定,你們不應該住這里。” 她又跑了幾步,和陸崢肩并肩:“為什么啊?”陸崢好似沒感覺到她靠的太近一般,不動如山道:“擾亂軍心。”陳錯愕然,嘴巴都張開了,然后一下噴笑而出,混身顫抖,簡直控制不住。她笑得姿態過分,而且笑得太久,陸崢便看了她一眼,這一眼正好被陳錯抓住了。 走道上聲控燈一盞盞亮起,陳錯不知何時將頭發放了下來,撥至一邊。她的頭發微卷,如云團在胸前。陳錯仍穿著那件背心,身高的原因,只稍稍垂下眼皮,陸錚便輕易看到從衣領里泄出的薄薄春光。他視若無物,目光點水掠過,那女人還在笑,嗓音在夜色里,像裹了一層紗。 陳錯問他:“擾亂軍心是說我嗎,那你呢?”陸崢回道:“并不只是指你,是指所有女性。”言下之意是說陳錯過于自戀,但陳錯顯然臉皮要比陸崢所想的厚多了。她也不怎么在意,仍盯著陸崢不放:“我說的是你,你的心亂了嗎?” 該下樓了,陸崢面無表情地往下走。只是沒走兩步,就被陳錯扯住衣領。他回頭,就見女人朝他伸出自己的手,掌心朝上:“我有點夜盲,看不清。”陸崢:“松開。”陳錯左手拉著他衣領,右手仍伸著:“為人民服務哦。” 陸崢突然嘆了口氣:“我回答你剛才的問題,你松開我。”陳錯眼睛一亮:“好啊!”雖這么說,可她的手可沒松開,到底怕她一放手,陸崢就走了,答應好的回答是騙她的。她對回答很期待,又沒那么期待。大概也能猜到回答會是什么,應該是拒絕她,說不喜歡,很討厭吧。 她卻還是想聽,不管是喜歡還是討厭,總是一種情緒。這時陸崢開口了:“你是非常能擾亂軍心的類型,而我是男人。”這話過于中性,陳錯竟一時理不清,又聽陸崢說:“你是我最不喜歡的類型,我回答完了,可以松手了嗎?” 這是陳錯二十五年的人生以來,聽過最低的評價,來自于男性。她也算從小漂亮到大,小學就開始收情書,高中追求者數不勝數。她還沒試過有男人會這么抗拒她,被拒絕得灰頭土臉。陳錯沉默一陣,就見陸崢面上露出些許懊惱。 大概也在后悔剛剛毫無風度的拒絕,嘴唇微動,欲言又止。兩人僵持在樓梯上,聲控燈滅了,周遭陷入黑暗里。陸崢感覺到自己衣領上的手松開了,他往下走了一步,腳步聲驚醒了燈,一下四周重新亮起,陳錯的聲音從后方追來,她說:“可是怎么辦呢,你是我最喜歡的類型。” 陸崢錯愕回頭,陳錯站的比他高一個臺階,和他視線持平。這一回頭,就極近地對上陳錯的臉,加之這人還朝前湊,好似要吻上來。面對火災,尚能鎮定指揮的陸隊長,臉色變了,人也因為躲避而晃了晃,險些站不穩。 他的腰被陳錯伸手摟住了,這女人的手勁意外的大,竟然真能穩住他,還將他往自己身上帶了帶。這一用力,他就和陳錯貼緊了,胸口撞上兩團綿軟的東西,鼻間被一股暗香侵襲,香里竟然還帶著點糖的味道。 想到剛剛拍攝時,陳錯叼著糖,腮幫子一鼓一鼓,是吃了不少,以至于現在甜意不散。陸崢失措不過幾秒時間,就掰開了陳錯的手。他手勁大,卻也是有分寸的。只是他剛用力將陳錯的手從自己腰上弄開,就聽陳錯聲音啞啞的,在他耳邊喊著疼疼疼。 他下意識松開手,陳錯便捂著自己的手腕:“陸隊,我好心扶你,不用對我這么粗暴吧。”她話音剛落,陸崢的額心便是一跳。他轉頭就走了,沒幾步便消失在樓梯轉角,一點也沒有要等她的意思。 見人沒了影,陳錯才松開裝模作樣地握著右手腕的手,轉而揉了揉自己的胸部。痛是真,卻不是手腕,是胸。姓陸的不知道怎么練的,胸膛跟鋼板似的,她還以為自己撞上一堵墻呢,那一下差點把她逼出臟話,原本那點調戲的心態,全散了。 她拿出手機,打開照明燈往下走。夜盲是真,樓梯道的燈又實在算不上亮,剛剛有個人陪著還好,現在就一個人了,得注意腳下。她走得慢,夜里無人的辦公樓又實在冷清。不知是哪里的東西被風吹倒了,嗙得一聲巨響,唬了陳錯一跳。 好在她也算淡定,步子不變,剛到一樓,才被結結實實嚇住。從樓梯口到出口還要經過一條長長的走廊,這走廊上站著一個人。周遭又沒燈,安靜地立在黑暗里,很有存在感。陳錯驚叫出聲,燈亮起,竟然是陸崢。 他奇怪看她:“怎么了?”陳錯捂著砰砰亂跳的心口:“你做什么嚇人!不就是占了你點便宜嗎!”陸崢本來臉上還帶了點笑意,這下全沒了。他打量著陳錯:“你還會知道怕?”陳錯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你不聲不響站在那里,是個人都會被嚇到。” 陸崢不回聲了,只等她走過來,這才繼續走。陳錯等心跳緩下來,也回過味。她跟上陸崢:“你剛剛是在等我?”陸崢還是沒理她,陳錯也沒出聲。她跟在陸崢后面慢慢走,眼睛描繪著陸崢的身體輪廓,從上至下,再回想到剛剛攬住的手感。 還挺結實的,摟住陸崢的時候,其實有點勉強。哪怕陳錯在沒有拍攝日程時,幾乎周周都去健身房練拳擊,身上有些薄薄的肌rou,也還是被拉扯的手臂生痛。她不動聲色地甩了甩手,就見陸崢停住了。 陳錯不解道:“還沒到呢。”陸崢頭也不回:“我說了要送你嗎?”說罷他直接進了宿舍樓,留下自作多情的陳錯。 第7章 第二天一早,劇組還未開始拍攝,先開始搬遷。從營地里搬去了營地附近的一個酒店,環境不算差,好歹四星級。導演顯然沒想到有這一茬,制片更是整張臉都青了。實際上住在營地里確實不合理,但這些背后cao作,也沒人敢當面去問。 時間緊急,陳錯倒也沒讓許家忙完他的,再來搬自己的。她單槍匹馬地,左手行李箱,右手器材,一口氣就搬下了樓。手臂上若隱若現的肌rou線條,驚呆了周眉和小松那兩個軟妹子。臂力驚人的陳錯將行李都搬上車后,便在一旁用起了手機。 她想起了昨晚陸崢才剛提起住宿在營地這回事,第二天整個劇組就要開始搬。是誰做了好事,可想而知。但這里面到底有相關人的利益牽扯,陸崢這樣會不會影響到自己,不得而知。倒是他們劇組的制片,能為陸崢吼了幾句,就不給人送水。 要是知道這事是陸崢攪出來的,八成還不知道要怎么在拍攝的時候,給人小鞋穿呢。陳錯擔心著還未發生的事,憂愁地嘆了口氣,又拆了根棒棒糖。這時周眉吃力地將行李箱提下樓,陳錯順手幫著周眉將行李搬上車。 周眉還來不及阻止,陳錯就完事了。她臉紅紅道:“謝謝錯姐。”陳錯好笑地看著那碩大的行李箱:“你人這么嬌小,怎么搬這么重的東西,下次讓場記幫忙吧。”周眉話不多,只靦腆地笑了笑,然后偷偷給陳錯塞了一瓶草莓奶:“感覺錯覺你老是吃這種口味的糖。” 陳錯捏著那盒奶,朝周眉拋了個飛吻,眨眨眼:“謝啦。”期間陳錯感覺到好像有人在看她,攝影師總是對視線很敏感,她轉頭看去,只看見cao場上的消防兵在熱火朝天的訓練。這一回頭,且不止捕捉到一位在看她。 本來他們一伙人就比較顯眼,更何況今天陳錯穿了一襲白裙,腰部收窄,長發及腰。她沖那邊露齒一笑,就見一列里,有幾位正在跑步的士兵一個踉蹌。這下陳錯便笑出了聲,連周眉都沒忍住,含著笑來扯陳錯的手:“錯姐,你別鬧他們了。” 陳錯反而抓住周眉的手,自然而然地以一種女生的親昵,將周眉攔腰摟了過來:“我不鬧他們,我鬧你。”她身上幽香陣陣,簡直讓周眉擋不住,她雙手捂住自己的臉,哀求笑道:“你也別鬧我啦。”陳錯嬉笑地和周眉鬧了一會,等劇組人齊了,這才上車。 今天的拍攝流程就是拍消防兵訓練,算是集體拍攝,項目很多,一天肯定拍不完。因為搬去酒店的事情,這一耽誤,只能下午開拍。為了不影響拍攝,出現第一天主演要去救火的意外,制片和消防大隊的宣傳部商量過后,最后決定讓陸崢那隊,和另外一隊暫時合并,一起管理。 陸崢當然不同意,他和隊里的兄弟出生入死這么久,默契早就練出來。這貿貿然換個隊長,他怕隊里其他人不習慣。但軍人得服從,不得反抗上級。陸崢再不愿意,也只能敬禮說好,一切聽從安排。但對上級還能容忍,看到劇組的人,臉色就不太好看了。 他本來就不愿意拍攝這個宣傳片,尤其是這個劇組里還有個,隨時隨地都生怕他人不知道自己魅力的女人。沒有拍攝的時候,陸崢就留在營地里練兵。跑五公里時,他手下的幾個兵竟然中途踉蹌,險些甩倒。他的兵他知道,身體素質絕不可能因為跑個幾公里就站不住了。 而且許多人都不約而同地朝一個地方看,陸崢順著他們的視線望去,一眼便看見陳錯立在不遠處,白裙黑發,不像以往艷麗攻擊性的美,更像許多人夢中的初戀,走了出來。陸崢瞇瞇眼,突然高聲下令:“再跑五公里。”說罷不顧隊里一陣哀嚎,加快腳步,朝前跑。 下午要拍攝消防技術訓練的項目,由陸崢帶隊,先拍攝基礎體能訓練,再穿上消防服,進行消防技術訓練項目展示。陳錯看了眼旁邊準備的道具,還有空氣呼吸器。她好奇地過去想要拎起儲氣瓶感受一下,這右手一提,沉甸甸的。 陳錯咂舌,一會陸崢他們還要背上這個爬樓,只能讓小松他們別上妝了,那汗肯定出的跟雨一樣。也要準備多點水,出太多汗萬一脫水了怎么辦。陳錯憂心忡忡,然后又去看還在訓練場上訓練的陸崢。 那人帶著軍帽,雙眼因為猛烈的陽光微微瞇起。他的兩頰微紅,表情嚴肅又正經地盯著新兵們做引體向上。陳錯今天有意無意地打扮過,卻架不住這個天實在很熱,最后只好把自己卷了好久的長發,團起來。 她又在偷看陸崢了,因為是日常訓練,陸崢穿著短袖迷彩,露出結實的手臂。看起來手感應該不錯,摸上去能摸到隆起血管和緊實肌rou。陳錯一直在打量這人,還拿出手機來拍。拍得肆無忌憚,旁若無人。一旁小松湊過來,就跟發現秘密一樣,笑道:“錯姐,你在干什么啊。” 陳錯神色不變道:“收集素材。”小松不信:“那你干嘛要用手機拍。”陳錯將照片放大了看,食指在陸崢的臉上點了點:“我在看他從哪個角度上鏡。”小松也不懂攝影里的門道,陳錯的隨口胡謅,她還真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