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動老攻的懸賞(反骨) 第19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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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倦突然出手傷人的舉動讓人猝不及防, 多吉應聲中彈,捂著那被一槍射穿的傷處,慘叫著倒了下去。 跟他關系不錯的越南人見狀便要沖上來抽江倦的耳光, 卻被那人反手一槍托砸得頭破血流, 愣怔的一瞬就被再次開槍的江倦一槍射穿了腦袋。 沒人想到當年那個對他們充滿畏懼, 只會逆來順受的人在這十年之間竟有了如此大的變化, 居然敢在他們的老巢殺他們的人! 被激怒的烏合之眾紛紛拿出身上的家伙,更有甚者從身后向江倦逼近,將刀刃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眾人觀察著卡索的臉色,大有他一點頭就把江倦亂槍打死的架勢。 受到矚目的卡索覺著好笑, “都看著我干什么?‘17’的規矩一向是有恩怨就公平公正地解決, 勝者為王, 有能者居上位。你們也都看見了, 他殺了塔姆,按道理可以取而代之, 有什么問題嗎?” “可,可他……”有人提出異議, “他這算偷襲!” 卡索冷笑著嘲諷:“偷襲?是我瞎了還是你瞎了, 他在你們眼皮子底下拔槍的時候,你們都還在干瞪眼呢。太平日子過太久, 養出一身懶rou,連個病人都防不住, 你們是干什么吃的!” 江倦應景地咳嗽兩聲。 打從百里述帶著十六名元老級的人物脫離“seventenn”, 建立了屬于他自己的勢力“17”以后, 他們所奉行的準則就是用實力說話。 這十年來, “17”的成員并不固定, 經過幾輪換血, 早就不是最初的陣容了,但人數始終保持在十七人。 他們之中有因為前輩身亡或傷退,順理成章成為繼承人的,也有靠殺死前任成員取而代之的,就算心中不服,也無法否認卡索說的是事實。 “但我對加入你們沒什么興趣,只是不爽他罷了。” 江倦舉槍正對多吉的腦門,后者正痛得打滾,見狀瞪大了拉滿血絲的眼睛,用無比惡毒的話咒罵著他。 眼看著江倦就要再次按下扳機,卡索按著槍管壓下了他的手,“夠了,到此為止吧,這件事我來處理,你先下去。” 江倦也不多話,起身便走。 他聽到了背后傳來的不忿的罵聲,卻絲毫不在意,他本來就不是到這兒來安身的,用不著跟這幫亡命徒交好。 他剛走過轉角,就看到了抱臂靠墻站著的連驍。 對方嘴里叼著煙,怕他沒發現自己,還特意輕咳一聲。 “組織里流傳著一種說法,不少人覺得百里會把組織交給卡索。” 江倦停下腳步瞥了他一眼,“百里述不是還沒死么。” “但他確實在半個月前就開始移交自己的權力了,很顯然,卡索不能服眾。” 連驍揚起下巴,指了指人群的方向。 自己人被打傷,很多人都等著向卡索討個說法,雙方起了爭執,在針對江倦的事上不能達成共識。 多吉失血過多暈了過去,剛被抬去了隨行醫生的住處。 那一槍并不至于危及性命,但他那寶貝絕對是保不住了,醒來之后免不了一番折騰,到時江倦的處境依然尷尬。 “在你開槍殺死那個越南人之前,我都還覺著你只是想在組織里立威,好讓自己接下來的日子好過點兒,現在看來是我錯了,你就是單純想泄憤,根本沒考慮過后果。” 連驍將煙頭扔在腳下碾滅,靠近江倦低聲問道:“為什么?那個傳言是真的嗎?” 江倦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一字一頓道:“別、擋、路。” “好吧。別往心里去,我只是有點兒好奇,沒有惡意,作為賠禮……” 連驍從口袋里翻出一把糖果,一顆顆塞進江倦的褲子口袋,“這個小漁村離最近的城市也有三十公里,搞來這點兒零嘴可不容易,看在糖的份兒上,原諒我這一次。” 說完他還不死心地在江倦耳邊補充道:“我那里還有些甘草杏,想要的話,隨時可以來找我。” 他拍拍江倦的肩膀,這才走了。 江倦背對著他翻了個白眼,怪不得蕭始當初說甘草杏這東西很適合做暗示,這不就有人用了? 他無聲罵了句難聽的,想找個地方倒空口袋,剛在路邊蹲下來,卡索就追了過來,把他往懷里一撈,抱著他便往直通林子的小路去了。 江倦推開這塊狗皮膏藥,突然念起了蕭始的好。 怎么說蕭始也跟他磨合了這么久,摸清了他的性子和喜好,在后來的日子里已經不常做出讓他反感的舉動了。 但卡索……還是算了。 江倦推開了攬在他腰上的手,兩人走在小路上,卡索為他撐起了陽傘。 “傳說這個漁村的祖先是苗人,封建社會時得罪了皇帝,只能帶著族人遠走,離開了世代生存的大山,跑到這里來定居,所以這里的村醫和有地位的長者都會些蠱術。你的身體能好起來,也是因為他們對癥下藥,找到了合適的法子。” 江倦摸了摸胸口,他現在的狀態確實比在雁息時好多了,疼痛減輕,身上的傷口也在愈合,確實是在好轉。 “這些村民為什么會幫忙,又是靠武力解決?你們也不怕他們在吃的東西里下毒。” “那倒是不會,被利益捆綁起來的交易可比受到脅迫牢固多了。別看你只是吃了他們幾服藥,可不便宜,他們獅子大開口,要這個數的‘綠水鬼’。” 卡索伸手比了個“9”。 “……那還真是夠黑的。” 拿到黑市上,數量也足夠這個漁村下一代人吃穿不愁了,令江倦驚訝的是,這漁村的村民居然真敢向“17”開價,“17”還真的給了。 “可他們并沒有把東西賣了的意思,一小部分自用,而另一部分則用來培養他們的新蠱。” “怪不得你們出手這么闊綽,這些蠱師雖然不具備化學功底,但往往他們經驗比實驗室里的研究更有效果,居然是打著這個主意。” 交談間,兩人進入遠離海岸的樹林,這里遍地是高大的喬木,看上去都有百年的樹齡,根系虬結扎實,粗壯有力。 江倦發現,這些喬木最結實的枝干上總能看到捆綁的容器,有顏色各異的水桶,也有釘裝整齊的木箱,最大的差不多就是個行李箱的大小,處處透著怪異。 卡索解釋道:“這個漁村有樹葬的習慣,只用于那些沒到三歲就夭折的孩子。棺木綁在樹上,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意味著這些孩子永遠被母親擁抱著。” 江倦的眼神亮了一亮,卡索覺得,他可能有點心動。 最想回家的人偏偏無家可歸,自卑到連死后也不敢和家人同葬,能找到這樣一處靜地安身,對江倦來說可能是最好的歸宿了。 江倦看著樹上的棺材,翻出口袋里的糖果,在每棵樹下都放了一顆。 卡索說:“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這里除了早夭的孩子,其實還長眠著一位熟人,或者該說,是你的親人。” 他把江倦帶到樹林深處,在這鮮少有人打擾的地方立著一座孤零零的無字石碑。 卡索雙手合十,在墓碑前做了簡短的祈禱,又在墳包上添了把新土。 不久前應該有人灑掃過這座孤墳,墳頭上沒有雜草,碑前還有煙酒供奉,看得出雖然埋骨于偏僻之處,但依然有人惦念著長眠在此的人。 江倦認出插在墓碑前的匕首是百里述的愛刀,蹲下身去拔了出來,發現刀刃上還沾著陳舊的血痕,早已氧化發黑。 “睡在這里的人名叫花知北,從血緣上說,他是你的舅舅,生前他也是你父親江尋的好兄弟。” “你把我帶到這里,是想告訴我什么?” 江倦坐在墳前的石凳上,凝視著那座空碑,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花知北那張和母親無比相似的臉,以及他被倒吊在木樁上慘死的照片。 那是他對花知北所有的印象。 “我可以滿足你的心愿,讓你如愿以償知道你父親當年死亡的真相,但是有個條件。”卡索站起身正對著江倦,“你得幫我,幫我們一個忙。” 江倦示意他說下去。 “張詠君在死前給你透露的線索來源是我,關于真實性你不需要懷疑,要說有什么問題,大概就是他想跟你討價還價,保留了一部分情報,后來也被你逼問得差不多了。” 在卡索的講述中,事情的起因是長寧的一個毒販在交易時坐地起價,與買主發生了爭執,癮君子氣不過就反手舉報給了派出所,毒販在被追捕時狗急跳墻,綁架了一個女童,以人質的性命要挾,向警方索要現金和交通工具逃離了現場。 長寧刑偵在接到分局報告后立刻出警,但當時禁毒的主力都在宿安監督指導調查一起跨省涉毒案,雁息方面的支援也不夠及時,只能請出了當時身在長寧,經驗最豐富的江尋帶隊實施救援和抓捕行動。 當時江尋已經調任省廳,不再屬于長寧公安,因為一起曾經由他經辦的案子出現反轉,公訴時嫌疑人的辯護律師提出了新的證據,需要他出庭作證,并對案件的細節做出解釋,他才會在那個巧合的時間點回到長寧。 警方臨時為毒販準備了一輛裝有定位系統的面包車和十萬元舊鈔,毒販要求警方的跟蹤不能小于一公里,否則他就當場殺死人質。 江尋親自帶隊追捕毒販,可在對方進入雀兮山區以前,定位信號就消失了。 等警方追到最后發出信號的地點,發現毒販已經棄車逃逸,現場留有血跡卻不見人質的蹤影,江尋推測毒販是帶著人質進入了山區,在向省廳總隊和長寧支隊報備以后,便帶著一隊人進入山區搜尋。 在搜捕毒販的過程中,江尋追著一名可疑男子進入山林深處,與隊友失散。 當隊友找到他時,他正在和身上綁著炸彈的姜譽交談,在發現有人靠近后,持槍的姜譽的情緒突然激動起來,大聲怒斥著什么,隊友距離他們的位置太遠,并沒有聽清。 江尋向隊友發出信號,阻止其他人靠近,并耐心說服姜譽平靜下來,緊接著越來越多的警察聚集過來,就在此時炸彈被引爆,即使江尋有俯身閃避的動作,還是沒能躲開。 “官方給出的解釋是,這時姜譽情緒非常激動,聽不進勸說引爆了炸彈,導致江尋死亡。其實這個說法漏洞百出,如果真是那樣,現場不可能找不到姜譽的尸體。真相是,姜譽身上并沒有攜帶炸彈,他能安全離開現場,是因為江尋放走了他。” 江倦聞言微微瞇眼,目光凌厲如隼,“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不用懷疑我這話的真假,對你,我絕對沒有謊言。” 卡索繼續道:“江尋會死在爆炸里,是因為他踩到了反步兵地雷,還是經過改造的,威力很大,在他踩下去時就會啟動定時裝置,一旦抬腳就會立刻引爆,這也是他不讓隊友靠近的原因,也是你哥哥口中那關鍵的七分鐘。” “是誰設的陷阱,姜譽嗎?” “不,用毒販綁架這一出好戲引出江尋的人是姜譽沒錯,但想殺他的人卻不是,我想姜譽也是信錯了人,才會導致你父親慘死,在之后的很多年里,他都很愧疚。” 江倦想起了他與蕭始回宿安時的一些細節,“我爸出事以后,我們一家人就搬離了老家,今年回去的時候,我發現有人曾在我家的老房子里住過一段日子,是姜譽嗎?” 卡索點點頭,“十年前他用假死的手段抹殺了自己的存在,以此消失在大眾視野中,他需要一個隱蔽的地方生活,而你家長期沒人居住,不會有什么人拜訪,地點又很偏僻,是最合適的地方。” 他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而且也很適合悼念你父親。” “兩個問題。”江倦揉了揉自己干爽的頭發,將勾在指間的發絲散在風中,“為什么我爸會中招?他那么謹慎的人,怎么可能一腳就踩在地雷上?別用運氣差這個理由敷衍我。還有,如果不是姜譽,那是誰害死了他?現場難道還有第三個嫌疑人存在?” “后一個答案很簡單,是葉承志。你應該能猜到,姜譽在葉、程兩家利益集團面前話語權不多,想要站住腳,就必須要付出代價去巴結兩人。原本姜譽只是想找機會和江尋面對面說清一些事,可葉承志在這件事中橫插一腳,讓姜譽變成了害死江尋的元兇。” 說到這里,卡索本想點一支煙,可看到江倦蒼白的臉色,又放棄了。 “至于前一個問題的答案,也和葉承志有關。他盜走了花知北的一根遺骨藏在埋了地雷的位置,江尋明知道那是陷阱,還是一腳踩了進去。” 卡索有些動容,垂下眼眸,對墓中人做了個悼念的手勢,“江尋曾經答應過花知北,不管怎樣,都一定會把他帶回家,所以即使面對著粉身碎骨的威脅,他還是奮不顧身。” 江倦聞言異常沉默,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現在該作何感想。 許久之后,卡索說:“警方給出的消息也不全是假的。至少江尋臨死前的最后一個動作真的是俯下身去,用他自己的身體,護住了摯友的遺骨。” 這就是真相。 這就是江住至死隱瞞,不肯對弟弟透露半個字的真相。 江倦忽然感到一種難以名狀的空虛,就好像支撐著他活了這么多年的強烈情感在一瞬間被抽離了,連對殺父之仇的執念都隨著葉承志的死煙消云散,失去了靈魂的他突然找不到自己人生的方向了。 如今不管是姜譽還是葉承志,都已成了泉下的孤魂,就連花知北也在這一隅靜地等待時光老去,只有他成了那個被拋棄的可憐鬼,苦苦追尋十年,卻只等來這樣的結果。 江倦好像在一瞬間老了十歲,也終于明白蕭始百般阻止他探求真相的原因。 在過去的十年里,復仇是他唯一的人生目標,一旦達成或注定無法達成,他未來的生命就沒了意義,會像一朝盛放的曇花,一剎芳華,又迅速枯萎,凋零入土。 “這件事……” 江倦深吸一口氣,從卡索的口袋里翻出煙,自己點上迅速抽了幾口,需要用另一只手按住夾煙的手,才不至于讓手抖得太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