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動老攻的懸賞(反骨) 第18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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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倦駐了足,卻沒有回眸。 女人抿嘴壓抑著哭腔,向他深深鞠了一躬,含淚道:“之前誤會了您,還對您做出了很無禮的事,真的很抱歉。謝謝您……愿意陪云兮走完最后一段路,我自認這個母親做的是不合格的,因為自私,選擇了放棄,留下了許多遺憾,如今逝者已矣,只希望江警官您能早日走出來,回到您應有的人生。” 女人向蕭始也鞠了一躬,“蕭先生,我也感謝您。云兮說過,她最喜歡倦哥哥和蕭哥哥,希望自己走了以后,兩位哥哥還能像從前一樣快樂,不要……不要為她傷心……” 江倦低著頭,沉思許久,終于回過身,問:“接下來打算怎么辦?” 女人的丈夫見妻子泣不成聲,邊為她拭淚邊代她答道:“會擇日下葬,按照她的意愿,用她為自己親手寫的墓碑。” 男人將手機遞了過來,是一張快要雕刻完的墓碑照片,字跡和江倦無比相似,是他教云兮親手寫的,只是這名字……多了一個字? “不知道云兮有沒有跟你們說過她沒有姓的事,她那時很怨mama不肯來陪她,干脆逢人便說自己是沒人要的孩子,也沒有姓。后來在求她mama用自己的字做墓碑時,她原諒了mama,也加上了自己的姓,這一點……也要感謝二位。” 難怪那一字寫得歪歪扭扭,不像一個人寫出來的。 江倦冰封的臉上終于勾起一絲笑意,撫著那極具云兮自己風格的一字,笑著笑著,就哭了。 再見了,小朋友。 再見,蘭云兮。 送走了云兮,回去的路上,蕭始試探著問江倦愿不愿意去醫院做個全身檢查,用的借口很敷衍,說是從沈觀那里拿到了兩張體檢優惠券,不用白不用。 江倦意外地答應了,卻是有條件的,“明天吧,今天還有點事,先回家。” 蕭始還好奇是什么事,沒想到剛回了家,江倦就翻出了一套采血工具給他。 “段鏡詞需要回鄉才能繼續藥物的研究,我懷疑ss-01可能真的與苗人的蠱毒有關,為了保證他的進度,必須給他帶點可供研究的樣本回去,就抽……就抽400cc吧。” 他說著卷起了袖子。 蕭始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他,“你現在輕微貧血,400cc抽出去能要半條命,不行不行!再說不是還有宋玉祗在么,不能可你一個人薅吧。” “我現在懷疑,注射進我們兩個體內的藥很可能是不同的,從注射方式,到藥效,再到副作用,間隔十年,不太可能是一模一樣的東西,所以必須提供給段鏡詞兩種不同的樣本。” 蕭始臉色微變,“……你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可能吧,再這樣下去會出事,不能再拖了,必須讓段鏡詞以最快的速度查出結果,我只能再給他一個月的時間。” 江倦神色緩和,坐在沙發上,向蕭始伸出手,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溫順,朝他微微一笑。 “我保證,接下來這一個月,都老老實實在家養著,直到段鏡詞的研究有進展,你可以放心。” 江倦的舉動實在太反常了,蕭始并不信他這話。 只是這時的蕭始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以為江倦也察覺到包括脫發在內的一系列身體變化,開始害怕了,所以才急于查出結果。 幾番討價還價后,還是他妥協了,但在他的堅持下,只采了100cc。 江倦看著暗紅色的鮮血緩緩流入血包,長吁一口氣。 血液還留有余溫,為了保持新鮮,必須立刻送到實驗室里低溫保存。 蕭始被江倦打發去送貨上門,臨走之前,他總覺著江倦有些異常,居然親自送他到門口,還幫他開了門。 “早去早回。”江倦囑咐。 蕭始摟著他,在他唇上印下一吻,點頭道:“我走了,晚上做你喜歡的酸辣湯,在家好好休息,等我回來。” “好。” 那時蕭始還覺著,每一個結了婚的男人都享受著早起上班前愛妻依依不舍的道別和晨吻,還幻想江倦就此轉了性,愿意與他冰釋前嫌,白頭到老。 他怎能想到,在大門關上那一刻,江倦眼中所有的柔情在剎那間蕩然無存,溫度降至冰點,漠然盯著那一扇隔絕了二人的門,在原地呆立許久。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道一聲:“白癡……” 說罷他轉身回房,脫了一身正裝,從衣柜深處翻出了黑色的薄款帽衫和黑色的牛仔褲,換上了黑色的帆布鞋,一身輕便。 他看著落地鏡中的自己,想起自己已經許久沒有穿得這么隨性了,衣服還是他學生時期的,從頭到腳都沒有多余的裝飾,中規中矩的版型,現在穿起來也不會覺著土氣。 只是如今的自己再穿短袖,就會露出滿身的傷疤了。 他自嘲地苦笑了一聲,又換了件黑色的長袖衛衣。 在衣柜里翻找時,他看見了那套熨得筆挺,卻始終不敢穿在身上的警服,指尖從厚實的布料上掠過,滿心感慨。 踟躕著,他摘下了警服胸前的警號、胸徽,和帽徽,小心地收在背包里。 在翻找東西時,他發現床頭柜里放著一個精致的小盒子,他從未見過,出于好奇,便打開看了一眼。 誰知這一眼,就讓他的心沉到了底。 ——那竟然是一對戒指。 一對沒有多余裝飾的素圈戒指。 放在這里,也許蕭始是打算在某個纏綿的夜里,趁著氣氛正好,將之戴在他手上,傾訴熱烈愛意,希望他能永遠駐足。 當時江倦的腦子一片空白,鬼使神差地將那首飾盒塞進背包,隨后裝了充電器和隨身證件,便戴上口罩下了樓。 哮天聞聲搖著尾巴走來,見江倦這副打扮,疑惑地歪頭看著他。 江倦俯下身,摸了摸它的頭,最后一次為它添了狗糧。 哮天就像是預感到了什么一樣,不安地看著不合時宜出現在盆里的食物,咬住江倦的褲腿,想試著挽留他。 江倦翻出紙筆,思來想去,省略了許多不必要的告別語,只留下短短一句:“蕭始,分手吧。” 寫完以后,他又覺著這話是有歧義的,他與蕭始從沒有真正在一起過,又談何分手? 斟酌著,他撕掉了那頁紙丟進垃圾桶,重新寫道:“蕭始,分開吧。” 字跡工工整整,行云流水,一氣呵成,絲毫不拖泥帶水,正如他這次預謀已久的遠走。 他拉開了咬著他鞋帶不放的哮天,耐心地重新系好了鞋帶,揉著哮天的耳朵,平靜地勸道:“就算我不在了,也要照顧好他們,知道嗎?” 哮天憂心地望著他。 “他這個人,看起來很唬人,其實內心就是個長不大的孩子,你要替我守著他,別讓別人傷害他,知道嗎?” 哮天哀哀朝他叫了一聲。 “還有哥哥,睡在這里是委屈了他,但我實在想不到還有什么地方比這里更安全了。你要保護他,多替我陪陪他,要討他開心,或許,他就沒那么怨我了。” 江倦垂首貼著哮天的頭,聲輕如嘆:“謝謝你,謝謝。” 說罷他便起了身,不顧身后哮天急切的叫聲,狠心出了門,走到那株開得最盛山茶樹前,將宅子的鑰匙掛在了樹枝上。 “哥,我走了。” 溫風拂過,鑰匙在空中擺動著,似在挽留離人。 和意想中的不同,真到了非走不可的時候,反而沒有太多道別。 江倦在這一刻恍然明白,原來他內心所期待的離別,是這樣默默無聞的,不需要被注目,也不需要被銘記。 正如春雨落入泥土,無聲無息,再覓不得蹤跡,卻能潤澤大地,滋養新生。 來年春天,他和蕭始落下的那些種子,總有能活下來的。他想。 只是可能,他再也看不見了。 “沒關系,我不稀罕。”江倦喃喃自語著。 直到現在,他依然嘴硬,不承認在意。 來年,后年,大后年……總會有人替他守著蕭始的,他又何必念念不忘。 他拿出手機,在通訊錄里找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向對方發出了一條信息。 ——出來吧,我有話要跟你說。 雁息市,oscars。 這間坐落于市中心的高檔酒吧在去年就因為發生命案牽扯出了涉毒的丑聞被關停,占據著中心城區的最繁華的地段,卻歇業許久,與周遭的燈紅酒綠格格不入。 少說也有半年沒人來過這里了,桌椅上蒙著層厚厚的灰塵,連氛圍燈都失去了原有的光彩。 江倦兩手插在衛衣口袋里,從后門繞進空無一人的酒吧,拿著手機照明,走在漆黑一片的偌大空場中,在墻邊找到電源,只開了幾盞照明燈。 昏黃的燈光映明了整個空間,即使是臨時關停,桌椅依舊擺的整齊,可見這里的老板是個相當有規矩的人。 江倦繞過舞池,緩緩走到吧臺,洗了只看起來很久都沒人用過的杯子,隨手挑了幾瓶已經開封,不喝就浪費的酒,自己調了杯長島冰茶,嘗了口覺得不夠味,又給制冰機插上了電源。 他端著那杯酒坐到舞臺下背對著入口最顯眼的位置,聚光燈就在他頭頂,仿佛整個主場都是由他掌控。 他翻出包里的警徽,愛不釋手地捧在掌心,手指摩挲著上面凹凸不平的紋路,送到唇邊,輕吻了一下。 這是他父兄的遺物,他絕不會背叛。 絕不。 沉重的門軸轉動聲響徹空曠的大廳,江倦知道,他等的人來了。 來人特意避開了正門,是從偏僻的窗口跳進來的,本來以為來得足夠早,就能搶先一步做好準備,沒想到一進來就碰上了靜坐在舞臺下的人。 張詠君仗著那人耳朵不好,躡手躡腳地走過去,正要開口,那人卻搶先一步說道:“麻煩把制冰機里的冰塊拿來,這酒沒冰喝不下去。” 張詠君沒能得逞,惋惜地聳了聳肩,只好照著江倦所說,去吧臺里拎了個冰桶出來,把制冰機里凍好的冰塊倒了出來。 看這些冰塊結凍的程度,那人應該發了短信后就立刻過來了,也沒比他早多少。 張詠君提著冰桶放在江倦身邊的桌上,坐到他對面,打量著今天江倦反常的打扮,“之前想跟江副小敘,你卻一直找借口推辭,今天是吹了什么風,居然能讓你親自請我?” 江倦夾著冰塊,一塊塊放進杯里,聞言輕笑,“惡臭的妖風。” 張詠君的臉色變得不大好看。 “都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這么久沒見,你卻一點長進都沒有,黃柘要是知道,都能讓你給氣活過來。” 張詠君繃著僵硬牽強的微笑,“……你在說什么?我聽不懂。” 江倦的語氣比那一桶冰塊還要冷,“在我面前就不用裝了,還怕我錄音取證嗎?我要是想搞你,你就應該跟黃柘涼在一起了,還能爬上今天的位子?都是明白人,時間都很寶貴,就別拐彎抹角了。” 張詠君聽了這話也不裝了,冷笑著問:“那今天江副找我來是有什么指教?” “指教談不上,倒是有些想讓你指教的事。” 江倦指尖摸著杯壁那一層溫差產生的冰涼水珠,舉杯到唇邊,動作卻頓住了。 張詠君盯著他杯中深色的酒液,眼睛都快掉了進去。 可江倦偏偏就是不喝,在他的注視下放下了酒杯。 張詠君也意識到自己的反應太露骨了,尷尬地輕咳兩聲。